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络从书包里拿出钱包,从中拿出五张红色的纸票递给她,笑着说:“没事呀,祝你们玩得开心!”
杨璀璨飞快地从她手中抽走那几张钞票,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会的会的,谢谢络络!”
杨璀璨拿了钱,和宋田一起走出去,背影怎么看怎么鬼祟。
舒砚皱起眉,转头看着周络,她脸上还带着笑,望过来的目光干净明澈,“她们经常问你借钱?”
周络愣了下,想了想说:“唔,好像也没吧,只有,三、四、五次?”
“借了多少?”
“大概两、三千?”
“还你了么?”
“好像……没有,不过她们说了,等发了生活费就会给我了。”
舒砚眉头皱得更紧,发自内心地问:“你是不是傻?”
周络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嗯?你是不是骂我了?”
舒砚转过头,不愿再看她,淡淡道:“是的。”
周络头顶冒出一个问号,怎么有人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骂我?”
——因为你太聪明了。
舒砚皱起眉,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在和她对视的下一刻又咽了回去,这下是彻底不愿意看她了:“没什么。”
周络:“?”
更生气了怎么办?
她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动作幅度很大地扭过头,拿出书本的动静很大,但余光瞥见舒砚看也没看她一眼,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舒砚手里的笔没有停,但直到上课,一道题的答案也没有算出来。
下午放学,周络被杨璀璨拉着一起出去吃晚饭,临走之前,舒砚注意到周络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她没有抬头,拒绝了和她交流。
舒砚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维持这种金钱关系,并对此甘之如饴。
大概就像周络不明白,明明是舒砚骂的她,为什么对方却比自己更生气一样。
周络回来的时候,桌下要给舒砚的蛋糕还在原处,舒砚没有动。
周络很难过,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整个人一晚上都是蔫蔫的,也没有跟杨璀璨她们再出去。
舒砚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开口。
晚上第二节下课,舒砚要去楼层的开水间打水,起身的时候目光故作不经意地掠过身旁的人——周络背对着她趴下,她很瘦,趴下的时候脊骨微凸,一头长发落下来,发尾蜷成眼泪的形状。
舒砚脚步顿了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两秒从后门出去了。
打水的地方在走廊尽头,舒砚拿着水杯,一路走一路想。
她这样是对的么?
或许周络就是这样,又傻又笨,什么也不知道,无条件地信任任何人,谁也不防备……那她也没有说错,她是很笨。
想着想着便到了地方,垂眸拧开水杯的盖子,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找周络呀!”
“她可有钱了,钱包每天都是鼓鼓的,她爸爸每天都给她好多零花钱,小灿问她借了好几千了,她也没有催还过,是不是?”
她听见了杨璀璨的笑声,尖锐得刺耳:“是啊,她可傻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虽然有钱,但连地铁和公交车也没有坐过,我问她为什么,你知道她怎么说?”
几个人饶有兴致地追问:“怎么说?”
“她说,她爸爸不让。我的天呐,笑死我了。我当时怕伤了她自尊,还在憋笑,等她走了才笑出声。”
“这有什么不能当着面笑的,笑一笑她还能生气吗?我倒是很想看看如果你笑出来,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有人怪声怪气地说:“不会哭着回家说,爸爸,有人笑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走廊都是她们的笑声,难听得要命。
舒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面上不动声色,故作自然地走向热水机。
有人注意到舒砚,在她灌热水的时候喊了她一声:“舒砚,你听见我们说话了么?”
舒砚没理,垂眸看着手里的水杯,听着热水流进杯子里,热气冒出来,飘到眼睛上,温温热热的,快要接满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的人拔高音调,质问:“喂,问你话呢!你听见我们说的什么了么?”
舒砚将满杯的热水往外倒了点,试了试水温。
温度刚好。
她抬起眼,转身就要走,经过她们的时候被拉住,没盖好的水杯自然洒了,一个不小心波及了两三个人。
舒砚只是踉跄两步。
随后只闻尖叫声一片。
杨璀璨离她最近,衣服湿的面积最大,尖叫声也最刺耳,抓住舒砚的动作也最快,她瞪着舒砚:“你干什么?!”
