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停下,接着是手下略显紧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禀淮大少!有人闹事,说是……说是来要人的!”
淮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他并未立刻抬头,而是先抬眸,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窗边矮榻上的陶北栀,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陶北栀在听到“要人”二字时,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淮之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是别的什么。
他放下笔,声音平淡无波,对着门外道:“知道了。传令下去,本少稍后便到。”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动作不紧不慢,仿佛门外不是来势汹汹的挑衅者,而是寻常访客。
他看向陶北栀,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愣着做什么?既是因你而来,便一起去看看吧。”
陶北栀抿了抿唇,起身默默跟在他身后。
山门处的气氛剑拔弩张。
玄窟谷的弟子们手持兵刃,结成阵势,与对面几人对峙。
那几人皆穿着青阳宗的服饰,为首的是两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女,男子器宇轩昂,女子英姿飒爽,此刻都是面带怒容,周身灵力鼓荡。
“请交出我青阳宗弟子!”那青年男子厉声喝道,声音中灌注了灵力,震得人耳膜发嗡。
淮之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玄窟谷弟子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他目光懒散地扫过青阳宗几人,最后落在身后的陶北栀身上,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语气平淡地开口,却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是青阳宗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陶北栀身上。青阳宗那几人更是急切地望向他,眼中带着担忧和确认。
陶北栀感受到那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又看到师兄师姐们关切的眼神,心中挣扎只是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淮之的视线,声音清晰而肯定:“是。”
这个答案出口的瞬间,他仿佛看到淮之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碎裂又归于沉寂,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淮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写:
“既是青阳宗的人,那便带走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青阳宗的人愣住了,连玄窟谷的手下们也面露错愕。
他们这位少主,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费了点心思带回来的人,就这么轻易放了?
见一时没人动,淮之嗤笑一声,双手一摊:“本少爷今日心情尚可,懒得与你们计较。人,你们带走。若再生事……”他眼神骤然一冷,周身散发出凛冽的煞气,“就别怪本少爷改变主意了。”
青阳宗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蹊跷,但救回师弟要紧。
那领头的青年对着淮之抱了抱拳,算是承了这份情,然后急切地看向陶北栀:“师弟,快过来!”
陶北栀看了一眼淮之。
淮之却已转过身,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冷硬的、看不出情绪的背影,仿佛对他的去留浑不在意。
陶北栀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青阳宗的师兄师姐。
“师弟!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那英气女子立刻上前,关切地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语气充满了担忧。
“是啊师弟,你可吓死我们了!听说你被玄窟谷的魔头掳了去,我们立刻便赶来了!”另一位稍显年轻的师兄也围了上来,神情激动。
陶北栀看着师兄师姐们真诚而焦急的面容,心中一暖,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没事,劳烦师兄师姐挂心了。”
他任由师姐拉着他的手检查,听着师兄絮絮叨叨地后怕,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微笑。
那笑容干净而温暖,与在淮之面前时的戒备、冷硬或羞愤截然不同。
而背对着他们的淮之,虽然没有回头,但那紧绷的肩线和微微攥紧的手,却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毫不设防的关切言语和那轻松熟稔的笑语,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快与烦躁。
那感觉像是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正在被旁人理所当然地触碰、关怀,而那个东西,刚刚还曾在他的掌控之下,对他露出过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冷哼一声,不再停留,拂袖便往山庄内走去,声音冰冷地丢下一句:“关门!”
沉重的山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也隔绝了那道青色的、逐渐远去的身影。
淮之快步走回书房,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沿途遇到的弟子无不屏息垂首,不敢直视。
他“砰”地一声关上书房的门,隔绝了所有视线。
房间里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极淡的、清苦的草药气息,矮榻上似乎还留着那人坐过的痕迹。
淮之走到书案前,看着宣纸上那团因手下通报而晕开的墨渍,眼神阴鸷。
他为何要不快?
一个青阳宗的小弟子而已,放便放了。
可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陶北栀与同门在一起时,那自然而亲昵的姿态,那毫无阴霾的笑容……
与他在一起时,那人何曾有过这般神情?
淮之烦躁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簌簌作响。
放手,似乎并没有让心情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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