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惊雷在许奕脑中炸开！李国栋临死前留下的血字签名——王振山！这几乎就是指向性的铁证！印证了沈知许模糊的记忆！王振山，就是当年那个在幕后施加压力、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强拆惨剧发生的官员！他就是凶手「清算名单」上，最核心的下一个目标！
「目标王振山！立刻！马上！查他现在的位置！所有人！跟我走！」许奕对着电话咆哮，同时猛地挂断，转身抓起椅背上的多功能战术背心，动作快如闪电。他一边迅速套上装备，一边对旁边负责保护沈知许的警员厉声命令：「看好沈老师！一步都不许离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
他的目光在掠过沈知许苍白惊恐的脸时，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对凶手的凛冽杀意，有对时间紧迫的焦灼，但最深沉的，是一种几乎要破土而出的、要将她隔绝于所有危险之外的决绝保护欲。
「待在这里！绝对安全！」他丢下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像一阵裹挟着硝烟气息的狂风，冲出了办公室。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里，只剩下沈知许一个人，裹着那件宽大的警服外套，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窗外，南梧市的夜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那刺耳的电话铃声，许奕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还有「王振山」那个名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身体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颤抖。一种冰冷而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那是一种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对即将到来的未知风暴的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绝境中被那个男人以绝对力量强行纳入羽翼之下的……微弱的心悸。
她慢慢低下头，目光落在裹在自己身上的深蓝色警服外套上。粗糙厚实的布料，冰冷的金属肩章扣，还有那上面残留的、属于许奕的、混合着烟草和汗水的独特气息……这一切，陌生，坚硬，带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硝烟味道，却又在冰冷的雨夜中，给她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令人想要沉溺的……安全感。
王振山死了。
死亡现场在南梧市北郊一处废弃多年的化工厂仓库里。巨大的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悸，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某种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惨白的强光灯束将仓库中心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那具扭曲的躯体。
王振山——这位十年前权柄在握、如今早已退居二线却依旧能在某些场合呼风唤雨的城建局前副局长——以一种极其屈辱和痛苦的姿态趴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穿着考究的深色夹克和西裤，此刻却沾满了灰尘和暗褐色的污迹。致命伤在脖颈后方，一道深紫色的、边缘清晰的索沟深深勒入皮肉，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狰狞。绳索的另一端，系在头顶一根锈迹斑斑、粗如儿臂的废弃管道上，将他以一种近乎悬吊的姿势固定在那里。
最刺眼的，是缠绕在他脖颈上的绳索，以及绳索尽头那个熟悉的、复杂的、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死结。在惨白的灯光下，那绳结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冰冷徽章，无声地宣告着凶手的身份和他冷酷的「专业」。
许奕站在警戒线内，离尸体几步之遥。他套着深色的多功能战术背心，身形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异常挺拔，却也异常孤寂。冷硬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和深陷眼窝下浓重的阴影。他紧抿着唇，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绳结上，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锋，仿佛要将它从物理层面彻底洞穿、拆解。
又是它。一模一样的绳结。跨越十年，连接着四条人命。像一条冰冷的、带着血腥诅咒的锁链，死死缠住了他的职业生涯，也缠住了那个叫沈知许的女人的一生。
技术队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法医初步检查完毕，摘下手套，走到许奕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许队，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勒痕特征……和之前几起完全一致。但……」
「但什么？」许奕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轮磨过粗糙的金属。
法医指了指死者脖颈后那道深陷的勒痕，又指了指上方那根锈蚀的管道：「绳索是系在管道上的，但受力点很奇怪。死者并非完全悬空，更像是被勒住后，凶手利用这个管道作为支点，施加了最后的、致命的压力。而且……」他顿了顿，眉头紧锁，「死者身上除了颈部勒痕，没有其他明显抵抗伤或约束伤。现场……也没有发现明显的搏斗痕迹。」
许奕的目光随着法医的指引扫过现场。空旷的水泥地，除了死者倒伏的位置有些凌乱的灰尘拖痕，其他地方干净得近乎诡异。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凶器遗留。王振山就像一只被精准捕获、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处决的猎物。
「还有一点很奇怪，」法医补充道，声音里困惑更浓，「死者瞳孔极度散大，面部表情扭曲，呈现出极度的惊恐。但结合尸僵和尸斑情况，他死亡过程似乎……并不漫长。更像是瞬间的、无法抗拒的窒息。这种表情……更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恐惧？许奕的目光再次落回王振山那张凝固着极致惊骇的脸上。是什么能让一个经历过风浪、甚至可能手上沾着不干净东西的官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露出如此**裸的、如同见到地狱恶魔般的恐惧？
「技术队！重点提取死者指甲缝、衣物纤维！还有那根管道！特别是绳索固定点周围的锈迹和附着物！一寸一寸给我筛！」许奕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另外，查！王振山昨晚的行踪！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谁约的他？手机通讯记录、车辆轨迹、社会关系接触点！所有能查的，立刻查！」
他大步走向尸体，在法医的示意下蹲下身，戴上新的白手套。他无视了那狰狞的勒痕，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死者沾满灰尘的手。王振山的左手微微蜷曲着，压在身下。许奕小心地挪开他的手臂。
死者紧握的左拳赫然暴露在灯光下！指关节因为临死前的用力而泛着青白。许奕的心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掰开那冰冷僵硬的手指。
掌心处，赫然露出一个被死死攥住、几乎揉烂了的小小硬质卡片的一角！
许奕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更加小心地操作着镊子，如同进行最精密的考古发掘。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战术背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终于，那张被死者用尽生命最后力气攥在手里的东西，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沾满暗红色血迹、边缘被捏得皱缩变形的工作证。塑料封套已经碎裂，露出里面同样被血污浸染的卡片本体。上面的字迹被血污和磨损弄得模糊不清，但卡片顶端，一个残缺不全、却依旧能辨认出大致轮廓的蓝色徽标，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许奕的瞳孔——是「宏远建筑」的老 logo！
而徽标下方，被血污覆盖的名字区域，隐约还能看出一个「沈」字的半边！卡片右下角，一张小小的证件照在血污中若隐若现——照片上的人，笑容温和儒雅，眼神明亮，正是十年前遇害的宏远建筑创始人，沈杰！
轰！
许奕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王振山临死前，手里死死攥着的，竟然是沈杰的工作证？！这怎么可能？！沈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十年后凶杀案的死者手里？！这代表了什么？是凶手故意放置的？是王振山自己带在身上的？还是……某种指向性的死亡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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