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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内，沈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定先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他放好热水，滴了精油，脱去衣物。
胸前、背后、锁骨上的伤痕尽数显露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扎眼，像雪地上怪异生长的红色荆棘。
沈言踏入浴缸，水温恰到好处，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浴缸一头，任由水汽浸透自己，雾气氤氲，灯光在水汽中显得朦胧而虚幻。
他用力搓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可陈年的疼痛好像嵌入骨头一样，伤痕抹不去，疼痛也是。
热水漫过锁骨时，那阵细小缺不可忽视的疼痛突然攥住了他的呼吸。沈言蓦地回想起五年前与方铭相遇的那个夜晚。
“砰——”
郊外铁皮集装箱内，沈言正在点货，沈清突然扔过来一个麻袋，给沈言吓了一跳，沈言回身用力拍打了一下沈清，“干什么！你小子一边去，哥干正事呢，捣乱！”
此时才十七岁的沈清比十九岁的沈言还高了半个头，块头也更大，沈言穿着一件花色衬衫，但因为身材较为纤细，丝质的衬衫松松地挂在身上，和沈清站在一起，显得更瘦小了。
沈清不怀好意的怪笑了一声，随即把麻袋的绳子解开，接着用脚狠狠将麻袋踹到集装箱外的土堆里：“秦老板说，把他解决掉，就把城西那块地交给我们管。”
沈言停下点货的动作，皱起眉：“老秦那是个什么东西，阴沟里的老鼠，他做的那些勾当道上谁不知道。平常拎不清轻重也就算了，还跟他交易？沈清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他的表情越发难看，因为沈言看到麻袋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疯啦沈清！这是个孩子！”
沈言难以置信地低吼出声。一个小孩被绑住了手脚，嘴上还绑上了布条，稚气的脸被地上的砂石磨出了许多道血痕，此刻正因为被踹了一脚，吃痛地蜷缩起来。
“哥，你这样还怎么做洗川二把手？简直是开慈善堂的。”沈清嗤笑，“每次见到孩子都走不动道，连条子抓人都比你狠，你这样的，怎么镇得住场子？”
“我不需要用一个孩子向你证明什么”沈言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虽然身量略逊一筹，但和沈清打起来他也不带怂的。白皙的手臂攥住沈清的衣领。
“你配吗沈清？”，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沈清笑了，他向来不把沈言放在眼里，嘴上叫一声哥，实际上最看不惯他这种慈悲的做派。做地下商会的，就他沈言每天做出一副清高模样，谁不是在泥里面挣扎，装什么呢？
沈清慢悠悠地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似笑非笑：“哥，我也不想的，可谁让我只是个跑腿的呢？”
沈清对上沈言的眼睛，用力攥了攥沈言的手腕，从衣领上拿下来，装模作样地掸了掸，眼神冷冷道：“不像哥，地位大，脾气更大——可惜啊，这次的事情父亲派我来做的。要不这样，你亲自去找他说说？”他刻意加重了“亲自”二字。
沈清的目光放肆地在沈言被衬衫勾勒出的腰线和敞开的领口处流连，语气变得更加下流怪异：“最后再挑几件好看的衣服，这样…父亲会不会更喜欢你？”他又怪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集装箱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言压抑着怒气：“沈清，你把这孩子交给我，我自己去跟老大交代。”
“交给你？”沈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来道上传的没错啊，哥你果然是有特殊爱好…怎么，满足不了你是吧？我看你是想...”
