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青宫的主殿两边分别是日月两殿,江晴初住在日殿,商星和子羽则住在月殿。
有一日,小江晴初想去找子羽玩耍。他刚走到月殿门口时就被子羽吸引了,准确点说,是被子羽手上那把弓箭吸引。他没有打扰子羽,自己一个人在一旁驻足观看许久,看的眼睛都亮了。
良久,子羽才发现他,和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晴初?”子羽走到他身边,“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我没什么急事,”他指着子羽手中的弓问,“你手里这个可以让我试试吗?”
子羽二话不说就递给了他,江晴初握着那把弓,手里沉甸甸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子羽对他说了一些基本的操作,他便开始拿箭,拉弓的姿势并不标准,眼神却很坚毅。
羽箭离弦的一瞬间,江晴初感到那“嗖”的一声格外好听,可惜那支箭依然折在了半路。江晴初愣愣地望着地上的箭,好似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子羽道:“第一次练都这样,别灰心。”
事实上,江晴初心中没有半分失落,他只是第一次接触射箭,觉得新奇又好玩,他还没有对其他事情有过这种感觉。
接下来,他又连续射出很多支箭,无一例外全都没射中靶子。
子羽在一旁看的很明白,江晴初并没有射箭的天赋。一般人射这么多支箭,怎么说也要有两三支能沾到靶子。但是他依然很耐心地教江晴初,并向他传授一些射箭的技巧,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晴初对射箭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天之中大多数时间都被射箭填满,废寝忘食,不顾白天夜晚。
有一天夜里子时,子羽因为睡不着出来散步,无意中撞见了还在练习的江晴初。夜里暗,他便用一盏灯在靶子下照明,那画面谁看谁都会觉得滑稽。
子羽关心道:“晴初,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练?”
江晴初一听到子羽的声音,立刻跑到他身边,“子羽子羽,你快看!我现在可以射中箭靶了!”
他说完就当面射出了一箭,果然射在了箭靶上,只是离靶心还差得远。
子羽笑道:“不错,是进步很多了。”顿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晴初,你真的很喜欢射箭吗?”
江晴初一边拉弓一边答道:“喜欢啊,特别喜欢。”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子羽强调道,“万一你练了很久很久,还是没达到内心的标准,你会难过吗?”
“难过?”江晴初想了想道,“那不会,因为我心里没有标准啊。”话音刚落,江晴初手里一松,将箭射了出去。
他又开心得手舞足蹈:“我射中靶心了,子羽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子羽微笑不语,心下愕然。他一直对自己要求很高,凡是江与秋稍加指点过的法术,一定煞费苦心地练习,如有一点不满意,心里就会万分责怪自己。他当初若是像江晴初这样进步龟速,也许早就放弃了。可是眼前这个对射箭完全没有天赋的人,竟然说自己心里没有标准。他大为震撼,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问道:“你方才说没有标准,那是什么意思?”
“嗯……”小江晴初挠着脑袋说,“我射箭只是因为我喜欢,至于能练到什么程度,我没想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也听见过他们说我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根本也不避着我。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练习射箭又为何非要有目的?难道不应该是想练就练,想不练就不练吗?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了,自然就会放弃,只是我现在还喜欢得很。”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喜欢,就喜欢了整整八年。
八年中,他日日夜夜不停地练习,一天也不曾懈怠,时不时有人过来冷嘲热讽几句,他也全不在意。
只是这箭术到底练到了何种程度,镜外的江晴初却无法得知。
他静静地在尘世镜前方站着,这尘世镜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不单单能让人看到过去,还能让人看完之后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
江晴初爱上弓箭之后的许多年里,每天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就只剩下练习。他看着、回忆着,镜中的画面像是无限循环一样,重复了许久。
一旁的顾三阴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这么久了,你也该看好了吧?”
江晴初警惕道:“不许转身!”
顾三阴没想要转身,不过确实有些好奇,因为从没有人在尘世镜面前看过这么久。尤其是他自己,过去的很多年都没什么意思,几乎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
他此时此刻才真正相信,江晴初是真的失忆了,而且忘的还真不少。
江晴初正欲继续看,忽然有一个黑衣侍卫急匆匆跑进来。
“三公子,有个女子正在破坏城外结界,自称是落白市的。”
白温抢在顾三阴之前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那名黑侍看了眼顾三阴,似乎在询问可不可以说,顾三阴轻轻点了点头。
黑侍道:“长得……还行。”
“没问你长得怎么样。”
那黑侍看起来很老实,忙道:“是,三公子,对不起……我不会描述。”
顾三阴:“……”
白温又问:“那她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特征……”黑侍道,“她衣服上有一团紫色的东西!”