舒砚神色淡漠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衬得她眸子更沉更黑,声音无波无澜,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你要是不拉我,也不会被泼到。”
杨璀璨咬牙肯定道:“你是故意的,你杯子根本没有盖!!”
舒砚淡淡道:“我打算走到外面拧,我习惯这样,你有意见?”
杨璀璨气急败坏道:“你就是故意的!!”
舒砚静静地望着她,五官大半落在阴影里,配上黑漆漆的瞳仁,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阴郁的冷。
杨璀璨和这样的她对视,背后隐隐开始泛起凉意,她身后的女孩似乎也注意到舒砚的诡异,轻轻拉了下杨璀璨的衣摆,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你总得道个歉吧?”
“哦。”舒砚淡淡应了一声,直直地注视着杨璀璨:“对不起。”
杨璀璨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向她的姐妹要纸巾擦衣服。
舒砚仿佛未察,掂量着杯子里的水,又重新接了大半杯,捏着水杯往外走,一丝目光也没分给她们,只是在转角的时候眸子沉下去,唇角拉得平直。
从后门回到位置上,瞧见周络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
她吸了一口气,水杯放在桌面上的动作有些重。
——真难得,我在生气。
从书堆里拿出习题开始写,落笔的力道隐隐能够划破纸张。
周络大概感受到了什么,起身悄悄瞟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也没说什么。
上课铃声响起,第三节课老师布置了作业,让统一自习。
周络低着头在自己的草稿纸上乱写乱画——
“臭舒砚,坏舒砚,骂我还要生气!”
“我才不去哄她!”
“为什么要我去哄她?”
“明明是她先骂我的。”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好难猜好难猜啊啊啊!”
感叹号还没画下来,余光注意到自己右上方多了什么,看了一眼,是舒砚递过来的纸条,周络看了看那张纸条,又看了看舒砚,来来回回重复几次,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哦莫,她要向我道歉啦?!
但还是保持着矜持的作风,正着脸,食指和中指跨着小步子往纸条的位置滑去,在拿到的下一刻飞快拿到面前,悄悄瞥了一眼舒砚,和她观察的目光碰撞一瞬,两人都立刻移开视线。
周络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低头打开纸条——
“你有想过,如果杨璀璨不还你钱怎么办?”
嗯?
不是道歉?
周络愣了下,反复看了几遍,皱着眉想不明白为什么舒砚要这么问,但既然她先给了台阶,那她总要给舒砚一点面子的,因此认真回道:“那就不还嘛,反正我有很多。”
舒砚看到这句话,深呼吸几次才平息。
——唉,白富美,又白又富又美丽,我也舔一舔,轻易实现财富自由啊。
舒砚落笔:“她不会还你钱了,你下次不要借她钱了。”
周络不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根本没有想要还你钱,她们就拿你当ATM,根本不是真心和你交朋友,这样你还要借钱给她么?”
舒砚这行字写的很用力,问号几乎要穿透纸背,递给周络的时候一直看着她,本来以为她看到这行字会很难过,但她只是愣了下,抬眼和舒砚对视一眼,旋即竟然笑了一下,低头的时候,耳侧的头发往下落,遮住了舒砚察看她情绪的视线。
那一瞬间,舒砚指尖动了下,莫名冒出来一种冲动,想把那缕发拂起来,挂在她的耳后,但理智到底克制了冲动。
她晃神的时候,周络已经写完了,折起纸条,推过桌子中间的界限,落到她的领域,冲她扬了下下巴,示意她打开看。
舒砚垂下眼睛,抬手拿到面前展开——
“我知道啦,那她下次再问我借钱,我就不给她了。
所以你是因为她们骗我生气嘛?”
舒砚:“我没有生气。”
周络:“你生气了,你回来的时候放杯子的动作超级重,写这行字的时候都要把纸戳穿了,还有,你一下午没有理我,也没有关心我,最最重要的是,我送给你的蛋糕你也没有碰(难过)。”
舒砚一时有些无语凝噎:“你为什么观察这么仔细。”
“因为我关心你啊,你关心我的话,也会像我一样很仔细的。那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你不生我气了,我也不怪你骂我了,你下次不可以骂我(生气脸)。”
舒砚看到这行字,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几分,心里暗道:好幼稚。
——两个幼稚鬼,真是有够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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