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看他:“你……醒了?”
江陋答:“嗯。”
楚离道:“你变回来了。”
江陋道:“我大致知晓变回来的方法了。”
江陋走到床旁放置衣物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服,楚离仍呆呆地望着他。
楚离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是怎样的,江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轻笑道:“脸都冻僵了,去炉子那边暖暖。”
还未等江陋继续劝,楚离立刻关窗,反手拉住他,强行把他按在床上,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这是现实么?”
江陋疑惑:“难道这还能是假的吗?”
楚离如释重负,将被子披在他身上,端来一口热茶,道:“知道就好。”
江陋顺着楚离的手,小口抿茶:“你回来得不是时候,明明差一点,楚远就会露出野心,那时你就可以按照我给你的信行事——”
楚离打断道:“你给我的信上只写了一个字,‘冤’。”
江陋:“?”
经过江陋的指引,楚离总算在书房找到了江陋的信,信上面把相关处理事宜写得明明白白。
江陋:“……失策,把两封信弄混了。”
楚离笑道:“字写得好看了许多。”
江陋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我本打算灭了楚远作为你的生辰礼,但没想到计划都乱了。”
楚离道:“以死为代价吗?”
江陋不敢说话,连连咳嗽,摆出一副弱不禁风、任人摆布的样子。
楚离没由来产生一阵心疼:“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江陋无奈,躲过了一劫又来一劫,好不容易睁开眼,又要缩回被窝看天花板。
“陛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离开。”他才不要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他要去过逍遥的快活日子。
烟花“嘭”一声炸裂在空中,江陋顿觉不妙:“我睡了多久?”
楚离道:“现在是正月初一。”
江陋下巴要掉在地上:“看来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已经过年了。”
楚离低声“嗯”了一句,算是回应。
“那我还是不走了,我还没体验过在宫中过节。”去年萧白过年就不在留夜,说是要去寻故人,害的他吃了好几天的面条。
楚离道:“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没有玉佩,你能走出宫外吗?”
江陋:“……哈哈,其实我也不打算走。”拍了拍床边,楚离会意坐在床沿。
“聊聊你去那边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总比你这一心求死的人过得好。”
江陋浅笑,细细倾听楚离说的每一处与京中不同的地方,高墙在此刻好似漏了一个缝隙,洒进来自西北的星光。
江陋还没感觉到睡意,楚离倒先闭上眼,沉入江陋的怀里。
“累成这样?”江陋蹑手蹑脚把楚离放进被窝里,戏谑地笑道。
江陋缓缓卸下楚离的外衣,深色疤痕映入眼帘,江陋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楚离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江陋身是客,一缕荧魂两相隔,巨大的“冤”字挂在牌匾上,却笑着与他说无事。
再次睁眼,江陋轻笑着在耳边呢喃:“即使异地,美人爱我之心依旧不减,在梦中也呢喃我的名字。”
楚离睨了他一眼,江陋道:“新年快乐,楚默言。”
楚离道:“新年快乐——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有什么新年习俗?”
江陋笑得更加灿烂:“我会吃很多的肉。”
楚离道:“这有何难,算不得习俗。”
江陋颔首道:“的确,可我少时并不像陛下一样养尊处优,我只是一条野狗,谁惹我我就咬谁,父母过世后我便靠抢食为生。”
楚离蹙眉:“所以你是开国之人?可史记上并无记载。”
江陋道:“自然,我被亲兄弟陷害,他改了正史。”
楚离疑惑:“你看上去不像不谨慎的人。”
“这也被你发现了。”江陋挑眉,补充道,“不过是那次事故得出的教训。
“我爹娘被官家害死,别人告诉我是皇帝派来的人,我便带着人反抗。那时本就动荡,狗皇帝嗜血成性,处处暴政,皇城内部正在争权,正逢外弱中干之势,我就打进去,称了帝王。”
楚离道:“可是根据史记,你的兄弟并非善武之人,反倒爱读圣贤之书,他靠着计谋和才能坐上了皇位,你们差别怎么会这么大?莫非这也是篡改的?”
江陋扯唇:“我年少时,家中来了位高人,他给我和他各算了一卦,说我不得用十八般兵器,他不得习任何武术,于是他教我躲避之术,教他帝王之术。”
楚离微怔,江陋道:“我那时以为师父让他去给皇帝种树养花,结果没想到是这个‘术’。”
文盲到死也不知道输在哪方面。楚离无奈。
江陋低低地叹气,楚离忽然问:“江子安,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做皇帝吗?”
