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月齐鸣,声震四方,红绸满城。
丞相府内,威严牌匾上妆点着厚重浓艳的红稠布,厢房角筑皆是张灯结彩,仆从们身着粉色衣衫来回穿梭布置,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府外街道上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路两侧是交头接耳凑热闹的百姓,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形容,满是兴奋热闹。
突然,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快看,新郎官来了。”
人群中突然安静下来。
打远处逆着光而来,一眼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缓缓前行。
新郎官骑坐在高大威猛的汗血宝马上,轻松地拉着缰绳,眉眼如画,气宇轩昂,风华绝代。
头上那顶乌纱幞帽在他的佩戴下,竟显得格外矜贵。
众人一阵哗然。
单论相貌,这镇南侯府世子爷可真是一表人才。
而屋内厢房这头——
采纳嫁娶礼,负责活络新人气氛的喜婆在一旁不断说着吉祥话祝贺着:“良缘夙缔,佳偶天成。姑娘嫁过去,可谓是人上人,享不完的福份。”
引得屋内众人又是一阵恭贺称喜。
流程繁琐复杂,江遥耐着性子候着,不多时,她听到负责报时的仆从拉长嗓音好喊着。
“吉时已到——”
红色盖头下,江遥沿着长长的红蜀锦毯小心翼翼地走着,脚下是洒下的漫天花瓣,她的视野里只能瞥见红盖头丝绸一角,夙愿以偿,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她不由得笑着自我安慰,估摸着头一次成婚都是这样紧张的。
远处,众宾客伸长了脖子在那眺望着。
面前两位新娘子纤腰微步,同时姿态款款地走向喜轿。
两顶喜轿,两支迎亲队伍,往南往北,一个太子东宫,一个镇南侯府。
皇亲国戚,无上光彩荣耀。
街上锣鼓喧天,唢呐长鸣,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好不容易捱过拜堂敬礼,江遥被送入洞房。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此刻俨然已经是腰酸背痛了。
江遥却仍旧正襟危坐在床榻上。
新房内龙凤呈祥的蜡烛在摇曳,她端坐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绸被缎上,被红枣、桂圆,花生的隐喻含义羞红了脸。
前厅不知何时结束,江遥却逐渐心安下来。
早年间,江遥母亲身体不好,苟延残喘之际,拖着病体为皇后试毒,挡住了一场刺杀。
丞相本就宠妾灭妻,她担心自己去后,年幼的江遥得不到照顾,心有愧疚,耗尽所有力气,拼上奖赏,斗胆要来了这一纸赐婚,只求皇后与太子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善待吾儿。
斗转星移,今竟是已到成婚的日子了。
好在终于是要熬出头了,也不算辜负母亲一场筹谋。
“吱呀———”
一声门响,打断她的思绪。
有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而后站在她的面前停下。
江遥眼眸低垂,视线下是一双金丝红靴,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浓烈的酒香味。
她不由得就羞红了脸,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褶皱,欲说还休。
喜杆轻挑起红盖头,她还尚未说出口的话,红透了的脸颊全然停滞在这一刹那——
不是太子殿下!
江遥大惊,却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立刻向后退去,崩溃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她曾想到入主东宫之路或许不易,但从未想到他们居然敢如此明晃晃的胆大妄为,敢对婚礼做手脚。
裴砚宁也是震惊,虽由着母亲安排,可到底他也知道自己娶的是江府二小姐。
而这位,不是大小姐吗?
东宫到这也不顺路,没道理换错花轿。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面前男子绸缎华服,贵气逼人,高挑的身子压低俯视着江遥,带着一丝侵略性。
眸色清浅闪过一丝深沉,缓缓低下头,如谪仙似的俊美绝伦面容,薄唇轻吐,说出的话却恶毒到让人如遭雷击。
“江姑娘,”裴砚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不疾不徐,“我应该是被你拖累的吧。”
面前女子将浓如墨的乌发梳到头顶,乌云堆雪般盘成了扬凤发髻,头上戴着一顶金黄的流苏凤冠,红绿相间的宝石左右镶嵌在金丝之上,一颦一笑,堪称绝色。
此刻,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哭得梨花带雨。
裴砚宁不顾眼前美人泣泪,格外吝啬地堵住了江遥质问的话语。
哭泣声暂滞,江遥泪眼朦胧地抬头思考,并试图同他讲道理。
“还能换回吗?”
“应该不能了,已经礼成了,速度快点的话,可以洞房了。”裴砚宁挑眉,有些好笑的望着眼前姑娘,似乎比他想象中有趣。
“啊…”江遥真的崩溃了!
