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羡慕你,跟学神做同桌,物理不用愁了啊!”孟荷西回。
可付虞樱神色并没有多轻松,她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刚刚裴尚警告他的话,表里不一,阴晴不定……况且,她对这种学习上天赋异禀的人,一向不愿深交。
她又晃了晃头,想着肯定是被裴尚那家伙吓唬住了,只要跟谢祁予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他们只是群未成年小孩,再怎么胡闹也影响不到大人们的决策。
一会还要换座位,所以她没再跟孟荷西在楼道多逗留。先进了教室收拾东西。
她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原来的同桌是韩硕,在班里成绩中等,不过在市一中这个省重点中学的英才班排中等,自然已经超过了全省绝大多数的考生了。韩硕为人老实真诚,不过这种真诚有些过分,过分到有些憨直的程度。付虞樱本来就是个爱逗爱闹的,所以经常忍不住逗他。
付虞樱过来时,韩硕正把自己的书本码整齐,见她过来却没反应,只继续低头整理。
付虞樱拍了拍他:“韩硕,我们马上就不是同桌了,你难道不伤心吗?”
韩硕被她一拍,肩膀微微缩了一下,书本都差点没拿稳。他飞快地抬眼瞥了付虞樱一下,看到她脸上那副“你快说舍不得我”的表情,耳根悄悄红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本的边角,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又不是见不着了...换个座位而已。”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太生硬,又笨拙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
“再说,你新同桌...应该也挺好的。”
说完就猛地抱起桌上整理好的书摞,匆匆转过身去往新座位走,嘴里还嘟囔着:“我要把书搬过去了。”
付虞樱在他身后乐得歪倒在书桌上,不过心里也不免泛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她和韩硕相处的还蛮好的,韩硕虽然性格闷闷的,但待人友好,付虞樱和他同桌的一年心情都还算不错。
但是她并不了解新同桌的脾气,又想起自己父亲现在的处境,难免有些杞人忧天。
付虞樱默默收拾自己的书桌,这一收拾才发现高一这一年下来,东西还挺多,她的书本,各种各样的小发卡,贴纸,她全都一股脑塞书包里,结果还剩一摞的书本塞不进去。她正要回头叫后桌同学帮她搬一下,余光里一个清隽的身影朝她走近。哪怕今天见过一次了,付虞樱还是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谢祁予。
谢祁予走到她书桌旁,把她书本抱起来,声音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平静:“我帮你搬过去吧。”
“谢谢你哈”他都已经把书本搬起来了,付虞樱也没法推脱,只瞬势对他道了谢,跟在他身后走过狭窄的过道,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她的位置没什么大变化,依旧是在倒数第三排,只是从教室的东面挪到了西面。谢祁予把书本放下来,也没说什么,就兀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题去了。付虞樱一个人叮叮当当地收拾半天,把桌兜塞满,又在旁边挂了个浅蓝色的收纳袋,桌上也堆了些书本和乱七八糟的皮筋发夹,跟谢祁予只放了一个练习册的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付虞樱又默默把学习之外的东西塞进收纳袋里。顺手拿出化学练习册,想起来这本她已经做完了,又放回去拿出物理笔记开始复习,准备明天的开学摸底考试。
她看得入神,过一会儿才发觉教室里已经安静下来,付虞樱抬头,发现班主任许庆华站在讲台上,双手撑在讲桌两边,正眼神锐利地扫视这下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异常响亮铿锵:“都高二了,离高考还剩几天?一个个不抓紧时间看看书,有什么话要聊这么久?我在楼道里都听到你们吵了!”
饶是付虞樱有所准备,还是被这大嗓门吓得心跳加速。她对这位班主任多少有些犯怵,主要是因为高一一整年,她都在班级里稳稳垫底,这也不是付虞樱自己能决定的,毕竟在竞赛精英和六边形战士云集的英才班,没有谁是吃素的。她认认真真听讲,好好完成作业,还是在车尾苦苦挣扎。
班主任每次考试完都会单独找她谈话,神色严肃,但又似乎不舍得对女孩子大吼大叫,所以每次叫付虞樱过去谈话,语气都不算严厉。
直到上次期末考试,3班平均分在所有英才班里垫底,被2班超了将近6分。许庆华在班里大发雷霆,把班里每个拖后腿的都骂了一遍,越骂越难听,到付虞樱这儿,言语更加犀利:“你说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考进英才班来的,次次考试垫底!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羞耻吗!”
