东岳。
玲尝试地捻诀。她周身气息摇晃,很快又归于平静,灵气随之逸散。又失败了。她从玄机塔中得到的这门法术,真不是一般地难。
十几名修士们聚集在此处。今天有一场剿灭妖兽的行动,玲是队伍中的一员——因为领队的元婴修士之一,强烈请求将玲编进他们的队伍。
这个人是陆辕,他正在指引方向。他旁边有个金丹女修,东张西望着。忽然,她看见玲,笑嘻嘻地凑过来。
女修悄悄对玲说:“我师兄对你有意思。不过他肯定没戏,是不是?”她暧昧道,“我知道你,你和广武道尊好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怎么可能再看得上他?”
玲感到模糊的异样。她问:“道友你是……?”
“我叫许嫣。”女修指陆辕的方向,“那是我师兄陆辕。他说你们曾经见过。如何,你还记得他吗?”
“在街市上?”那个闭关十五年却认识她的元婴男修。
“没错,你果真记得!那天他刚出关,他说他初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同。”
“‘初见’吗?或许更早就见过……”
许嫣好像没听出玲的试探。她很高兴地说:“那就是一见如故了?可见有缘。”她靠近,压低声音,“不过,我要说几句公道话:你可别轻易上我师兄的当。他只有脸能看,虽然姓陆,但只是旁支出身,要不是有元婴修为,陆家根本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许嫣看似在贬损陆辕,其实句句说的都是他的优点。无论在凡界还是仙界,玲都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地撮合。周围有不少人在偷偷看热闹,眼睛不住地瞄她们。玲说:“许道友说笑了。”
许嫣还欲再说什么。有人制止她:“师妹。别闹她。”
是陆辕。他对玲说:“我师妹太唐突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明白她没有恶意。”
陆辕笑了一下。“不过,她说的关于我的事情,都是实情。如果你不介意,事情结束后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陆辕作为元婴修士,像这样和金丹修士讲话,可谓将姿态放得很低,很有诚意了。旁观者们无不觉得,玲于情于理都该答应他的请求。
“恐怕不太方便。”玲说。
“为什么?你有什么顾虑吗?”
玲略一思考,说:“我对广武道尊余情未了。”
非常见效的理由。陆辕沉默了。这时,队伍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什么!”“来了!”众人毫无准备地遇袭,顿时乱成一团。
按以往的经验,越强的妖兽往往体型也越大;然而眼前的妖物颠覆了他们的经验,所以他们没能提前发现它。它不过手掌大小,虫豸模样,疾冲的速度却与元婴修士无异。它直直地从他们脚边窜过,触须划过,每个沾着它的修士都像被利刃割过,鲜血顿时染红了草地。哀嚎声迭起,一名元婴女修用法术去截它,没能截住。
它向玲和陆辕的方向冲来。元婴女修喊:“陆辕,拦住它!”
陆辕全身灵力迸发,持□□去。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把玲往身后拽。不料,他抓了个空,两人俱是一愣。枪尖未能击中它,但一连几招后,他将它打飞出去。
陆辕对玲说:“好快的身手,我竟没捉住你。”
不是这样的。陆辕的眼睛始终盯着妖兽,所以他没有看到实情,但玲看到了:陆辕比她快得多,本来完全能抓住她,然而手指穿身而过,他被她的心法躲开了。这不正常,因为“空性”的弱点之一恰恰是肉搏。法器不能触及她,但是修士可以。
玲藏好疑心:“哪里,只是凑巧。”她卷起袖子检查自己的伤势——她也被触须扫到了。在她施法治疗之前,许嫣抢先拉住她:“我来我来!我最擅长治伤了。”她施法细致,手指抚过玲的小臂;末了,还玩笑般地玲捏几下。
除了这只虫,周围不少金丹、筑基实力的妖兽也围过来。低阶修士们各显本领,合力剿杀他们。战局激烈,忽然,有名元婴男修凭空掀起一片巨浪,将低阶修士连同兽类全推到旁边。
陆辕高高跃起,拎枪突击。枪尖扎进地里,裂纹顿时蔓延开,幸好队友帮忙清场,不然连自己人也免不了伤亡。灵力震荡,被钉死在裂纹正中央的虫物终于不动了。
他的击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中传来几声叫好。谁的手指点在玲的手背上。她被施加了定身、噤声的禁制。
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许嫣凭借缩地成寸的法术,在任何人发觉异常前将玲带走了。
许嫣在一处山洞停下。藤蔓模样的法器从她袖中飞出,将玲绑得结实。她解开禁制,但威胁地捏了个致命的法术,停在玲颈侧。许嫣钳住玲的下颌,摆弄着,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说:“亏我一直以为你有多特别。亲眼见了,才发现不过如此,真让我失望。道尊怎么会看上你?这般好机缘,应该给更有资格的人。”
玲笑。听起来有点酸意。莫非她爱慕封铮吗?玲说:“如果你对道尊有意,应该对他使手段,暗算我有什么用?”
许嫣不答。她捏着法术,说:“你发誓诚实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发誓,我会如实回答你接下来的五个问题。”
许嫣打量着她,没有反对。她问:“谁有你的魂灯吗?”
“没有。”
“你身上有没有法术印迹之类,能让人追踪的东西?”
越来越像谋杀的前奏。“据我所知,没有。”
“郦自衡有什么弱点?”
