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闻言点点头,单炀这小子一向很机灵,说话跟做事一个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没想到啊……”
从断指上摘下来的蛇头戒指,此刻正静静摆在面前昂贵的黄花梨桌面上,陈枭盘着手里的珠子,神色暗淡,似乎有些感慨,
“兄弟一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单炀的目光也顺着落到戒指上,那枚戒指他记得,曾经无数次在帮里看到过。
“两年前,叶擎说自己一把年纪了,厌倦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想做点本分生意……照规矩,一只脚踩进来,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他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下去,“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老大才同意让他抽身,只是没想到……居然转头就勾搭上了东南亚的人,还敢把货散到我们极道的地盘!”
想起刚刚被南乔那一通阴阳,单炀更是一肚子气,这会儿正愁没地方撒。
“加市谁不知道,老大最忌讳的就是搞毒,叶擎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只是死的这么容易,真是太便宜他了……”
陷在沙发里的人喝了口茶,眼尾那一抹感慨似乎也就是转瞬即逝,他夹着雪茄的手摆了摆,眼尾随着笑意浮现几条深邃的皱纹,语速不慌不忙:
“死在南乔手里,没那么好受的。那孩子,打从16岁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就从没失过手,要论狠,帮里人加起来也不比他一个。”
说着微眯起眼,好似想起了南乔曾经受训的时候。
“……当年为了训练他,我花重金请了车臣赏金榜上排名第一的雇佣兵团队,没日没夜熬鹰似的折磨了他整整6年……这孩子自己也争气,不管什么武器,上手两分钟就熟,还练出了异于常人的听觉和敏锐力。别说在城市里干掉一个人了,就算是把他丢到战场上,他也能轻轻松松活下来。”
他花了6年时间,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只要陈枭在位一天,南乔就会帮他铲平路上所有的阻碍。
“老大,”
单炀倒不关心叶擎死的惨不惨,那老东西在的时候单炀还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尊他一声“擎哥”,离开极道开始就只剩那点虚假的交情了,既然他选择了背叛帮里,死就是早晚的事。
他隐隐捏紧拳头,眉头里好像藏着事,“那帮人到底什么情况,到现在为止除了叶擎这条线,其他的我们还不太了解,现在叶擎突然一死,我怕,南乔那边……”
陈枭站起身拍拍单炀的肩头,料到他要说什么。
“你啊,担心多余了!”
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摆了摆手,得意的大笑着:“他有分寸,知道怎么隐藏自己。你看着吧,明天晚上的聚会,他不会来的。”
倒不是单炀有多关心南乔,只是极道底下东、西、南、北四大堂主,各自管理着自己的地盘和生意,太平盛世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可家大业大,保不齐哪天再出一个叶擎这样的晦气玩意儿也不好说。
从长远考虑,必定就得保证南乔的绝对安全。
因为南乔就是陈枭制衡内外最有力的武器。
只要南乔在,极道内部就乱不起来,或者说,没人敢乱。
这么一想,是不是应该提前跟南乔搞好关系啊?单炀不禁琢磨。
搞好不了一点!
臭小子这么多年没叫过一声“哥”,自己好歹大他好几岁,又比他入帮早,这个字就跟要他命一样,不管陈枭说几遍就死活不松口,凭什么东堂先低头!
