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被带来调格局有些日子了，每日醒来便是训练。枪械训练一直都是枯燥乏味的，一枪枪打出去都是重复上千次的轨迹，毫无变化。
“手臂放松。”一旁的教练说。
江知又打出去一发子弹，点头嗯了声。
换弹再抬起，半大的小孩眼里全是冷漠，似乎将前方的靶子换成活生生的人，他的射击也不会因此停滞一瞬。
砰砰几枪，正中靶心。
教练拿过来另一把枪，放在他面前，手指在通讯器上拨动几下，说：“先歇会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江知擦了擦枪，瞥了眼面前的靶子，刚抬起枪就听到身后有人啊了声，轻轻的，带有疑惑的。
像是和他一样的孩子。
转过头还没看清是什么，江知的视线就被浅金色的头发遮挡住了。
铺天盖地般，像网一样，江知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那白金长发也跟着他向前了几步，还没站稳就从发间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孔，本是装满懵懂的眼睛一下子就弯着笑了起来，看得江知愣怔了瞬。
“哈！”那孩子笑着吓他一下，却是没什么威慑力，声音柔柔的，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江知还没回过神来，那孩子就围着他转了一圈，垂着眼看见了他手里的枪，伸手就要拿走玩去，被江知躲过去了就抬眼疑惑地看向他，歪着头嗯了声，指着枪不清不楚地说了个字。
江知没听懂，但看这孩子的举动像是要他的枪，于是他将枪藏到身后，蹙眉问道：“你是谁？”
他在这许久根本没见过这个人，还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长得拖地的浅金发，浅金色的眼睛浅金色的眼睫，还有那漂亮到非人的脸，若是见过怎么可能不记得。
漂亮小孩依旧歪头看着他，听到他说话只眨眨眼，再弯眸朝他笑笑，像个漂亮的小傻子一样。
江知抿了下唇，没忍住伸手在孩子脸上捏了捏，有些窘迫地收回手说道：“我是江知，你好。”
“江……”那孩子含糊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懵懂的眸子一亮，很清晰地说道：“江，西尔珀，好。”
一句话五个字，还是断开的，江知完全没理解这人要表达什么，刚想再问问时，孩子张了双臂抱向他，嘴里一直重复着：“江，好。”
“什么？”江知将他推开，皱着眉询问他：“你想说什么？”
“好……”西尔珀生疏地说了个字，然后便没了下文。江知看他眼珠子乱转，又感觉他像是在想什么，于是等了会儿。
突然西尔珀又抱上来，弯着眸看起来极其开心地说：“江知，江澈，江，好。”
“江澈？你认识他？”江知的眉头越皱越紧，再次推开西尔珀，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又问：“你是谁？”
他这次说的慢，西尔珀听懂了，乖乖地回答：“西尔珀。”
江知没听过这个名字，无论是在调格局还是他父亲的口中。皱着眉看他，江知在脑中思考他是父亲私生子的可能性，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抬起头就看见教练回来了，不过好像不是向他走来。
教练停在西尔珀面前，对着胸前的对讲机说：“找到了，在负一楼枪械基地。”
西尔珀看了他一眼，后退几步撞在江知身上，顺势抓住了江知衣角，朝着教练发出嗬嗬的声音。
教练见状立刻远离了他，并且举起手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西尔珀仍然充满敌意地看着他，甚至直接躲到了江知身后，露出小半张脸盯着他。
江知还没搞清楚状况，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朝这里焦急赶来，样子奇怪的很，眼睛上戴着反光护目镜，耳朵上也戴着头戴式耳机，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
“西尔珀，过来，走了。”其中一个人向西尔珀招手，语气极其温和地说。
江知回头看了眼。西尔珀摇摇头，将自己完全藏在江知身后，手紧紧抓着江知不放。
“嗯？你说什么？”江知听见他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于是稍弯腰凑到他嘴旁边问了声。
