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在一起,”宇文泰与她额头相抵,“总感觉你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
“怎么会呢?”她抚摸着他衣服上的花纹,回眸一笑,“我们毕竟还,不是那么熟悉,要是我和盘托出,岂不是显得我很浅显?”
宇文泰轻轻放开她,看向远方,说:“以后不会再有流氓骚扰你。”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卫昕明白,他说的是秦义的事情,“我想着,不要凡事都要劳烦你,我总能自己解决的。但是,我没想到王园这么下作。”
“你不是麻烦,”宇文泰温柔地看着她,把她纳入怀中,“我们之间从来不会存在这个词。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那我以后试着依靠你。”卫昕用力地回抱他,“同时,我要有自己的主张。”
宇文泰摩挲着她的鬓发,说:“嗯。”
卫昕一本正经,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1]。”
“住处我给你物色好了,”宇文泰低着头,轻轻说道:“就在我大嫂附近。”
卫昕疑惑地问:“大嫂?”
宇文泰点着她的鼻尖,问:“这么想做我的夫人?”
“你挖坑。”卫昕害羞地说,“我哪有?我们两家八字还没一撇!”
她一本正经问道:“租金贵吗?”
“小财迷,”宇文泰没好气地说,“老是想着银两,把想银两的时间用分一半给我,好吗?”
“御史大夫日日在我眼前晃荡。”卫昕白了他一眼,“不想都不行!对了,租金多少,不用太华丽,清静朴素一点就成。”
宇文泰竖着五根手指,说:“五百两。”
“太贵了。”卫昕撇撇嘴,“我不考虑。”
宇文泰思虑片刻,挑着眉道:“我也是要住的。”
“你抽风!”卫昕左顾右盼,拍了他一下,“这个时候,我俩不能那么明显,还是低调为上计。”
“屋子不是很大,也不那么气派。”宇文泰拉着她的手说,“我有时翻墙,悄悄过来,不会让人发现就行。租金你我一人一半,一个月二百五十两。”
“不用翻墙吧?这样搞得像偷情。”卫昕不以为然,“那我什么时候搬进去?”
“不能光明正大,不是偷情,那能是什么?”宇文泰粲然一笑,“你查看黄历,看好日子。带上行李,就可以入住了。”
“啧。”卫昕躺在草地上,“你就会取笑人!”
“现在王器已是尘埃落定,”宇文泰躺在她旁边,轻吻她的脸颊,“我看,他们还要挣个鱼死网破,你可得小心呢!”
“逾明。”卫昕镇定地说,“你向来清楚,我是落子无悔的!”
“既然张经历胸有成竹,”宇文泰眉眼深深,“那我就干坐着,看好戏了。”
卫昕沉默不语。
她思虑着,这破事都要火烧眉毛了!
这次,不是张依死,就是她卫昕的末日,就要到了!
十一月十日。
宣景皇帝下令,命令御史台官员,以及金吾卫士兵抓捕工部尚书王园。王园涉及伪造罪,贿赂刑部官员,替换死囚。证据确凿,王园应逮捕入狱,进御史台,经三司及锦衣卫审理,听候发落。
金吾卫中郎将兼御史大夫宇文泰宣读完圣旨,王家众人乱作一团。
“夫人,姑娘们回避,”王家仆人旺意说,“外面的官差就要进来查抄家产。”
“老爷。”王园的正妻丁夫人紧紧攥着王园,“我们该怎么办?”
女眷们都在滴泪横流,不知所措。男人们呆头呆脑地守在一旁,默不作声。
“让郭凯见机行事。”王园深深地看了丁夫人一眼,“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说完此话,王园就跟着金吾卫离开了。
锦衣卫,经历司。
卫昕正在下棋。
她来到经历司,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笼络人心。
第二件事情,就是下棋。卫昕仔细揣摩着下棋方略,还是不太领悟。
她看着棋盘,思虑要不过几日,找一下宇文泰下棋。
戍时。
卫昕下了差,回到竹林寺,她抚摸墙壁,凹凸位置有一张纸条。
这个凹凸位置处于墙角,是她与日落饭店的黑伯秘密联络方式。
她打开纸条,看到一句话。
纸条写着:郭凯欲送张依回京。
“哼!”卫昕揉捏着纸条,愤怒地把它摔在地上,“找死,她是在找死!”
她决定乔装打扮一番,来到日落饭店二楼,月字号房。
日落饭店,月字号房。
黑伯已经在此等候。
黑伯向她行了礼,说:“主子。”
“张休歌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卫昕脸色铁青,喝着茶,“她先后与邵家,宇文家,郭家,王家搭上联系。我看,她不只是,想以张依的身份回来,还要想卫家和张家遭到重创,毫无回生之力。”
“主子说得极是。”黑伯惭愧地说,“现在日落饭店的人无法拦住,只能隐蔽,我就怕这疯子,把那些人都抖落出来。”
“张年呢?”卫昕镇静片刻,“父亲呢?张休歌如此作威作福,不会是受了他的主意吧?”