“砰——”没等沈清说完话，沈言已经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沈清闪避不及，当即鼻子血流不止。沈清手掌抹去脸上的血渍，冲着沈言而来，一记摆拳直轰太阳穴。沈言偏头闪避，用手肘去顶开对方的下巴。
沈清早有防备。平日里禁止内斗，他已忍了许久，找到机会，他决定弄死沈言，从腰上摸出一把小刀，往前一划。
“嚓！”小刀划破衬衫，在沈言的肋间拉出一道红线。
“该死！”沈言为了躲刀，不得不与沈清拉开身距，后腰撞上了集装箱，金属和铁锈掉落的声音在夜里震得耳膜发痛。
沈清旋身再刺，刀尖追喉而来，沈言猛地侧身，刀锋堪堪擦过脖颈，所幸只伤到表层，沈言突然屈膝上顶，膝盖骨用了十足的狠劲撞上沈清的腕骨。
“铮！”小刀弹飞出去。
沈言再无顾忌，拳头砸在沈清的颧骨上，腿狠踢向小腿，沈清跌落在满是废弃物的泥堆里，霎时鲜血从沈清的皮肉中渗了出来。
血液顺着头颅滴进眼睛，一片黏腻，沈清瞥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根钢管。意识到沈清想做什么，沈言已经来不及踢开那柄钢管，心中暗骂：“阴死你爹得了。”
钢管砸下时，沈言原先已摆好格挡姿势——直到余光瞥见那抹蜷缩的影子。
该死的沈清，他想弄死这个孩子！
沈言的动作比思考更快，他旋身向那团小小的影子扑过去，“砰——”钢管重重地抡在他的后肩上，沈言闷哼一声，喉咙涌上铁锈味。第一秒，沈言只感觉到麻木，身体动弹不得，随即他听见了怀里的孩子在小声地呜咽。
细小的声音包含着委屈与无助，这一秒，沈言想起了小雨。
怀里无助的呜咽，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总爱躲在他身后的弟弟。
“小雨...”沈言恍惚间拥紧了胸前的孩子，紧随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沈言意识到自己的锁骨断了。
不行，再犹豫下去，别说这个孩子，连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沈言不再停留，忍着强烈的痛感单膝跪地，矮身一捞，将少年甩上肩头，少年的膝盖随着跑动时不时撞上沈言的前胸，沈言感觉自己断裂的锁骨像火灼烧似的，越发疼得无法忍受。
沈清被踢伤了小腿，追得并不快，更别说手底下的小喽啰们。沈言没命地跑动了起来，来到一处集装箱的夹缝，才将肩上的孩子放了下来。
沈言解开布条，双手抚过孩子的脸，低声道：“别怕。”
孩子眼里噙着泪水，却没有滴落下来，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带着他跑出来的混混。
他单膝抵地低喘着，花色衬衫被利刃斜划开一道，布料绽裂露出紧绷的腹肌，汗珠顺着沟壑滑进裤腰。脖颈上红色的血痕，细细地渗血，衬得皮肤越发苍白，像一尊开裂的瓷器。
“躲着，找人！”沈言把身上的手机塞到孩子手里，便往反方向跑去。
“哐——”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响声，沈言一脚踹翻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响声，几个搜寻的喽啰同时喊道：“人找到了！”朝着沈言冲了过去。
再后来是什么呢，沈言躺在浴室里，只能想到无尽的疼痛。
丢了一批重要的货，被洗川的人逮住了，打了个半死，身上似乎烂了很多个洞，像只可怜的蛆虫，被扔在街头。那些浓重的腐臭味，清晰到即便现在都好像挥散不去。
沐浴在温热的水里，脑袋却愈发沉重，竟又想起五年前这档子事。沈言已分不清是宿醉的头晕还是陈年的疼痛，从浴缸里起身，赤足踏上地毯。
哆嗦着开了抽屉，从一堆档案里翻出药瓶，拿起药片吃了一粒，方才觉得安心许多，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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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色已暗。沈言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件黑色丝质衬衫。他站在镜前，指尖拂过领口，两条暗金色的蛇纹自胸前盘绕而上。西装剪裁利落，包裹着修长的腿线，皮鞋是意大利手工的哑光款式，鞋尖一点暗色的蛇纹与上杉呼应。
沈言偏爱柑橘与雪松的味道，颈后、袖口都沾染了气息，香水喷在腕间时，金属表带轻轻碰撞出脆响。左耳的钻石闪烁着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领口两颗扣子未系，露出一截冷白的肌肤，锁骨处细细的铂金链垂下来，偶尔贴上伤痕——淡粉色的旧疤，如今成了最妖冶的配饰。