“江知。”那边的教练叫了一声，江知疑惑看去。教练示意他过去，不用管这个人。
江知的目光在他们三者之间徘徊片刻，最后停在了西尔珀脸上，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西尔珀闭着眼睛，边说边向着江知身上摸，一双晃白的手直直摸上江知的眼，把他眼睛捂住了。
江知不理解他这是要做什么，抬手要把他的手拉下来，却听到对面那群白大褂略带惊恐地说：“别拿下来！把眼睛捂上！”
江知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发现他们那一声后，周围就变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感觉奇怪极了。
突然，有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下他的手，带着温度牵着他晃了晃。
像手，四五岁小孩的手。
江知想知道是谁，于是问：“谁？”
无人回答。
他的教练早在西尔珀捂他眼睛的时候就跑了，那群白大褂倒是一直死死盯着这里，只不过他们看着的是，正牵着他的一个小孩。
一个只有眼睛的小孩。
“又出现了，快记录。”
“瞳色纯白，肤色纯白，与精灵外貌相似。”
“这些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让你记录的是那些出现的画面！”
他们窃窃私语着，那个诡异小孩身后闪烁着巨大的、类似幻象的画面，只有一些团在一起的抽象线条，却让人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小孩的眼睛和西尔珀的简直一模一样，懵懂又好奇，绕着他俩转了好几圈，最后轻轻推了下西尔珀。
江知有点茫然地接住突然向他倒来的西尔珀，看着昏迷的西尔珀，无措地站在原地。由于西尔珀比他高不少，他还拖着西尔珀后退了几步，就这样西尔珀也没动。
“记录，时间三分五十二秒。”其中一个人说完后就走了过来，打算从江知怀里直接抱过西尔珀，却不想被江知躲了过去。
江知皱着眉问：“你们干什么？”
那人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眼睛徽章：“科研部，把他交给我。”那人伸出手。
江知看着他斟酌了下，把西尔珀交给了他，却总感觉不好，直到那些人都走完了，这感觉还存在。
“教练，他们是什么人？”江知问。
教练摆好枪支，拿着一把枪试试手，听到他问直接摆摆手，说：“你不用管那些，专心练好枪就行。”
江知感觉更不好了。
只过了半天，他的感觉就成真了。
那群奇怪的人又过来了，带着西尔珀一起，不过看上去好像少了点人。
“你是姓江吧？”其中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就问。
“嗯。”
“那西尔珀就交给你了。”她说。
江知茫然：“啊？”
她把西尔珀推过去，又说：“只是教他识字说话这种基本行为，剩下的还是要看我们。”
西尔珀笑着抱了抱江知，含糊不清地喊着他的名字。
江知伸手稳住西尔珀，抬眼嗤了她一声，什么都没说，拉着西尔珀就要走回自己的宿舍去。
那人拦住他们，眼神不善地看着江知，语气藏着凶狠：“你什么意思？”
江知又嗤一声，平静地说：“西尔珀不喜欢你们吧？”他看了眼她身后的那群人，“你们好像也对付不了他，不然也不会让他逃了。”
他眼里的一丝戏谑让那人更是不爽，盯着他缓缓眯起了眼睛，里面像是有漩涡在旋转。
江知下意识垂了眼，西尔珀从他身后探出头，懵懂地看向那个人的眼睛。
浅金色的眸子眨了眨，西尔珀伸出手指向她的身后，同时他的瞳色在变浅。
女人见状脸色一变，眼睛恢复正常啧了声，狠狠地瞪了江知一眼就转身走了，看着像是落荒而逃。
女人走后，西尔珀看向江知乖乖地笑了下，嘴里说着“江江”伸手抱过去，不过被江知阻止了，理由是走路不稳。
领回去之后江知才发现这个漂亮孩子有多无知，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字也是除了江和西尔珀外什么也不认识，他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教的。
“真烂。”江知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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