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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萧栩

永熙十年,五月初五,慈宁宫。

外面下着雨,潮湿的空气混着母亲宫里浓重的焚香,把慈宁宫变得像个炼丹炉。

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了杜知砚,我有些奇怪她为何会在这,但在母亲宫里我不便多问,只朝她点了个头便跨进了殿门。

这是我三个月来第一次踏足慈宁宫,自淳儿消失后我便没来母亲这请过安了。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罗氏祖宅令牌的事,淳儿已经在秘道里被困了三个月了,我怕再拖延她便要挺不住了

可今日再见母亲,突然觉得她头发白了不少,佝偻着背,和民间久经生活磋磨的老妇人无异。母亲在我记忆里一直是神采奕奕,雄心勃勃的样子,今日她突然这样,一时间让我忘了之前的恩怨。

“前些日子听闻母亲抱恙,近来可有好转?母亲吃的什么药?太医院还尽心吗?”我拱手行礼,语气比以前温和了不少。

母亲有些欣慰地看着我,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用她很久没有过的那种哄孩子的语气说她好得差不多了,不要担心。自我登基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母亲了。

我正准备开口试探令牌的事的时候,母亲率先开口了。

“哀家今日想跟皇上商量个事,”母亲正了正身子说道,“今日太医院的人来诊脉,说知砚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我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下意识地问道:“属实吗?”

母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她咽了下去,没有发问。只让身边一个叫菊香的宫女去请太医进来,又命人给杜知砚赐了座。

太医郑重其事地给杜知砚拿了脉,连忙跪下,给我道喜,证实了杜知砚已经怀有龙胎。

身边的宫女太监跪了一排,忙不迭地向我贺喜,我却只感觉他们的嘴木偶似的一张一合。

“知砚是哀家的人,如今又怀有皇上登基后第一个龙胎,哀家想请皇帝下旨,给她个名分。”

母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的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

杜知砚分明跟是我们一条船的人,如今怎又突然跳了船?母亲前些日子才因为她改投清流派而打压她,如今这又是演得哪一出?难不成是她和母亲合伙演了一场戏骗得我团团转?可太傅之前分明言之凿凿说杜知砚可信,难不成太傅纵横官场几十年竟也被唬住了?

“哀家可怜知砚父母早逝,她叔父纵然犯了事总不该牵连侄女,”这时母亲不动声色地拉起了杜知砚的手,说道,“哀家想认她为义女,记在罗家名下,给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免得让人以后议论皇长子的生母是罪臣之后。”

她话音刚落,杜知砚便忙不迭地跪下给太后磕谢恩,眼睛里竟还流出了几滴眼泪。我突然想起那日她被母亲罚跪后委屈得不行,凄凄切切地流下了几滴泪,简直跟今天的样子如出一辙。平日里她不言不语,演起苦情戏倒是拿手。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只恨自己生在一个大戏班里,却不会演戏。

回殿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太医言之凿凿,说杜知砚已经怀有一月的身孕,可这一个月我虽然日日宣她,但分明没碰过她。一个月,一个月前,难不成是我在御花园酒醉的那次?

那日我实在太醉了,现在想起来,只有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月光如水洒在亭前的样子,酒瓶摔在地上时满溢的酒香,以及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傀儡怒吼的叫骂声,还有,还有杜知砚,她一直在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乖张叛逆的孩子。

等等,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她在怀里的样子,想起她发丝缠绕在衣襟上。

难不成……那一夜我们真的假戏真做了?

这时,礼部来了人,说给拟了几个封号,让我选一个。

我叫人传了杜知砚来,问她喜欢哪个封号。

她翻看了一眼礼部拟的几张册子,手指轻轻滑过“慧”、“贤”、“淑”、“德”,最终停在了“贞”字上。

“奴婢喜欢这个‘贞’字,”她盈盈笑着,看向我,“‘贞’者,贞节不二,忠心不改,奴婢愿以此明志,以昭天下。”

我看了她半响,没有说话。

礼部的人走后,紫宸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正了正身子,端正地跪在我面前。“奴婢是陛下的人,请陛下无论如何相信这一点。”

她眼神平静而坚定,虽然跪着,但气场压人,仿佛她才是坐在上位的那个人。

“令牌的事奴婢自有计划,陛下千万不要露了底。”

她压低声音说道。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问她准备如何拿到令牌,这与她改投太后党有无关系;想问她既然知道有孕,为何不先来告诉我;想问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可我只问了句:“你有苦衷吗?”