江陋早预料到他的问题,反问:“你猜?”
楚离顿住,直视琥珀色的瞳眸:“养虎为患,我会先除了你。”
江陋轻笑道:“你把这件事跟我说,就是在与我商量,你放心,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依旧是你坐在皇位之上。”
楚离垂眸,江陋轻声道:“今日外面热闹非凡,何不去走走?”
楚离道:“你现在身体抱恙,不得随意走动。”
江陋软磨硬泡,楚离勉强答应了他,与申公公说了声后,江陋便带着楚离悄悄离宫。
庙会人山人海,正中心给舞龙留了场地,鼓点声一落,“龙”也踏在桩上落定,眼睛一睁一闭,张口咬下花球,引起一阵叫好声。
老者在摊前握住拳头般大小的毛笔,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福”跃然纸上。
“若是以后没钱,我也可以靠写字赚钱。”江陋笑道。
楚离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需多练。”
江陋撇嘴,带着楚离挤进人群,买了几张福:“我倒要看看差距有多大。”
楚离刚欲说话,被卖糖葫芦的打断了:“糖葫芦嘞!自己吃阖家团圆,送给别人甜在心间!”
江陋收好红纸,看着楚离盯着被糖裹住的大苹果:“哟,想吃?”
“……不想。”楚离移开视线。
江陋不置可否,伸出手对楚离道:“我的大少爷,这里人太多了,不知可否赏脸与我牵手一同观赏?”
楚离道:“不可僭越。”
身边忽然穿出一个小女孩,她抱住花灯追着前方的男孩:“哥哥,你等等我!”
楚离挪开一段距离,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女孩撞上,身子往江陋方向倾斜。
江陋很识趣地接住了楚离:“当然,若是少爷不愿牵手而想让我抱着,那在下也会满足少爷的愿望。”
楚离:“……”
庙会的簪子与宫中的比起来自然差了许多,好在二人也不过是图个热闹,买了一盒桃花糕,边走边吃。
“赌石嘞!这是从昆仑山上采来的石头,里面十有五六是玉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江陋提起兴致:“我只听说过赌大赌小,怎的还有赌里面是不是玉石的?有意思。”
楚离道:“不过是骗钱的把戏罢了。”
江陋笑盈盈地说:“少爷点石成金,试试又如何?”
楚离:“……”并不。
江陋不由分说裹住楚离的手,拉着他走到前方,甩下银子道:“既然你不试,就让我来大展身手吧!”
半晌,楚离忍无可忍地把江陋拉回泱泱人群中:“你有完没完,开了十几块石头,都没中一个,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骗局,你还偏偏上当!”
江陋苦恼,无奈道:“被无良商家给骗——”
“果真有玉石!”一个人捧着切成两半的青绿色玉石,兴奋地说。
江陋:“——了才怪,不过是刚才运气不好罢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中!”
楚离:“……”
罢了,由着他去吧。
江陋连开了两个,旁边也有人试探性的买了一个。
“此玉甚美,可以给母亲做个镯子。”
江陋:“……呵呵。”
又是一个没中。
人群中有人对摊贩嘀咕了几句话,摊贩摆摆手臂,对江陋道:“兄弟,你真是我们的大功臣,把这些没有的开了,那其他人开到宝的可能性很大了。”
江陋哑口,正欲狡辩,摊贩低声道:“我们老板十分欣赏你的实力,正月十五晚,快哉赌坊见。”
江陋挑眉,原来手气背也是一种实力么?
楚离在后方听不真切,等江陋退回来,便问他:“你早就发现他不正常了?”
江陋颔首:“他衣着打扮并不干练,不像是做搬运矿石工作的人,而且即使他是指挥者,身上也不可能不带一点沙石的气味。那么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派到这来的。”
楚离思索,道:“可也不乏另外一种可能,开采石头的人与他对接,这样他全程就无需触碰这些东西,也可以达成你所说的目的。”
江陋笑得更加灿烂,被楚离瞪了一眼,老实说道:“若他真是靠这些石头赚钱,我帮他开出了那么多没有矿石的石头,为何他不阻止我呢?”
楚离默然。
如果他真的靠这门手艺挣钱,那么江陋开了那么多没有玉石的石头,旁边的人定会怀疑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石头,便不愿花钱买了,此时摊贩的生意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江陋问:“少爷,正月十五您可以让我请假么?”
“想都别想。”楚离用力捏紧江陋的手,直至骨节泛红,“要去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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