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遥穿过大厅，站在病房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转过身来，对他们说：
“你们今天只需要看着，了解一下石像病人和白洞污染，所有操作都由我来完成。”
他和郁沉柯只带了五个人上来。
魏心音是分析三组的组长，她肯定是要来的，程晚是看见魏心音来了，自己选择一起过来的，剩下三个人，一个叫胡子阳，对医学感兴趣，想来看看石像病人，卓长冬和段响纯粹是因为被周遥点到了，所以硬着头皮上来的。
现在听见周遥的话，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郁沉柯站在他的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开门的瞬间，动作隐晦的挡在他的面前，确认过病房里没有危险后，才退开半步，让周遥进去。
两个人配合默契，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套流程。
程晚朝魏心音贴过去，嘀咕道：“这啥？骑士与公主啊？”
魏心音嘴角抽搐：“你说话再小声，他们也能听见，你信不信？”
程晚立即噤声，做了个嘴巴拉锁的动作，缩在魏心音后面，不说话了。
周遥没什么反应，郁沉柯倒是瞟了她俩一眼，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周遥一边走，一边戴上手套。
薄薄的医用手套，在细白手腕上束紧，皮肤和束口处接触，留下一道微妙的红痕。
“大家想必已经在新闻里看过石像病的介绍了。接触白雾后，暴露在外的部分会慢慢硬化，直至变成石块。”
周遥声线冷淡，慢条斯理的说：
“不过，这不是石像病最可怕的部分。”
“在被污染后，其实病人的肢体是有知觉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硬过的过程。据说像是有水泥在慢慢灌进去，从最初感染的肢体开始，一直蔓延到大脑，最后眼球硬化，变成真正的石像。”
在他的描述中，程晚倒抽了一口凉气。
胡子阳缩起脖子，感觉后背发凉。他确实对石像病感兴趣，但在周遥的描述中，他开始意识到一件残酷的事……这并不是他看过的冒险电影，而是真正的现实。
周遥垂下眼睫，手指按住束缚袋上的拉锁。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黏了过来，胡子阳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拉锁缓慢的向下，刚一打开一个小口，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已经充斥了整个病房。
防护服的面具根本挡不住那股味道，比垃圾腐烂的味道更强烈十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酵，光是闻见一点，都让人本能的想要作呕。
胡子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另外几个人也是一脸菜色，程晚死死咬着嘴唇，瞪着那个小口，一副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模样。
“适应一下，石像病的评级并不算高。”
周遥淡淡的说，不带一点缓冲，哗啦一下拉开了整个束缚袋，和腐臭味一起冲出来的，是陡然从束缚袋里坐起来的东西。
“怎么搞的，里面的人都不捆。”
他习以为常，魏心音他们却是猛地捂住了嘴巴，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干呕。
那那那东西……还能称作人吗？！
脸上面皮斑驳，布满层层叠叠的黑褐色，旧的疤痕还没掉，新的皮肤又长出来，透出发着灰的粉红。
脖子弯折成九十度，几乎掉到了胸.前，而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赫然变成了褐色石像！
但最令人感到不适的，并不是他溃败的肢体。
而是他已然变成石像的皮肤上，竟然有若隐若现的红光，一丝一丝慢慢渗出来，连成一道道诡异的脉络，像是组成了什么图腾似的，吸引着人的视线，让人想要看清，却又看不清楚。
那是什么……
疑惑刚从程晚的脑子里冒出来，她就听见了那个东西的呢喃。
之前一直没听清过的断续话语，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去雾里……宝贝，去雾里……
雾里……有妈妈……我们在等你……去雾里……
布满红血丝的眼珠转过来，对准了她，瞳孔是一条漆黑的竖线。
程晚终于忍不住，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魏心音顾不上其他，连忙蹲下来，抱住她的肩膀，“程晚，你怎么了？”
“它在对我说话！”程晚抖得厉害，脸几乎失去血色，“它让我到雾里去……”
说到那四个字时，程晚的声音也莫名其妙飘了一下。
到雾里去。这句话像是一个诅咒，令每一个听见的人都恍惚了一瞬。
周遥的指尖按在石像病人的肩膀上，让他没有机会继续暴起。
“我来，”郁沉柯将手垫在他的指尖下，“别脏了你的手。”
