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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兄弟俩和方家二老在家里用餐。水晶吊灯下光影璀璨，餐品精致得无可挑剔，周管家一如往常，在指挥佣人布菜，一丝不苟。
李轻梅慈笑着让孩子们多吃点。侍酒的佣人为这顿餐品搭配了一款醇厚香浓的酒，沈言正拿着酒杯浅酌，而方铭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眼神时不时飘向身旁的沈言。
安静却融洽的日常。
方凌放下汤匙，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看向沈言，语气是谈论公事般的平淡：“沈言，城西那边最近还算安稳？”
“是的，方总。”沈言放下刀叉，恭敬回应，姿态无可挑剔。
“嗯。”方凌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或者说并不十分关心。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深沉了些：“程家那边，最近有个新项目在接触。我有意让你接手。”
沈言手上的动作一滞。程家？那可是和方氏、杨氏齐名的三大豪门之一，家底深厚。自己一个外人，为何方老爷子要让他接手？
沈言虽然感激方家的收留，但也不是天真的傻子。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方家并不算有实权，况且当初连收养手续都没有办，方老爷子何曾将他沈言当做儿子？城西那一块地，原先已经腐烂，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方老爷子不曾帮扶分毫。现下如果能主导和程氏的合作，那将意味着拥有更高的话语权。
面对这么大的一块蛋糕，沈言面上不动声色：“方总，程氏的合作，董事会的前辈们更合适。”
“哈哈。”方凌难得笑了起来，“我说，这件事你来做最合适。”
看着沈言不解的神色，方凌慢条斯理地切着餐盘里的食物：“程家的长女，程婉，最近刚从海外留学归来。在读时期就创立了自己的珠宝品牌，在海外已经小有名气了。”
方凌的目光在沈言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她与你年纪相仿，年轻人话题多，可以多交流交流。她最近在找珠宝展的场地，至乐就担得起。”方凌笃定道。
“好了，老头子。生意做不做有什么紧要的。”李轻梅听到程婉的名字，眼睛亮了几分，“我之前和程家夫人聚会的时候，见过程婉的照片，是个大美人。又听说十分孝顺，是个好孩子，这次有机会正好可以把握把握。”
方凌脸上仍挂着笑意：“我跟程家有世交，这个事情我也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刚回国，还不熟，带她四处转转，好好照顾程婉。”
这番话的信息量极大，意图昭然若揭。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沈言思考着方家二老话里的含义。交流？机会？这恐怕远不止是合作办一场珠宝展那么简单。方家，这是有意促成与程氏的联姻。如果促成了这次联姻，沈言将从一个街头混混，彻底穿上阶级的新装，再也不会只掌握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边缘产业。
沈言再次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一枚棋子。在洗川摸爬滚打的时候是，现在在至乐纸醉金迷也是。然而这种冰冷的物化感，让沈言胃口全无。面上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平静，甚至嘴角还牵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好的，我会努力促成这次和程小姐的合作。”
方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显然很满意沈言的懂事。
可这份“懂事”，却像冰锥刺进方铭的心底。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真对这事感兴趣？沈言那看似“正常”的顺从反应，在方铭眼中，比任何直接的抗拒都更令人刺痛。握着餐刀的指节泛白，他想出言阻止，终究将话卡在胸腔里，闷得发疼。
他想起那个在至乐包厢外苦等沈言开门的夜晚。闹？有什么用？在沈言面前闹是徒劳，在父亲面前闹更是自取其辱。深深的挫败感笼罩着他，餐刀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刺响。
后半程的晚餐，沈言和方铭各怀心事，吃得不多。方家二老饶有兴趣地聊着程家女的优秀，方铭则极力控制着呼吸，强迫视线不要过多地停留在沈言脸上，生怕眼底翻涌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程家才女的深恶痛绝泄露分毫。
接下来几天，方铭缠着沈言的时间少了，课程上得愈发勤快，甚至连周末都雷打不动地出门。宅邸里少了方铭缠人的聒噪，书房深夜的灯火成了唯一的动静。沈言偶尔驻足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悄然滋生。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最终让沈言差陆易风去探探方铭的行踪。陆易风带回的消息出人意料：方铭私下去找了公司的高层看自己写的项目书，竟然是在讨教项目？