她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回话。

她什么也没说,但我几乎是发自本能地信了她。

这一局,我甘愿押下所有赌注。

封妃的册封礼定在十日以后,母亲说她既已有了身孕,册封礼还是尽快办的好。

那日,我再次在御书房的后院遇见了宣知白,和上次一样,他立在后院的竹影深处,好似早就知道我会途径此处。

我心中犯疑,可我信宣知白是我们的人。我信杜知砚或许有几分押注的意思,但宣知白可是板上钉钉的清流派的人。

当年宣家是清流党的中流砥柱,宣老将军又是个直脾气,常在朝堂中大骂罗氏族人尸位素餐,上误君王,下误百姓,是母亲的眼中钉。可宣家在北境抗敌功勋卓著,拔掉宣家容易,稳固北境困难,母亲虽然忌惮,却迟迟不敢下手,只得抽丝剥茧,不断撤掉宣家培育的年轻将领换上自己人,以此渗透宣家军。据太傅说,宣老将军后来战死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到这个年纪,我已经明白无论是宫里侍奉的宫人,还是中央地方的大臣,明面上虽都是我的子民,暗地里却都有自己的主子。我知宣知白能几次三番地掐点出现在这也并不是巧合,宫里怕是也有他的内应,可那又如何呢,总归他与太后一党不共戴天,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到时候他总不会害我。

“臣恭贺陛下。”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向我道喜。

“定远侯受过伤,行这礼就免了。”我抬手扶住他,口气倒还算客气。

“沉疴未愈,不能为陛下奔走效力,实在惭愧。”他说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听闻十日后册妃,明年陛下登基后第一个皇子又要降生,宫中喜事一桩。臣想着能不能……进宫沾沾陛下的喜气。”

他说着,轻轻喝了一口茶,眼里却没离开我半分。

“太后娘娘说,臣身子弱,不宜出入宫闱,让臣安心养病。”他叹了口气说道,“可当年陛下满周岁抓阄时,家父带臣进宫,那场面,臣到现在还记得。宫宴上,父亲饮了三杯就醉了,非说要把陛下抱回府当孙子养,惹得先帝笑了许久。”

话这么多,还在我面前充长辈,我咬了咬后槽牙。

他从不是这样的人,如今这样绕弯子,后头必有好戏。并且我有些看不惯他明知我们是同路人还如此拐弯抹角地说话的样子。于是我故意没有打断,也不回应他,看他自说自话地演戏。

果不其然,说了好一通,见我没有反应,他只好开门见山道:“臣……想请个恩典。宫中既有大礼,不知陛下是否愿赐臣一纸帖子?也好让我赴宴道贺。”

这时我心里一阵得意,很隐秘地,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喜悦。

我立马挥挥手道:“这有何不可,朕明日就让人送到定远侯府上。”

永熙十年,五月十五,凝晖宫。

今日是杜知砚封妃之日,母亲做主,赐下靠近慈宁宫的凝晖宫为其新居。

几日前,我不仅亲自遣人将请帖送去定远侯府,还破格命宣知白为正使,册封杜知砚为贞妃。这在以往,非宗室重臣断不可能得此殊荣。今日他着朝服来赴宴,远远地朝我一揖,眼神中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御花园设宴,乐声初起,入宫赴宴的王公命妇们已在暗中窃窃私语,我不必细听便知她们在说什么:一个罪臣之女,竟从宫婢之位一步登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爬上这高枝。

然议论尚未成声,母亲便于此时缓步而出,步态虽缓,神色却不容置疑。她坐于主位,拉着杜知砚的手,语气掷地有声:

“今日宫中有喜,哀家也高兴,特来沾一沾喜气。”她目光一扫全场,接着道,“哀家已认知砚为义女,罗家族谱将为她留名。”

“倘若哀家再听见谁在背后嚼舌根,不问何人,定不轻饶。”

这话一出,四座顿时噤声,连原本悄声议论的人也低下了头,仿佛方才风声从未存在。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间,我不经意间望向她——

杜知砚一身胭脂紫妆花朝服,领口与袖缘皆绣着缠枝莲纹,腰间系着软金绦带,身后曳着十二幅宫绦大裙。她发髻高绾,鬓边别着那支我先前赐她的那支赤金嵌东珠凤钗,耳畔垂两颗南珠,好似她一转头便能听到金铃轻轻响动的声音。可她端坐着,背挺得笔直,浓重的宫妆压不住她清冷的气场,唯左眼下方一粒朱砂痣,显得有些许风情。

她仿佛不是来赴宴的,而是来看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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