“主子。”黑伯思虑片刻,“我想,现在不要刺激张年为好,我们还是安抚为主!”
“安抚?”卫昕踹了旁边的椅子,椅子应声到地,“我现在就是要给他下剂猛药,我要让他,在我和张休歌之间,作出选择。”
“主子当机立断。”黑伯说,“主子,你吩咐吧。”
“过些日子,我休沐。”卫昕摩挲着手指,“我得回一趟敦州,看望一下我这个,父亲。”
“主子。”黑伯点点头,“想着什么时候出发?”
“十一月十二日。”卫昕正色说道,“黑伯,给我个照身贴,顺便换个名字,叫作乔伊。”
“主子。”黑伯语重心长,“现在您有十成的把握吗?这张依必然是要先去敦州,然后再进京,这......”
“张休歌她想鱼死网破,不会回敦州的。”卫昕喝着茶,“黑伯,您可瞧好了。你主子我,要的就是这个当口!”
十一月十二日。
卫昕拿着通行证,搭着船只。
三个时辰后,卫昕到达敦州城,平阳县。
敦州,平阳县。
天色漆黑,秋风如刀。
卫昕裹紧披风,街道行人稀少。她骑着马走在路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平阳县治理严苛,饭馆酒馆早已歇业。
亥时。
卫昕到达平阳县衙。县衙门前有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地守护着县衙。中间的铜钉大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请问,”她看着两个面色倦怠的值番衙丁,问:“张年张县尉在此吗?”
“现在什么时辰?”这个高瘦的衙丁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张老爷早回家歇息去了。”
“原来如此。”卫昕打着哈哈,“我还以为他今日值班呢,多谢差爷相告!”
卫昕骑上马,离开县衙,往张年府奔驰。
卫昕来到张年府中。
她走到血红色的府门上,拉着铜钉,重重敲了两下
一个男子说:“谁啊?”
卫昕听得出,是张府管家的声音。
那管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仔细打量卫昕。
卫昕笑着说:“林伯,是我。”
“女郎回来了!”林管家知道其中奥妙,说:“这,怎么不事先通告一声呢?”
卫昕苦笑道:“父亲歇下了吗?”
“歇息了。”林管家将卫昕迎了进去,说:“要小的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卫昕摆摆手,“林伯,有客房吗?劳烦您了。”
“客房日日打扫。”林管家眉开眼笑,“我让春娅准备。”
卫昕意有所指,问:“春娅是新来的?”
“是的。”林管家点点头,“她刚来不久。”
林管家领着春娅,春娅活泼可爱,帮着卫昕洗漱完毕,伺候卫昕睡下。
卫昕躺在干净的床榻上,盖着经过皂香洗礼的棉被,看着草色坠丝纱帐,进入梦乡。
天色微明。
卫昕换了一身衣服,春娅帮助卫昕梳了头,她收拾完毕,步入正厅。
“云舒。”张年看见卫昕,神情自然,“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让父亲接你。”
卫昕客套地笑了笑,说;“孩儿是想给父亲惊喜。”
她拿上一些特色的糕点,还有几饼茶叶,递给张年。
张年开心地收下,屏退左右。
屋内只剩下卫昕和张年两个人。
“小主人,”张年正襟危坐,“你怎么来敦州,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父亲。”卫昕喝着茶,“休歌,她最近有给你来信吗?”
张休歌是张年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张依。
“没有,许是通信不便。”张年抚摸着胡须,“休歌能有这个福气,代替你去走这一遭!卫兄会感到欣慰的。”
“父亲。你可知,休歌在北朔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卫昕笑声刺耳,“那些来往的信件,有邵家,宇文家,郭家。诶呀,最近听说王家对她也很感兴趣!”
“云舒,”张年面色不善,“你这是怎么个话说?”
“休歌就要脱离苦难了,”卫昕正襟危坐,“父亲,你难道不高兴吗?我们卫张的好日子,就要彻底到头了!”
“云舒。”张年站了起来,在大厅中来回走动,“她受了折磨,性情大变。云舒,你是可以理解的,难道不是吗?”
“父亲,你是说姓房的那个东西?到时我让日落饭店找个机会料理他就是了!”卫昕面色沉重,“张休歌大张旗鼓,到处惹是生非,暗中书信来往,口口声声冤枉,生怕那些世家,不知道她是个替代品!没错,是她大义,代替我前往那生不如死的地方。我很感激她,也理解她。她要回来,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什么?”张年脸色苍白,“她,休歌,她要回来?怎么会呢?”
“父亲。”卫昕冷笑着说,“郭凯就是要把她弄回来!这么一个实证,要是不弄回来,怎么弄倒我们两家?”
“你,你,”张年进退两难,“你难道让我逼死她不成?云舒,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
他掩面痛哭起来。
[1]出自宋代 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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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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