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飞船开启还有三天,我去拜访六爷。我虽然和六爷走得近,但是从来没有去过他家。六爷的家真是大啊。你知道嘛,二号基地共有三块住宅区,六爷家在东区,占了东区十分之一的面积。六爷曾说过,以后要在火星上建一座马场,骑马飞驰的感觉是任何现代交通工具所不能比拟的。”
植物对氧气和二氧化碳的含量很重要,农业区占据栖息地的三分之一。二号基地的商业区域诸如商店、办公室、医院和集会布置在中部地区,也有三分之一。而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住宅区域,物以稀为贵,火星的土地寸土寸金。而二号基地生活了上万人,六爷一个人的住宅面积就占了东区的十分之一,可见其财力斐然。
我不甘心,问道:“有飞哥家大吗?”
“大多了。”柳下青戳了一下我的鼻尖,说起了不可思议的事。
她蹦蹦跳跳穿过房子前面的庭院走进客厅,坚硬的合金大门忽然关上,自从养女意外身亡,六爷显然在防卫方面下了很多心思。顶上上五台吊灯齐齐亮了,将整座屋子照得金碧辉煌,她一时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柳下青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放在客厅中央的长餐桌,而餐桌上已然摆满了珍馐美味还有点燃的彩色蜡烛。蜡烛的蜡经不住炙烤,顺着蜡烛流向烛台,积攒了如小池一般的小摊,六爷备好食物好一段时间了。
“六爷。”柳下青见四下无人,提好嗓门去喊。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陪你。”柳下青的智造芯片将六爷的声音传进大脑里。
尽管柳下青深知未经同意进入别人的房间是不对的,但是她何曾按耐住好奇心呢?一间屋子的房门没锁,她走近一看便觉得富人的审美的确不一般。这间房子犹如海底世界一般,蓝色的闪着波光的花纹印于墙壁,颜色随着墙的高度而变浅,虽然柳下青那时还没有看过海洋,但是她觉得这就是海洋,深邃而美丽。她许了一个心愿,有朝一日,两人在海洋里的一个小岛中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直至终老,她认为是天下顶级的浪漫。柳下青仿佛能在不大的房子里听见海浪从海平线上滚滚而来,越来越近,渐行渐远,而当浪声完全消失时,一声微乎其微的“救我救我”闯进她的耳朵。刹那之间她以为是幻听,可是呼救从细微到声如洪钟,她也不得不注意,就在这时声音停止了。柳下青知道出事了,连忙赶往楼上,只见六爷浑身**地横亘在浴室推拉门的门框里外。她怎见过这场面,不过极力保持镇静,此时顾不得羞耻,她扶起六爷询问他的情况,六爷没有答应。
“莫不是突发病吧,这种年纪的人看起来强干,但要有隐疾也没什么奇怪。他的的口袋离没准有药。”她还没有想到生与死,从六爷要换的衣服里搜出蓝色药片往他嘴里硬塞。而手指接触到六爷鼻下的那一刻,柳下青终于明白了,六爷已然没了气息了。他死了,柳下青心急如焚,快要哭出来了,她要寻求帮助,打电话,却始终不在服务区,出去找人,哪怕随便到大街上拉一个人也好,可是那堵大门犹如天堑一般截断了路。柳下青叫天天叫地地不回,这种情况下,她忍不住了,嚎啕大哭。据她所说,这是她这辈子哭的最狠的一次。她翻箱倒柜,只找到了一根马鞭,这根马鞭对于要破开大门的她来说毫无用处。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意识变得含糊不清,鬼使神差吃了餐桌上一些食物,这些美味在她嘴里的味道是恐惧。她累了,特别吃过后生出了睡意,摇摇晃晃来到那间蓝色的房子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正躺在客厅的毛毯上,身上盖了一件大衣。抬眼一看,大门被暴力拆开了,两个厚重的金属块倒在地上,六七个警察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她没有被牵扯进这类事件,所以有点害怕和拘谨。一个警察见他醒了,道:“你醒了,可以走了。”
柳下青颤颤巍巍地说:“我没事了?”这句话更多是对自己说的。
“你没事了。这所房子的主人死了,法医验证死因是洗热水澡后突然着凉,血管崩坏死亡,跟你没有关系。你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回去好好休息。”
“哦”柳下青起身走了,脑袋此时昏昏涨涨,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中午了.可是她是中午来的,她又瞧一眼日期,竟然过了整整一天。
“哎,”警察从后面喊住她。
柳下青惊道:“还有什么事?”
“衣服还我。”
“哦哦。”
我评价道:“那个六爷够惨的,一辈子风风光光,却因为这种意外而死。”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而且六爷是一位值得尊重的人,他死了我很伤心,不要说那个六爷六爷的。”
“你继续说。”
“我回来乘坐奢侈品公司的和谐号飞船。心情非常低落,有人给我发信息,我按照信息打了电话过去,对方是律师。我可吓死了,要知道和律师扯上关系,大都不是什么好事。他讲的是六爷的事。六爷膝下无子女,唯一领养的女儿也死于非命。这就造成了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他的财产没人继承了。火星的法律和我们这边不一样。按地球的法律来说,这种财产继承怎么样也和我这个外人没有关系吧。六爷从来没有说过把财产留给我之类的话。”
“留给你?怎么可能呢?非亲非故的。”我打趣道,心里起了疑虑。
“对嘛,我也没想过这样。但是他们就是把六爷的财产的百分之三十判给我了。理由也很奇怪,六爷对我钟爱有加,加之我与阿柳相像,所以六爷把我叫到家里很可能要把我认作干女儿。公司的员工大都同意这种说法,连公司高层也表示六爷生前确实有对别人说过把我当女儿之类的话。而且最后最重要的是,六爷家里发现了一份遗嘱,上面的确表示六爷死后会把遗产的百分之三十留给我,虽然这份遗嘱没有法律效应,可能是六爷兴起立的。”
“不会是你立的吧。”我苦涩地笑了。
“当然不是我,他们检验上面没有我的指纹,只有六爷一个人的指纹和DNA痕迹。总之,他们根据死者的意愿,为了体现火星立法的先进性,六爷财产的百分之三十归了我。只要我抽个时间回火星把手续办了就可以顺利继承了。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希望六爷复活。”
什么情况?我简直要疯了,我没有体验过做有钱人的感觉,我明白挣钱的艰难。上世纪五十年代联邦政府放开计划市场以来,收入集中程度越来越高,80%的收入流向了占总人口 1%的最富有的人。对向上流动的憧憬和向下流动的恐惧是每个阶层都可能会有的心态,我所挣的钱自己逍遥快活还行,多加一个人就容易捉襟见肘,这在为柳下青提供食宿时尤为明显。我毫不避讳地承认,我渴望财富,我非常渴望许多的财富。而柳下青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轻松跨越了阶层,成为我仰望的存在。之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让月儿搬进张亚飞那样的大房子,而柳下青已经有了比张亚飞大多了的处所。一旦想起对面是亿万富翁就情不自禁地感叹世事无常,如果月儿不曾出现,我当然有权力共享这份殊荣,但是没有如果。
窗外传来异响,我和柳下青走向阳台,树叶层层遮盖下,蓝色和红色的光芒间歇闪耀,救护车的响声惊起了树上歇息的海鸟,他们齐齐飞向夜空。这里的夜空,比城市的清晰,每一颗星星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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