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跟着主持人从命案发生的高台上下来,几人走在高墙组成的走道里,墙那边传来击打重物的沉闷声和拳手的闷哼。
主持人只是轻轻一瞥传来声音的高墙,看清墙上标的场号后,微微摇头便继续往前带路。小A沉默不语地跟在警长后面,警长叼着烟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睁眼睛。
“我一直好奇你提到的红色效果是什么。”
即使只能看见主持人的背影,但从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此时的主持人心情不错,“击败对手的方法和独特的谢幕仪式,这个环节是大家最期待的,无论是场上的鲜血飞溅还是场下的热血沸腾,都和血有关,久而久之大家都称之为红色效果。”
地下角斗场呈圆环状,围绕着中间赛场一圈的观众席后就是墙壁,在墙壁高处又凿出了数个方方正正的房间,给人最直接的感觉就像蜂巢一样。
主持人向守在门口的保安解释缘由,带着警长二人顺着走道来到观众席后的墙壁处,乘电梯来到刚刚在外面看见的蜂巢,电梯打开显现在眼前的就是一条空旷地走廊,走廊连接着无数个属于投资者的广阔房间。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三人经过几段一模一样的走道后,主持人突然停在其中一间房间门口,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这里就是大卫先生的房间了。”
房间里传来异响,像是争吵的声音,主持人还保持着基本的体面,没有好奇地凑上前。警长就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趴在门上开始偷听吵架内容。
小A尴尬地拍了拍面前像趴在鱼缸上的清道夫的警长,“警长,这是单面镜。”
警长自然地从门上起来,手指弯曲,用骨节敲门后从容表示,“难怪刚刚我什么都听不见。”
门自动打开,随着门缝隙变大,房间里的情景也渐渐展现在警长眼前,房间在面对角斗场的一面同样也是一块单面镜,外面的观众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的人却能清楚的看见角斗场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沙发旁边有一块正播放着人工智能时刻分析的输赢概率的屏幕,地下斗角场里是不允许用人工智能来预测输赢的,但此时主持人像没有看见一般,礼貌的站在一边为警长让路。
房间里的氛围算不上和谐,在书桌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穿着简便背心的高大女人,此时剧烈起伏的胸脯昭示着她怒气未消,书桌后坐着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两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刚刚争吵并非警长幻听。
黑发披洒在女人雄厚的肩膀上,画着全包眼线的双眼更给女人增加了一层压迫感,即使是不说话,她的一呼一吸也给人无形的压力。
警长无视房间里尴尬的氛围,径直走向大腹便便的男人,“大卫先生吗?听主持人说你收集到了很重要的信息?希望不是建议我们去拍卖场把刚刚比赛的影像买下来。”
男人哼哧两声,似乎是想发出笑声,但因为体型肥大原因导致笑声变成了艰难的哼哧,“事发当时,我的助手立刻赶过去,你猜助手他,发现了什么?哼哼…”
男人肥大的手掌拿起桌上远不及他一个指头大的芯片,“他大脑,里的芯片,这可是好东西!可是这个在赛场上,是违规的!张建那头蠢猪,给自己的走狗,装上这种高科技,也不想想他那条狗能不能承受,科技带来的力量哼哼。”
男人不健康的肥胖压迫着他的身体,导致他每说一段话都要喘口气休息,警长从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真相。
“所以你是说,张建给丁宇航安装了脑机接口,但脑机接口的不稳定导致了丁宇航爆头而亡?”警长微眯着眼睛看向大卫先生。
大卫先生连忙点头,连带着一身的肥肉来回抖动,警长抬眼看向旁边这位比自己高许多的女人,“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定性了,是脑机接口公司的主要责任,其他的我们后续会继续调查的。”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你不要那么快,就调查完,脑机接口公司有责任,但是,张建他强迫给丁宇航,安装脑机接口,他,他也犯罪了。”大卫先生着急的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但摇摇摆摆了一阵才缓慢起身。
警长转身后并没有直接看向大卫先生,而是先在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会才转而直视心急的大卫先生。
“给我证据,空口无凭,你怎么能确定是张建先生强迫丁宇航安装的,如果丁宇航就是自己想装怎么办?”