面前这人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浪荡登徒子,洞房这种话也是可以随意拿出来嬉笑的吗。
简直绝望,她是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哭诉抱怨着。
“你知道吗?我为了当好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我生怕让旁人挑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女工女学女戒!我是早也用工晚也用工!到头来却被人摆了一道,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我怎就下嫁给你这种登徒浪荡子。”
“哎……”
裴砚宁安慰的话语卡在嘴边,他本想说些宽慰人的话,可是仔细想来,他这前二十年,确实自由潇洒,无拘无束。
一声叹息。
江遥哭得更严重了。
这场比惨大会只有她是真的惨。
她泪眼婆娑,声音哭到抽搐哽咽道:“明日一早,我就成别人眼中的笑话了!我堂堂丞相府远近闻名才貌双绝的大小姐,竟嫁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登徒浪荡子。”
“也不是那么糟糕……”裴砚宁眉心微动,忽略这刻意的诋毁,试图给她提点好处。
“唔,也不全是。至少我这个人还是十分与人为善,好相处的。”
“明日,满京城会笑话我的!”
一番本末倒置的劝导过后,江遥哭得更凶了。
裴砚宁从善如流安慰:“对不起,让你丢脸了。”
“这样好不好?谁敢笑话你,小爷我揍得他满地找牙!”
“……”
虽说从小到大,他风流公子哥的声名远扬,可真接触过的女人并不多啊。
那迎花楼的姑娘个个跟宫里的万年青似的,对他永远都是笑眼盈盈。
他起身,正欲离去。
身后哭着的江遥冷不丁地问一句:“你去干嘛?”
“去迎花楼问问姑娘们,怎么样才能让人不哭。”
专业事还得问专业人。
江遥被吓得止住了哭声,一板一眼地问道:“新婚之夜,你要抛弃我,去青楼,找姑娘?”
她心如死灰,这下真成满城的饭后笑话了。
“那我去给你拿点吃食好不好?”裴砚宁哑声失笑,换了个思路道。
今天一天忙着仪式,都没怎么吃东西,眼下经过裴砚宁这么一提点,她才发觉自己是有些饿了。
裴砚宁去小厨房端了些糕点过来,放在床榻旁,好让江遥抬手就能触碰到。
面前的人已经不哭了。
正小口小口的抿着糕点。
好一会,她才发号施令。
“今晚你睡下塌,不准上床。”
她恐怕今天不能适应这一系列的变故。
“得嘞!”裴砚宁正有此意,他一个清清白白大男人还是小心谨慎的为好。
这短短的功夫,江遥哭累了,也想开了。
此次换亲替嫁,她的父亲大人必定是知晓的,太子殿下定然也是默准的。
否则,任凭王氏再怎么搓磨,他也不敢使这阴谋诡计。
从此以后,她就没有家了。
也罢,正好割席。
她过好她的日子,守着自己一方天地就行。
沐浴洗漱过后,江遥和衣躺着床上。
纵使心头有万千思绪无从翻涌,她也无可奈何。
借着皎洁月光,她悄悄看向下塌睡着的裴砚宁。
眉目舒朗,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一丝儒雅矜贵。
甚至刚刚在安慰她时,颇有不乘人之危的谦谦公子范。
似乎,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堪。
江遥笃定的想,只要她们能够井水不犯河水的安稳度日就好。
本以为今晚无眠,可在裴砚宁身边似乎又发掘出一丝可靠的安全感。
他人好像应该也还行。
想着想着,江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彼时,东宫。
乌云皎月,柔情似水。
太子端坐在床榻之上,整以瑕待的轻瞥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孤很好奇,你们丞相府胆子如此之大,胆敢换亲这等狸猫换太子的手法你们都学会了,明日还不知能干出什么大事呢。就不怕孤怪罪下来吗?。”
话虽如此,但声音里没有透出一丝一毫的怒意。
江绫察觉后,便惊喜的顺着杆子往上跑。
“殿下饶命,是姐姐!她被空戒大师断言命硬克亲!太子殿下,您何等的金尊玉贵啊,可千万不能被她沾染了不详之照。”
“况且,”江绫顺势抬起脸,露出白皙的皮肤,楚楚可怜的样子:“臣女自信,比姐姐更能伺候好殿下。”
“臣女从小到大一直仰慕着殿下。”
说着又伏跪拜在地上,恭敬行礼。
萧乾轻笑,有些受用的享受着她的崇拜表白。
东宫的通房都是一板一眼的宫女,床榻之事上向来少几分情趣的。
他很少遇见这样大胆的,倒是为他添了几分乐子。
什么不详,什么命理。
只要是丞相府的,他无所谓是谁。
更可况,他喜欢聪明的女子。
萧乾含笑地望着眼前胆大妄为的女子,轻纱曼拢,腰身玲珑,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香。
萧乾眸色暗了暗,勾上几分**,哑声道:“上来吧。”
“是,殿下。”
江绫欣喜应声道。
“臣妾父亲说,殿下一直想要的那处金矿已然给殿下准备好,不日便给殿下送过来。”
“那绫儿可真是孤的小福星呢。”
鱼水得和谐,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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