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寻竹站在一边研磨,好像蹙着眉思虑什么。
而皇帝看似是在批奏折,实则悄摸摸瞅了她好几眼。
但是见这小宫女始终无动于衷,他恼了,将毛笔摔在一边。
“陛下是不是累了?”她走近道:“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宴,陛下可要用些东西垫一垫?”
萧君湛站起身来,两只手抬起来捏住她的面颊。
看似恶狠狠道:“姜寻竹,朕恨你是根木头!”
但最后还是没舍得用力,几息便松开了。
可她面颊上还是多了几分微红的痕迹,他又只得皱着眉上手揉了揉,“怎么这么不禁捏?”
寻竹:......
“陛下不弄不就好了。”她嗔道,顺手自己揉了揉脸,”使劲怪疼的。“
“朕还该等多久?”
他盯着她的眼眸,像是一个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其实……不必。”她模棱两可回道。
可还不等他再问,殿外的禄喜已经敲门了。
“主子,到时辰了。”
今个是大年初一,难得众臣与各王爷及各皇子公主聚一块的时候,皇帝自该重视。
“朕先去?”萧君湛询问道。
寻竹挑眉,“不然?”
“奴婢在此候着,等陛下回来。”
“要不你跟朕一块?”
寻竹抽出手来,面色为难拒绝,“不合礼法。”
“陛下不要耽搁了时辰。”
皇帝眉间闪过一抹郁色。
*
“陛下到——”
“太后娘娘到——”
众臣携家眷起身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于上首掀袍落座,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太后才与一众宫妃依次落座。
“今日正值新春,众臣共乐!”
皇帝一声令下,乐师奏起欢乐,珍馐美酒如流水般陆续被宫女盛上桌。
“音音,你瞧,我这样怎样?”
陆云谏一本正经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其夫人用手帕捂嘴轻笑,“有些过于正经了,不过还好。”
嘴上虽有些嫌弃,却还是上手将他衣袖上的褶皱抚平,“夫君依旧是俊美的,何须这样在意?”
“夫人你不懂。”他故作高深莫测道。
一旁的杨仁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后斜了他一眼道:“嘚瑟一会得了,还显摆上了。”
还不等他再教育,就被自家夫人扯了回去,斜睨他道:“你又懂了?好容易做了成果让妹夫乐一乐又如何?陛下同爹都没说什么呢。”
她这话声音不小,恰巧被她们上首的苏太傅听了去,一口酒没咽下去就呛着了,咳个不停。
“夫人,我这哪里是......”
一个眼神过来,他闭上嘴巴。
这一家子的斗嘴自是被上首的皇帝瞧了个分明。
而在宴席的左侧,一众皇子公主坐于一处。
九公主萧雅宁托着腮看向一旁的女子,愁眉苦脸问道:“八姐姐,你不开心嘛?”
“半个多时辰了,都不见你吃东西。”
身边的女孩正是先皇的第八个公主,萧妤萱,随了她的生母,生了一副瘦弱却温婉的模样。
“没有,只是没甚胃口,雅宁先用吧。”
她的脑海里全都是一个时辰前太后身边的麻姑姑来寻她去永寿宫谈话的场景。
她自出生来便因着生母地位卑下不受待见,生母死后更是没见过先皇几次。
更不要提太后娘娘。
心底更是惶恐不安,因着太后的话,也因着她不受自己控制的命运。
皇帝一开始便说明了,今日的宴席只求众臣同乐不谈政事,自是没人会去讨没趣。
可陆云谏同安方邻二人立功一事,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想必不久陛下就会例行赏赐。
这二人先前都是没人听说过的,如今却一跃在皇帝跟前得了脸,不少的臣子都悔于那日的退缩与胆怯,否则照这二人的样子搏上一搏,想必如今的境况必定大有不同。
再悔,也不得不昧着心端着酒杯上前恭贺。
顺带着已经久久不得圣恩的苏太傅以及一介翰林院小小文书的杨仁都被恭维了一波。
苏太傅捋着胡须笑呵呵致谢,现在无不赞叹当初为小女榜下捉婿的决定。
本想着只寻个生的好、人品不错的陪着小女过日子即可,却没成想这小子是个争气的,让他这苏家门楣都亮堂了不少。
看着昔日的死对头都僵着脸派自家孩儿来祝,他眼角的褶子更乐了几分。
爽啊,真是爽快!
除却臣子间祝岁,便是向着陛下太后与诸位娘娘恭贺了。
皇帝的妃子本来就不多,因着昨日一遭,许多年纪小不经事的竟是都吓病了,因而今日只媛嫔与安嫔携了几个贵人婕妤前来,整个晚宴也都安分得紧。
有几位太妃亦是出席,也是为数不多真正自在欣赏歌舞的人。
唯台上的太后和台下的左相全程黑着脸。
皇帝未询问她的意见便将她吴家的女儿打入了冷宫,动静还闹的那么大,且到现在为止连句解释都没有。
这分明是往她这个太后脸上招呼!