大卫先生的视线幽幽的看向面前矗立的女人,沉默到警长不耐烦等待,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大卫先生终于开口解释了,“我早就知道,张建要给丁宇航安装,脑机接口的事情,先前他来找我聊过,想让我也给马蒂亚斯,也装一个,但我觉得脑机接口不稳定,对马蒂亚斯不好,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话说的比放屁好听,放弃想法是因为我要离开吧。”旁边的女人突然说话。
“这,也是一个原因,但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动你。”
大卫先生连眉毛都在用尽全力的解释。
女人本想开口回怼,结果被身旁的警长拦下,“让大卫先生说完先。”
“因为脑际接口才研发出来,张建是想让丁宇航,去当实验人员,这样即使失败了,也有一笔补偿金,成功了,就可以轻松赢下比赛,比赛前,我也有去看过丁宇航训练,确实比之前,进步很多。”
说到这里,女人再也忍不住,双手拍桌咬牙道:“于是你通过了我在比赛前递上的辞呈,并且没有告诉我丁宇航安装了脑机接口的事情,在比赛开始前就花重金下注我死的选项,你真不愧是为了钱毫无底线的资本家!我跟了你12年!你连我最后的死都想利用!”
大卫先生心虚的拍拍肚子,“这不是,你没有出事吗?”
女人怒极反笑,直接转身摔门而去,最后在离开这个房间时留下了一句话,“我录音了老东西,你等着赔偿吧。”
警长高挑眉毛,嘴角忍不住的翘高,“唔~她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小A看见警长兴致勃勃的望着马蒂亚斯离去的背影,注意力早已不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只好无奈上前,代替警长继续盘问。
“你有保留你和张建聊脑机接口的记录吗?你又怎么知道丁宇航是被迫的?”
大卫先生脸色比刚才更惨白了些,慢悠悠坐回原位才徐徐道:“有保存,我有录音。”
“哇,一脉相承啊。”警长这个时候注意力又回来了。
小A颔首让大卫先生继续说,“张建哄骗丁宇航说,脑机接口已经研发出来很久,很稳定,但在术后丁宇航发生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即使在训练的时候,表现异常出色,但谁都看得出来,如果这项研究不改进的话,丁宇航接下来,面临的结局只有死亡,这个时候丁宇航才意识到他被张建骗了,去质问后张建才把丁宇航是实验体,这件事情告诉他。”
警长这时又插嘴问道:“既然你知道丁宇航马上要死,那你哪来的底气全部压住马蒂亚斯死呢?”
大卫先生摇摇头,“谁能料到,卡雷斯公司出的芯片质量那么差,我还想着丁宇航,至少能撑过这个月。”
“卡雷斯公司?”警长警觉的重复一遍。
“是的是的。”大卫先生立马应和道。
小A和警长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尽对方眼底的警惕。
落地窗外透露着角斗场的比赛进程,现在正处于中场休息阶段,观众席上只留下零星几点观众,刚才的盛况不复存在。
小A和警长接着配合询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大卫先生也十分配合的全部供出,在已经掌握足够多信息后,便通知大卫先生后续看通知来警局做笔录,带着芯片离开了房间。
在走廊里,主持人的身影早已不见,警长摩挲着装在袋子里的芯片,安排道:“你去找□□,收集他的证言,我去找马蒂亚斯,我们分头行动。”
小A点头答应的同时用质疑的眼光看向警长,“为什么不是我去找马蒂亚斯,你去找张建?”
警长故作深沉的回答道:“马蒂亚斯刚受到了刺激,需要人情关怀,你这方面比不过我这个真人,别问了,快去。”
平时略微顿感的小A此时也察觉出些不对劲,但在警长的催促下也只好乖乖去找张建问话。
警长看见小A终于同意这次行动后,便转向马蒂亚斯房间的方向,往前迈去。
马蒂亚斯房间在决斗场入口处,并不面对角斗场,只是一个封闭的休息室,警长站在门口,思忖几秒才抬手敲门。
“请进。”门里传来声响。
警长打开门后,就看见马蒂亚斯坐在小餐桌旁喝着奶茶,令人惊讶的是,在密闭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一扇窗户,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给人一种房间里充满青草味道的感觉。
马蒂亚斯看出警长一刹那的愣怔,轻笑一声解释道:“这是电子屏,我觉得房间没有窗户显得太压抑,所以拿一次比赛的奖杯卖了换钱,专门装的这扇窗,怎么样?”