再说了,都认识九年了!要能搞好早就好了,也不至于每次遇上都受他的瘪犊子气。
这“同事”关系能好好,不能好拉几把倒,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把“刀”落不到自己脑袋上,爱他妈谁谁。
……
“南乔宝宝~明天的聚会你会来的吧?人家想死你啦~”
南乔刚把那辆全部家当中最贵的黑灰色杜卡迪停进车库,就接到了以梵的电话。
大半夜的,这小妞儿也不睡觉。
“再恶心你给我死。”
开门进屋,亮了客厅一盏落地灯,南乔脱下外套,看着袖口那片暗红色的痕迹微微皱起眉,骨子里的洁癖不合时宜的涌了上来。
电话那头咯咯笑了,爽朗又大声,他点了扬声器,拎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这个被简单改造过的二层厂房就是他的家,准确来说,也许“窝点”这个词更适合。
位置够偏,面积够大,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个生意失败老板跑路的废弃房子,他花了不少时间收拾出来,添置了些必需品,有了一个钢筋水泥的巨大客厅。
他也曾试图让这个坚硬的空间看起来稍微有点人气儿,从花市带回来两盆开的正艳的小雏菊,放在能晒到太阳的玻璃窗边,没两天就蔫儿巴了,之后再没养过活物。
铁架楼梯连接的二楼是他睡觉的地方。
这卧室别说门了,连个正儿八经的隔断墙都没有,空荡荡的地上扔了张双人床垫,上楼梯就能看到,床边铺着张浅色地毯,上面扔着一台笔记本和一盒抽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全屋跟“风格”两个字沾不上半点边,属于缺什么他就带回来点什么,拼拼凑凑的什么都有,“想让这屋子有点人气儿”的执念好像彻底放下了,这儿就是个钢筋水泥的大箱子,“人气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他。
要非说这房子沾点设计的,那就要提名车库的工具墙了。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在这儿捯饬捯饬,给自己的小杜换个零件什么的,而墙后,便是满墙他吃饭的家伙。
这地方,空的打个喷嚏都能有回声,他蛮喜欢。
把沾血的衣裤扔进洗衣机,转身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洗手台上的手机还在外放着,听声音,那边换了个人。
“来呗!下午我跟以梵去接你啊~近期的任务都结束了,你一个人在家窝着干嘛?”
这是以理的声音。
双胞胎姐妹花,隶属东堂,归单炀管。
这俩刚来帮会那会儿,南乔总分不清谁是谁,只能靠俩人说话风格来区分。
以梵疯疯癫癫没心没肺,骚话连篇,荤段子张口就来,加上一头金发前凸后翘,帮里的男人被她看一眼直接全体“起立”,路过的狗都要被她骚两句。
以理是姐姐,比起以梵,只能说是个正常人,但必须说明的是,混□□的有他妈几个是正常人,还拖家带口一起混的!
早两年听陈枭提过一嘴,大致就是以理捅死了她亲爹,但因为当时未成年,没多久就出来了,打那之后两姐妹再也没回过家,成了极道的常驻人口。
“到底去不去啊?!喂?说话!”
南乔回过神,水龙头的水已经流了小半分钟了,他仔细洗了手,感觉血腥味渗透皮革手套浸进了皮肤里。
“不去。”
虽然他刚答应了陈枭明天会去,不过这种小事情,找个不痛不痒的理由也就应付过去了。
陈枭也清楚,南乔身份特殊,这张脸越少被人看到越安全。
以梵把电话抢了回去,“每次完成任务你都不爱见人,怎么,有心理疾病啊?要不要我这个性感黑丝的医生姐姐帮你看看啊~保证药到病除~”
南乔正捏着电话回客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桌上找到遥控器,关了屋里所有窗帘。
“没话聊就滚啊,少跟我在这儿发骚。”
他摸了支烟放嘴里,第一下没打着,晃了晃打火机,这才点上。
以梵收了笑:“好啦不跟你开玩笑啦!我也是今天遇到西堂的人了,他们说利克明天也去,所以特意来问你啊,你不是跟利克关系还蛮好的,真没兴趣?”
利克是帮里为数不多懂枪械的人,比起那些整天喊打喊杀纸上谈兵的马仔,他更喜欢跟这种专业的人打交道。
不过这人怪行踪不定的,已经很久没见了。
他吐了口烟,正在考虑,电话那头笑了:“下午五点来接你~话说,你不会还住在那个贫民窟吧?拜托,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以理的声音跟着挤了进来:“今天炀哥不是还很担心来着,要我说,这次你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让他给你找个好地方也不过分,你那边吧……确实……”
姐妹俩看不上这个改造厂房,不够豪华,位置也偏,每次过来都要开车好久。
不过南乔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他喜欢安静,更喜欢独处,他需要一个完成任务之后独自消化的地方。
“这儿挺好的。”
那头好像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两姐妹神经脱线的就离谱的扯到了什么“同居”上,南乔在电话这头听着两个女人一唱一和,没头没尾的也没听明白。
“以理你真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到这么nice的点子!”
老半天,只听到以梵突然惊呼一声,吵得南乔直皱眉。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五点来接你~晚安南乔宝宝~mua!”
不等这头给答复,那头风风火火的挂断了,南乔看着重新亮起的屏幕,不明白这通电话到底讲了什么。
烟还没抽完,手机里弹出了信息:
单炀:[你想搬家了?]
……更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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