“是凤姑姑!”
那团紫色的东西其实是白绫,白绫作为落白市的法器,落白市的女弟子们人手一条。她们穿的衣服为白色,白绫也是白色,平时缠在衣服上丝毫看不出来。唯有白凤一人,因在十年前的瘟疫中死了女儿,自那以后就对白色颇为忌讳,这才从白珩之那儿求得一条紫色的“白绫”。
白温急的眼里泛出泪光:“凤姑姑来了,家里肯定出事了!”
江晴初上前安慰道:“你先别慌,咱们一同去看看。”他一离开尘世镜,镜中的过去便化为泡影,一时间又恢复如初。
他们三人来到了黑城的结界处,只见有一中年女子负伤而立,口中正喊着:“少主……”
顾三阴用玄戒轻轻碰了一下结界,那结界便化开了,白凤跪在白温面前:“少主!落白市如今遇到大麻烦了!”
白温忙扶她:“凤姑姑你快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些说。”
“我……”白凤欲言又止,“少主,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但我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总之有人要杀主人,眼下正在落白市附近作难,你回去就知道了!”
白温大惊:“有人要杀我阿姊?是谁?阿姊现在还好吗?”
“主人目前无恙,只是……只是已经有很多人丢了性命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找你。”
“怎么会这样……”白温眼中滴泪,她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三阴却心下了然:“是萧无北。”
江晴初也想到了,这时候落白市遭难,十有**就是萧无北。前不久在苏宅的血洞,萧无北还是一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样子,虽然答应离开苏宅,可完全没有放下仇恨的意思,这时候来落白市寻仇,大约是血烬术已经练成。
他又想到血洞的那些尸体,不禁打了个冷战。
江晴初道:“小温,你先别怕,我和你一起回落白市。”他心中早已把白温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一方遇难,另一方岂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顾三阴:“我也去。”
江晴初早知道他会去,因为据他观察,顾三阴和萧无北之间虽然正邪不两立,却也有朋友之情。
白凤因为受伤较严重,被白温安顿在了黑城。
三人准备出发前往落白市。
刚走出了黑城不远,忽然被一个老者拦住,江晴初定睛一看,来人是上官鸿。
他负手而立,摸着胡须:“你们三个小娃娃,这是要去哪里?”
“鸿老,”顾三阴答道,“听闻落白市有难,我们去看看情况。”
上官鸿叹了口气道:“我这干儿子,实在是很不听我的话……”
白温急着要离开,她道:“上官伯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上官鸿拦住他们,晃着手中的葫芦:“正好我也要去,我用天天载你们去可好?”
他手中那葫芦名为天天,是一种罕见的法器,可以变大变小,装人载物。
江晴初忍不住道:“你这老头真好笑,你用葫芦载我们,不也是要赶路过去?我们在葫芦里待这么久,闷也闷死了。”
“不知道是我这老头好笑,还是你这小娃娃好笑,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上官鸿最大的本事?”
“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上官鸿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小三阴,你来告诉他。”
“罗赤塔门下修士,以遁速极快闻名,而这遁速最快之人,便是上官前辈,听说逃跑的速度是常人的十倍。”
上官鸿作为罗赤塔的长老,门中一切事宜都交给侄儿上官有情处理,常年两耳不闻窗外事。若是有人找他帮忙,但凡麻烦一点儿,他跑的比谁都快。
听顾三阴调侃自己,上官鸿面露羞色:“小三阴呀,那些事你还提什么!总之我这葫芦可以快些带你们过去就是。”
江晴初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快点!”
上官鸿将葫芦抛在空中,嘴里念了一句咒语,三人便似一缕烟似的被吸进了天天葫芦里。
顾三阴打头阵,沿着葫芦壁一路滑到最底端,他刚要站起来,就被后来的江晴初一屁股坐回去。
江晴初狼狈地从他身上起来:“抱歉啊抱歉,这葫芦……实在太滑了。”
顾三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莽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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