“很棒,很适合这个房间。”
马蒂亚斯放下手中的奶茶,起身去后面摆满杂货的桌子上拿起烧水壶,开始接水烧水。
警长拉开座椅,自觉地在马蒂亚斯对面坐下。
“你之前和大卫先生吵架就是因为他不告诉你丁宇航安装脑机接口的事情,差点置你于死地?”警长先开启话题。
“是的,我没想到最后他连我的死亡都要不愿意浪费,今天这场比赛如果不是脑机接口帮忙,我已经变成老头子账户里的上万存款了。”
窗外的森林里时不时有鸟儿飞过,马蒂亚斯语气中的沉重被烧水壶的咕噜声淹没,自己早该想到的,一向刁钻苛刻的老头子又怎么会顺利放自己离开,在比赛中自己被高举过防护栏,背后就是万丈高空的悬空感,这辈子都无法遗忘。
“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角斗场只允许投资人下注自己的选手赢的结果,但平时管理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很多人即使知道投资人下注自己输,但也没办法告诉管理者,因为但凡告诉管理者,面临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被投资人勒令禁止参赛。”
烧水壶呼呼的响,马蒂亚斯赶紧从柜子里取出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边到水边说,“不过被投资人下注输的人通常都活不过那场比赛,幸好我已经打完最后一场,不再受老头子的约束,我也不怕他威胁,断我财路,这笔赔偿金就当作是祝贺我终于离开这个地狱的礼物吧。”
“那恭喜你了。”
警长适时的点头庆祝,在马蒂亚斯看过来的时候回以微笑。
冒着热气的咖啡被稳当的摆在桌上,马蒂亚斯重新拿起奶茶吸了两口,“角斗场看不出时间流失,现在已经两点了,喝点咖啡精神一下。”
警长浅笑两声,端起咖啡吹散上面的热气,小抿一口,“有点烫,但味道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马蒂亚斯好奇问道。
“可以叫我警长,我的真实名字你不用知道。”突如其来的强硬更加勾起马蒂亚斯的好奇心理。
“警长这个称呼太生疏,我想更了解你。”
潺潺流水一如既往的在窗外流淌,细腻心思顺着水流飘向看不见的尽头,就在警长开口想再以另一个接口模糊过去时,门被人敲响。
“请进。”马蒂亚斯起身过去打开门,入眼的是小A。
小A朝快步朝警长走去,弯腰在警长耳边低语,紧张的语气让警长在听的过程中不自觉握紧拳头。
小A重新直起身的一刻,警长同时站起来,急忙端起咖啡,往嘴里猛灌一口,“谢谢咖啡,我们之后再见。”说罢,两人匆匆离开房间,往地下角斗场外赶去。
马蒂亚斯低头看着剩余的咖啡在杯子里摇晃,重新杵着头在窗台,静静的注视窗外的森林。
“她们自八点离开警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警长步履不歇。
“对。”
“你给她们打过电话吗?”
小A划着屏幕,一一报出自己给失踪二人发消息和打电话未接的时间点。
“我预估的去义体医院探查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任务完成后也要求在群里报告,但她们现在已经没有消息五个小时了。”小A担忧道。
一出地下角斗场,雷雨的轰鸣瞬间传入耳中,二人不顾雨水冲出面包店,找到停在一旁的警车,立刻赶往义体医院。
红蓝灯光闪烁在雨幕间,警笛的嗡鸣被雷电更大的轰隆声吞没,高楼像巨人矗立在马路两旁,沉默的注视着如蚂蚁般的警车窜梭在自己脚边,向远方的渺茫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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