这比方铭去派对整夜胡闹还要让人大跌眼镜。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被自己护在臂膀后面胡闹的小雏鸟，终于开始学着展着翅膀向前，自己难道还能霸占着不放手吗？何况方铭是方氏的独子，站上权利的高塔本就是时间问题。
一个突兀的念头猛地刺入沈言的脑海：难道是自己此番可能与程氏联姻，而让方铭产生危机感了？
这念头荒谬得让他几乎想冷笑出声。他是立刻否决了这种想法。危机感？为谁？为他沈言？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侥幸被方家从泥潭里捞出来、施舍了一口饭吃的野狗罢了。方铭是方家名正言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独子。他沈言，至多算一枚用得还算趁手的棋子，一只方氏的看门狗。方铭需要对他产生危机感？
心神不定之际，沈言从手机上收到方凌的消息：“今晚八点，绿岛旋转云顶餐厅，程婉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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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回到自己在至乐的专属包间。
淋浴之后，从衣帽间选了一套高奢深灰色的西装，将熨帖如第二层肌肤的香槟色丝质衬衫下摆仔细地塞进西裤。
指尖沿着精瘦的腰线向下，熟练地摸到大腿外侧的皮质腿环搭扣。冰凉的金属扣舌“咔哒”一声轻响，咬合住搭环，将衬衫下摆牢牢地固定在腿根处。整套西装剪裁合身，线条利落，将身形衬得愈发挺拔，袖扣熠熠发光，显得华贵又成熟。
沈言缓步走到饰品柜前，挑选了一款顶奢传承系列的腕表，极致复杂的工艺，却有着极其克制的外表，就如同沈言一般。
迈出房门，刷卡进入电梯，直达造型室。原本保养极佳的头发，经由至乐顶级造型师的打理后，更具魅力。
做足准备，在陆易风的陪同下，沈言迈出了至乐大楼，前往餐厅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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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旗下的绿岛酒店，出品和服务一流，餐厅经理早已候在楼下，见沈言的车驶停，恭敬地打开车门，小臂稳定地悬停在车门框最上沿内侧，动作流畅又专业。
“沈总，这边请。”经理引领着沈言进入电梯，同时示意侍从将陆易风带到休息室等候。今晚会面的楼层是私人专属，保密性极佳，除了主人、客人和上餐的经理，其余人都不得进入该楼层。
沈言随着经理的指引入座，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极高的楼层搭配全景落地窗，夜色一览无遗。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是一张方形的餐桌，仅从高档桌布下露出的精致雕花样式来判断，就知其价值不菲，餐具泛着光泽，鲜花使用了暖黄的主色调缀以深蓝的骨朵，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雅致与用心。
虽说是用餐区域，却奢侈地用了一整层，以弧形的设计款沙发自然地隔断了空间，还设有吧台、露天窗台、观影区等多个功能区。
沈言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果不其然，电梯门缓缓打开，经理引着程婉走了进来。
沈言第一眼看到程婉，觉得她与其他世家的小姐并无什么区别。一头栗色及腰的长卷发，别着羽毛样式的钻石发饰，显得成熟又温婉。丝质的淡蓝色礼裙垂至脚踝，露肩设计别出心裁，露出优美的肩颈和配套的蓝宝石项链。银色的高跟鞋时不时从礼裙下探出，优雅又不失灵动。鹅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盛装出席，步步生姿。
“程小姐。”沈言站起身来，伸出手，礼貌性地向前邀请。
“沈先生好。”程婉将手搭在沈言掌心，应邀入座，笑意更浓。
“早听说过沈先生，一直都很好奇，今日一见倒是名副其实。”程婉托着腮率先开口，目光坦然落在沈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像方、程这样的豪门，联姻之前互相调查并不稀奇，就像沈言来之前也已经得到了程婉的资料。程婉，比自己还大四岁，所以匹配方铭并不合适，怪不得方老爷子是让他沈言来“交流交流”。
更引人侧目的是她之前还有过感情方面的传闻，据说是留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穷小子还失踪了几个月，后来被程家强行干预才算作罢。这些传闻并不完整，但也无人敢去详细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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