“我戴着手套，”周遥不咸不淡的说，“捆严实点。”
郁沉柯一点头，利落的扯开袋子，从床边拎起束缚带，将人捆在病床上，活像在捆一条砧板上的活鱼。
干完活后，他用眼神询问周遥，他们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不用管？
周遥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他们带上来的五个人，除了魏心音有“读心”和“测谎”这两个E级异能，其他人都是白板。
点人的时候，周遥看过了，程晚对白洞有强烈的好奇心，胡子阳上过医学院，对石像病有兴趣，卓长冬和段响性格比较冷静，对污染的抗性应该比较高。
这几个人，都是有几率觉醒的。
人人都对白洞污染避之不及，没有人知道，异能觉醒的秘密，正是和白洞污染的接触。
适量的、恰到好处的接触，有一定几率诱发觉醒。
曾经的“猎犬计划”，正是通过无限模拟实验，合理控制小队成员和白洞污染的接触浓度，保证是刚好诱发觉醒，却又不至于成为异种的程度。
而实验中模拟的数据，又可以为真实的白洞处理工作提供经验，如果能够长长久久的顺利运行下来，人类未尝不可……
“周遥。”
迟钝的痛觉浮现，被拖入记忆闪回之前，周遥听见郁沉柯温柔的声音。
“差不多了。”
你和他们，都快到极限了。
不能再沉溺下去了。
周遥猛然回神，朝蹲在地上、神色痛苦的人拍了拍手，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人对你们说话，你们不需要去任何地方。”
“现在抬起头，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魏心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抬起头，顺便把程晚也从地上扯了起来，心有余悸的问：“刚刚那是什么？”
“白洞污染。现在别思考。”
周遥言简意赅的说：
“等治疗结束了，我会给你们解释。”
空气忽然一清，是周遥的异能“净化”。
他曾经在一个以精神污染为主的白洞里获得了这项异能，可以短时间驱逐一定范围内的污染，是一个治疗系的异能。
“净化”覆盖病房的瞬间，不仅分析组的五人头脑一清，连病床上石像病人们，呻.吟声都小了些许。
病情最轻的几个束缚袋里，甚至直接停止了挣扎。
“从这个开始。”
周遥眼神一扫，落在一个束缚袋上，它离窗户最近，在“净化”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平静。
“张……”
他习惯性的叫昔日副手的名字，但还没有出口，已经意识到那人已经不在了。
周遥用力眨了眨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直至本就血色浅淡的唇微微泛了白，舌尖尝到一点铁锈的气味，他才定了定神，从紧靠在一起的五人组里点了个名字。
“胡子阳，把手术刀递给我。”
胡子阳忽然被点名，迟疑了一下，还是抓起了操作台上的托盘，手忙脚乱的打开上面的一次性用品包，从中找出一柄最常用的手术刀，递给周遥。
“周教授，这把可以么？”
周遥接过来，点了点头，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在进入科研所前，他确实做过一段时间教授，只是来了科研所之后，由于“猎犬计划”的推进，他逐渐走上前线，大家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队长。
“石像病人的污染主要来自肢体。”
寒光一闪，手术刀在周遥的手中晃了一圈，对准了病人的患处。
“像这个病人，属于是前期感染，污染范围并不算大。”
魏心音大着胆子往前，站在病床尾巴，刚好可以看清周遥的操作。
他的手术刀正指着患者的左手，在小臂和手肘之间，有一道格外清晰的分界线。
从手指到手肘这一段，是已经变成褐色的石像质地。
和上一个病人一样，他变成石像的部分，皮肤上也隐隐泛着红色纹路，只是并不清晰，看上去只是一道道的血色丝线，不像是那个半边都变成石像的病人，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诡谲。
而从手肘到肩膀的部分，是完好无损的、属于人类的皮肤。
这人看起来很喜欢锻炼，上臂肌肉线条漂亮，皮肤是在太阳下精心晒出的古铜色。不得不说，到了末世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去美黑，这人估计经济条件相当不错。
可惜，污染从来不分高低贵贱。
就算是掌握人类联盟生杀大权的圆桌会，在污染面前也没有特权。
“石像化没有蔓延的时候，只要截肢手术成功，病人就有几率生还。”
周遥的手术刀在病人的手肘上划动，圈定出一块范围，示意他们过来看，剩下三个人深吸一口气，紧紧挨挨的站在魏心音身边，像是来上课的小学生。
“他现在这种情况，你们猜猜，需要截肢到什么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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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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