半点不将她、亦不将吴家放在眼里。
安嫔端坐在上方,神色却焦急地扫视着,直到在右侧中段瞧见了想见的人。
安方邻向她点了点头,转而示意身边的老妇人。
那妇人捂着嘴巴,眼里含泪,头上的白丝又多了几缕......正是她的娘亲。
安嫔将眼泪逼下去,移开视线,却望进了媛嫔的眸子。
媛嫔面露关切,小声问道:“妹妹可还好?”
“无事......”她腼腆一笑,“谢谢姐姐了。”
“念家是正常的,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少。”
听惯了这些来来去去的吉祥话,半个多时辰后皇帝与太后先后离席,只吩咐六皇子萧翊代为主持。
这六皇子是个性子不拘的,行事虽放荡且名声一般,但在皇帝眼里却还算拎得清。
自半年前得皇帝恩准出宫建府后便跟释放了天性般,整日在京城里玩乐、累了便请示陛下后去游山玩水,前几日才得了圣命恋恋不舍赶回来。
“咳恩——”
整个宴席安静下来,狐疑看向站在宴席正中央的六皇子,好奇他又搞什么名堂。
“那个......”许久不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六皇子还有些不习惯,“承蒙皇兄看重,本皇子就勉为其难代为主持一番。”
“诸位大臣都不要拘束,没那些规矩啊!吃饱再走,吃饱再走啊~”
他拍手示意,乐起,一群舞姬缓缓而入,歌舞相偕,一时之间众人都被吸引了去。
“还是这六皇子会享受。”
右相身边的人道:“这当是京城有名的舞坊出的几个舞娘,据说被六皇子高价买了去,天天在府上舞。”
“陛下都未必有这待遇。”
右相没说话,只心底思虑着宴会前陛下寻他所言,愁上眉头。
而宴会的另一处,几个皇子与公主还没来得及与皇兄同母后、母妃祝岁,便见人离席。
萧雅宁乐呵呵道:“六皇兄怎地还是这幅样子,哈哈哈。”
“八姐姐,我们一会单独去为皇兄祝岁怎么样?”
“八姐姐?”
没有得到回应,萧雅宁侧身一看,哪里有什么人?
就连八公主身边的宫女也消失不见。
*
“皇兄,请留步!”
萧君湛捏了捏发涨的眉心,停住脚步。
禄喜要上前扶住,却被摆手制止。
今晚上皇帝饮了几分酒,便寻思于御花园走一走散散酒意。
“八公主吉祥。”禄喜点头道。
皇帝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看向外头的女孩,问道:“何事?”
萧妤萱压抑着心底的慌张与颤意,跪了下来,语气坚决道:“妤萱知晓漠北动乱一事,明白皇兄苦于其屡犯我北疆,自愿前往漠北,以结两邦之谊!”
晚风凉意很重。
“起身,进亭来。”
萧妤萱愣神间,已经被禄喜迎了进来,“公主,外头风凉。”
“你可知漠北是个什么地方?”
“你可知其新任领袖又是个什么人?”
两个问题把她问住,她低头解释道:“不知。”
“漠北常年风沙弥漫、其子民终年逐水草而居,虽不至茹毛饮血的地步,却也全然比不得你皇宫里的安生日子。”
“呼赫单于,弑兄称王,强占父妻、兄妻为妾。”
每说一句,萧妤萱的脸色便白几分。
“这些都是漠北墨守成规的东西,与我中原之俗迥然相异。”
“先皇在时,能活着归朝的公主已是少数。”
皇帝厉色看向她,“你有这份为子民的心,是好的。”
“可朕要知,谁告知与你这些东西,又是谁同你说我大昭非公主和亲活不下去了?”
空气中一时静默,直到——
“哀家说的!”
太后率人气势汹汹走来,站到了皇帝的面前。
“是哀家同小八说了漠北之事,亦是哀家要她去和亲的,怎么,皇帝要如何罚哀家?”
“也将哀家打进冷宫吗?”
太后这话显然是夹杂了私人恩怨的,不可谓不严重。
皇帝却只是悠然起身,望向她道:“母后严重了,这后宫亦是有规矩的地方,朕怎会不知如何管朕的后宫?”
“那么陛下又缘何对着和亲推三阻四?!”太后也知晓自己失态,转移问题道:“公主食百姓俸禄,受万民供养,为我大昭和平而献身,缘何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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