“大少爷。”沈言点头回应佣人的招呼，走入地下车库，开着跑车前往城西。
说来有点可笑，之前沈清要的就是这片地。
沈清为了这片地不惜与老秦合作，甚至对方铭下手。可惜到头来，这片地，最终落在了沈言手里。
这片地交易最多，也最杂，道上无人不知。
管辖权是如何到沈言手里的呢？
城西的管辖权原本就在方氏旗下，但因为鱼龙混杂，方氏也仅仅有明面上的话语权，私底下的勾当根本无从管理。
当年沈言豁出命去，救了方家的独苗。这方小少爷逃出生天后，随即央求父亲把沈言带了回来。
方老爷子方凌看着地上野狗一般的沈言，踌躇再三。小少爷方铭死活要报恩，而自己的夫人李轻梅也对沈言怜爱异常。
一来二去，要是把沈言再赶出去，怕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头，一个男孩子在家里走动也不便利，于是寻了个养子的名头把沈言留在了方宅。
既是方家的少爷，那便划几处产业。方氏一向对城西的混乱无从下手，又瞧不上那边粗野的斗争做派，便把城西给了沈言。
在方凌眼中，沈言不过是街头痞子，除了那点身手，实在没有可取之处。
若是城西产业交付后沈言管不好的话，便让他做个闲散挂名少爷。即便管理得好，城西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撼动不了方氏。
再退一万步来说，那地方乱得很，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沈言一个养子，弃了也就罢了……。
最大的娱乐场所“至乐”便开在城西的中心地段。有的人称呼它为“欢场”，有人称呼它为“销金窟”，然而它的心脏是那座通天的高楼——“至乐”。
它原本叫“极乐”，一个直白到近乎庸俗的名字，直到沈言接手后轻描淡写地改掉。这片区域像一块甜美到腐烂的蛋糕，砸在泥里，混乱又肮脏，有人纸醉金迷，也有人沉默地死于刀锋与硝烟。
面对这一切，沈言没有选择火并，而是直接买下了最关键的几家夜总会、地下商户，重整了交易规则；又配备了一批安全团队，混杂在人群中，驱逐了没有背景的小势力，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地下搏斗场。
高楼的地面部分光鲜亮丽，高端餐厅、奢华酒吧、私人俱乐部一应俱全；艺术品拍卖行、中介所暗藏其中。
而地下部分的，只有金卡以上的客户才有进入的资格，不仅有而独特的会员制，还有定制的电梯与暗道，让客人分门别类，都能挑选到最为满意的“商品”。
踏入“至乐”，沈言像是一头猛兽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他轻车熟路地进入地下二层，一旁的工作人员见到他立即恭敬地低头鞠躬道：“沈总。”
沈言随意地挑选了吧台一个位置落座。
一落座，沈言立刻感受到好几道打量的目光，充斥**但不露骨。
没有人轻举妄动，毕竟能下来地下二层，身份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要是因为沈言出众的外貌轻易出手，可能会引火**。
“老板。”酒保祈遇很有眼色的递上一杯酒，低声搭话道：“昨天的‘蝴蝶’您还满意吗？”
“留着吧，晚上让他来包厢找我。”沈言轻笑着抿了一口，“但是还是你的酒更让我满意。”香气在口腔内绽开。
此时一位七分醉意的翩翩公子往吧台跌跌撞撞走来，眼里的**不加掩饰，但家族的教养还是尽量让他保持了体面：“这位小少爷，能有荣幸让我请你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啊云少，今晚我有些忙。”沈言手扶着脸颊，像一只慵懒的猫。
来人听到沈言知道自己是云家的，闪过一抹震惊，随即又自信道：“陪陪我，以后就让你不用在这里陪酒，你既然知道我云家，跟我走，价钱你开。” 说着手便要去搂住随意坐着的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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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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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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