玲警觉。郦自衡?这是情敌应该感兴趣的问题吗?她斟酌着回应:“郦前辈左手残疾。”
许嫣眼神转冷:“别想糊弄我。郦自衡的弱点——少有人知道的、足够害死他的弱点是什么?告诉我。”
玲抬眼。许嫣死盯着她。两人僵持着,许嫣抬起那只空闲的手。一道法术打中玲的脸侧,灼痛蔓延,玲看到有血滴落在地上。这远不是结束,许嫣重新作起手式。
玲终于说:“他秉性傲慢——”
它显然不是能让许嫣满意的答案。法术再次打出,玲勉力低头躲避,灵力削断发髻,青丝纷落。她说:“所以他会低估对手而高估自己,总是以身犯险。如果有一天他被谁杀了,这一定就是原因。”
许嫣的手停住。攻击法术散去,她貌似没有别的问题想问了。下一刻,一只手虚握许嫣的手,法术将她整个人定住。藤蔓开始狂乱地舞动,它们缚不住任何东西——即便玲就在原地。法器穿过她的身体,了无痕迹。
空性心法生效,玲的声音渺远如回音:“现在轮到你来回答问题了。”
许嫣一声不吭。法术抵住她的咽喉。她没有任何反应。
玲发出求援信号。同队的修士们很快便赶来了,他们看到被法术困住的许嫣和负伤的玲,都满脸震惊。
本来,许嫣绑架、逼供玲,这是没得解释的罪行;二人公开对质,对玲有利。谁料,许嫣突然浑身颤抖,没了气息。玲用手指搭上许嫣的颈侧:灵脉断绝,她彻底死了。周围人更加惊惧,视线在玲和许嫣之间来回。陆辕第一个冲过来,蹲身确认师妹的情况。
玲感到一股寒意。此情此景,她难逃谋杀的嫌疑。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陆辕并未像她以为的那样,攻击她。他低语着:“怎么、怎么会——”
另有一名元婴女修也来察看许嫣的状况。刚摸到许嫣的眉心,她就吓了一跳,问陆辕:“怎么回事?你师妹怎么是傀儡?”
“我也是才发现。她看起来好好的……”陆辕说。
“炼制傀儡耗时很久,你们师门没人发现不对吗?比如,你师妹有没有曾经失踪,或者一连几个月不与人联系?”
“我闭关十五年,最近才出关,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的情况。”
两人又向玲询问事情经过。玲大致说了,问:“前辈们说她是‘傀儡’,那是什么意思?”
“傀儡是用修士肉身制成的人偶法器,可以被傀儡主人用法术操纵。与活人不同,傀儡没有神魂,而且皮肤下有炼器的痕迹,这是辨认它们的依据。傀儡术是邪道,你不知道也正常。”陆辕说。
“法器……原来如此。”
“我师妹被人做成傀儡,我竟然没能看出来,都不知道她是何时遇害。我一定要找到这个杀人炼器的邪修,为师妹报仇,也为世间除害。玲,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该怎么帮你呢?”
“让我看看你与傀儡交涉的记忆,里面或许有线索。我有位师兄擅长问心术,我们去找他。”
“我现在就能说出一条好线索:除了许嫣,这里还有另一只傀儡。”
众人哗然。陆辕的表情僵住了。他伸手去抓玲的肩膀。手穿过身体,什么也没能抓住。空性克制法器。
玲说:“你也是傀儡。”
“陆辕”看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他捉不住她。低阶修士们逃窜,而在场的元婴修士们全都出手攻击他。“陆辕”挥枪勉强招架着,又设法去捉玲。加大力气。不行。束缚的法器。不行。牵引的法术。生效了。玲被法术拽得踉跄,不过,修士们已经将傀儡控制住。方才的元婴女修按住不断挣扎的傀儡的额头,喝道:“别让他阻碍我施法!我来找傀儡主人现在在哪!”光芒从她指间溢出,转瞬间就熄灭了。她不虞道:“嘁,跑得真快。”
“陆辕”已经不动了。和“许嫣”一样,他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变回一具死尸。傀儡主人切断了控制,使得女修没法追踪他。玲蹲身,仔细检查。的确,傀儡的皮肤下有炼器的痕迹:除了骨肉脏器,还有些别的东西,几乎遍布全身,使人不敢细想这些东西是怎么被铺在人皮下面的。
元婴修士被做成傀儡,尤其是陆家的元婴修士被做成傀儡,不是小事。没多久,陆家和东岳执法堂都派人前来调查。郦自衡闻讯也来了,他同意帮玲检查下傀儡。
桌上并排放着两具被做成傀儡的尸体。郦自衡俯身仔细察看。而玲在看她自己的断发。
玲问:“有没有让头发长得更快的法术?”
郦自衡没说话。他徒手捏一个法诀作为回答,没用灵力,仅仅示范手势。玲模仿着施法,感到头皮一股痒意。她发现自己做过头了——发尾长得落到了地上。她挥挥手,看不见的利刃将过长的部分齐齐裁去。
玲问:“怎么样?你能追查到傀儡主人吗?”
“难啊。他做得很干净,除非当场抓住活动的傀儡,否则没法追踪。”郦自衡感慨,“但傀儡背后往往还是傀儡,一层层地追过去,修士早就切断法术,逃之夭夭了。”
“‘许嫣’审讯我,问了你的弱点;‘陆辕’身份暴露,仍然想活捉我……”
“绑你做人质,设局杀我?”
“如果只是做人质,他又为什么问我有没有魂灯?”
“为了事成之后斩草除根?”
郦自衡的猜想有道理,玲却心怀疑惑。直觉告诉她,要解开这桩谜题,他们还缺少一项关键的证据。
郦自衡又说:“既然和法器有关,你不妨去问问陈思思。”
郦自衡未尝不是一款法术搜索引擎[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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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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