后排传来低低的笑声,付虞樱被这一嗓子喊得发懵,红着脸低下头去,攥紧手指。直到班会结束,才跑去操场主席台的背荫处抹眼泪,也不敢哭得大声,低低地抽泣了半个小时。
那之后,付虞樱发奋图强地学了一个暑假,破天荒地,她在完成规定的学习任务之外,还把高一的内容好好复习了一遍,又预习了一遍高二的内容。
所以尽管过了一个暑假,付虞樱仍是心有余悸。一听班主任炸雷一般的训话声,书也看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上学期末她当着全班的面被骂不知羞耻时,是如何窘迫。
就在这时,她眼神扫到坐在旁边的谢祁予,他似乎是完全屏蔽了听觉一样,还在气定神闲地刷题,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计算。
这就是学霸吗?班主任的怒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连笔尖的节奏都未曾乱过分毫。
付虞樱在心底暗暗膜拜,她想,不能再像这样被影响了,于是重又专注起刚刚在看的物理电磁题,明天要考的内容混杂着高一和高二两年的,付虞樱一想到就头疼。
许庆华在前面讲话讲了大半个晚自习,内容无非是讲明天的考试如何重要,高二是如何关键,讲他们上学期期末败得如何惨烈,一定要在这学期狂追猛赶,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等等。
一直讲到保温杯里的水都喝光了,才功成身退一般叫他们好好复习,离开了教室。
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付虞樱手上的必刷题才做了半页,下课铃就响起了。
付虞樱把还没做完的题写完,准备出去接杯水。抬头发现不少男生围了过来,正跟谢祁予问问题。学神来后排,后排男生估计没有人不开心,给他们这一桌围得水泄不通,她坐在里面,也不好意思让这群人给她让道。
付虞樱还发现,除了男生,也有不少女生偷偷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八卦,她能理解,毕竟自己刚才也是这样的。
谢祁予正在讲的,是暑假期间,学校发的物理卷子里一道比较难的力学压轴题,她当时也没做出来。不过,谢祁予还是在讲题间隙里,转过头低声问她:“你要不要出去?”付虞樱摇了摇头,主要是这题她也想听。于是谢祁予又回神继续读题。
这道力学平衡题涉及多物体,多斜面,摩擦力,滑轮,弹簧多个方面,不仅如此,题目对某些必要条件的处理模糊,如果不是有扎实基本功和长思维链条的竞赛生,恐怕连第1小问都做不出来。
他一步步拆解复杂的系统,从隔离法入手,清晰地分析每个物体的受力、运动趋势,建立方程。甚至引导其他人发现问题里暗含的陷阱,进而找到解题关键。题目讲完,不少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高一的时候谢祁予坐在前面,付虞樱活动范围基本就在教室后面,就算讨论问题,她也只是抓着附近的人讨论。尽管以往的小晚自习上,谢祁予常被邀请到讲台上讲题,但是基本上就是他一个人在讲台上说,下面的人听着。
但这次,付虞樱算是切身体会到学神有多受欢迎了:整个课间二十分钟,谢祁予的嘴就没停过,这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跟他讨论问题,有些人问的问题和角度之稀奇,之刁钻,付虞樱都觉得是不是故意在刁难他。
不过谢祁予倒是接受良好,对每个问题都认真思考,还顺着他们的思路一步一步推答案;偶尔遇到卡壳,他会拿笔轻轻点一下某个公式,眼神依然淡定。
付虞樱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了,这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学霸带给她的压迫感,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平静,像宽阔的海面。谢祁予的语速不快,思维广而深,无论是读题还是讲题,甚至应对那些刁钻的问题,都透露出一种深海般的定力与耐心。
付虞樱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那份时常翻涌的急躁——那是她与他之间,一道此刻才被照亮的沟壑。
想到这里,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血液上涌,心跳加速。就像一个长期困在井底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条虽然长到望不到头,却坚实的绳索。她想,如果她也学会了这样的定力和耐心,是否就能填补她和谢祁予之间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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