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狄相较于其他颇有势力的大国而言,起土地与人口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根本没有什么坚实牢靠的地形和山水。不过么,美人倒是不尽其数的,其中就有几个娇娘位列前十的,五官长得锋锐优越不提,且跳得好舞,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皆是样样精通。
加之西狄常年四季如春,寒气反倒不像大宁一般来得快。而谢柳行前就听闻西狄有处聚不数江湖人士云涌的地方,不过最近却不怎么太平,据说是有个家守宝库,传闻得此美人者可得天下的女子被无端端戕害了性命,导致秘钥流失,众武林人士纷纷打着为平歇事态的由头,边寻觅真凶,边寻觅有关秘匙的真相。
宫中的御史大夫,太子似乎也有意调查此事,皆在明暗出动,各自卷了进来。
但谢柳并不着急落脚,而是慢慢悠悠地把周遭环境调查了一通,带着解意生隐去名字,换了些银钱编造个假身份,以此来混迹江湖。
恰巧近日来他们遇上了劫匪多行不义,于是仗义出手救下了人,自是大恩不言谢的,他们收了对方一箱沉甸甸的珠宝,打听后方知这竟是个贵族世家的女郎。
再往后面几日,他们有幸领略到了西狄娇娘的舞,实在甚是夺人眼目,她们身形飞转间,裙裾就会飘飘然扬起,宛若下了凡的瑶池仙子,又带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兜兜转转的,谢柳想,江湖中大多英雄豪杰的居所都是隐蔽的,于是颇为谨慎地把原先的宅院卖去,换了个带农田的地,开始琢磨起怎么种菜种花。
解意生依然没能放过鸟雀鸽子,笑眯眯地就买了许多带回来,喜得了谢柳的一记爆栗。
“梅花三弄,你打我打得好狠。”他道,“一弄断人心肝脾肠,二弄害我费思量,三弄我与佳人相对望,不思量,自难忘。”
梅花三弄是谢柳给自己在西狄起的名号,只是这来来去去,被解意生开玩笑似地插科打诨说了不下百次。
谢柳顿觉无语,过了少顷,方道:“断香玉却好到哪里去?白日哭,夜里泣,如此这般,是要向谁讨得片刻温玉来?”
解意生没有丝毫迟疑,满心满眼全是对谢柳的恋慕,就快溢出来似的,神情颇是自豪地道:“必然都是眼前人了。纵使是有千千万万瓢的水,某也不才,只会取一瓢,再取多的,可就要自戳双目,以死明志了。”
断香玉,花三弄。
谢柳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只得摇摇头,叹息一声,觉得此人自从表明了心意,在自己眼前就像极了一只整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会摇晃尾巴的小狗,时不时就会扑自己怀里眨着眼求个抱来。
老实讲,她不讨厌,就是觉得解意生和之前相比……
之前的他还是收敛了不少,显得更为正人君子一些。
“解意生,你看起来好得意。”谢柳微微一笑,伸手点他额头,“小心话说太满,如月盈亏,会遭报应。”
解意生闻言笑得愈发开怀,他攥住了谢柳的手指,十指相扣,道:“絮娘,报应这二字兴许落在别人身上,是催命符,可于我而言,却求之不得。世上最苦的,寒心的,我全然受过了,可偏偏命好,老天爷不想便宜了我,让我太早死,所以捱着你对我的那点欢喜,我于做人和做鬼的边界里爬了出来。你想,世人不是都满口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吗?但他们哪个又不是人吃人,上一刻的扮相好生大义凛然,下一刻就是带着一把刀杀人。故而,他们怕得很啊,想洗白自己的名声,又想着响彻江湖,日后就能安然地,无愧地入土了。”
“但他们遇上的人是我,我这双本该沾染数人的鲜血的手,成了铮铮铁骨柔情。”他戏谑地瞧着谢柳,勾唇道,“由此我吊着了他们的性命,只为亲手了解所有因果。如果报应找上了我,反倒成全了我一桩大好心愿……只是我不忍留你一人。”
可解意生,你糊涂了。
报应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人人心里的秤砣。倘若一方有了偏向,秤砣便会无畏什么公平正义,朝着一边倾斜。
只是我们与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我们心中没有偏向,是因我们已经经历过了疾苦,沉疴,包括朦朦胧胧,吹不散的氤氲,雾霭。
我们身后没有别人。
仅有我们自己,也只有我们自己了。
“花和玉是分不开的,傻子。”谢柳轻轻道,“残花败柳总易逝,他们也会怕孤单的。玉摸起来质地润泽,却也是冷的,而他们交相呼应,才是真正的长久。古来宏功伟业,又有多少人包藏了祸心野心,藏匿了多少人的性命呢。我生平未有什么大志向,只求盛世清平,还冤死之人一个公道。”
公道从不是说说而已的,它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牺牲的东西太多。
有人如过江之卿,前仆后继地为其死,也有人深藏功与名,为了公道白头,只字再不提以前与以后。
解意生漫不经心地手中抛着鸟食,投到鸽子喙里,道:“山水一程,路途遥远,我都会陪你的。所以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想,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即使没有终南山,我也可以护你周全。”
假使天下不是他们目之所及的这个天下,那么她与解意生就不会碰面。
解意生会有一个很好的家,不会因虚妄的权势再被抛弃。
一霎也一瞬,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谢柳想,她是能读懂的,故地重游,刻舟求剑,都已经换不回来从前了。
大宁的天就像离恨天,解意生离开京都的时候,高高庙宇之上坐着的人正在吞吃皮肉,他的衣摆锦绣,绣着的是森然白骨,漾开了一条,又一条的痴妄,执念。
他们大概是张着口的,一声又一声地诘问何谓善恶,何谓黑白取之有道。
但少年的脊背是脆弱的,他还没有承受伥鬼歌声的才能,就像隔岸唱着亡国曲,尽管曲调不堪入耳,唱这支曲的人不堪入目,他也会因刀的钝无法出手。
“我们的茶凉了。”谢柳望向已发了嫩绿芽的菜,道,“不过是再添炭火暖一暖,换一盏罢了。天明之时,饮冷茶,喝凉水的人冷暖自知,世事蹉跎,太淡薄的往往是寒至极。就像是我种的菜,它可以应着寒而生,向着光长,便是有再大的风席卷来,它也不得不为了自己活下来,无论需要经历什么,这是躲不开,避不掉的。”
“大宁对我而言,还似梦一场,可梦中的喜怒哀乐是真实的。”她语气沉定,蹲下身抚了抚菜畦里的芽尖,“凉雨倾盆,空空不见转。我念过往几载,人心算漏,明明知道此别是云泥,也不愿苟且偷生。我的确比不得寻常一些有骨气的女娘,她们能做到与府宅荣辱与共,可我足够惜命,亦有足够的嗔怒滔天,我想做的就是在昏暗的皇朝放一把更大的火,烧尽浊尘。”
恨么?
谢柳更想做的,是把火中的余烬再带给制造灾祸的人,让他也感同身受地走一遭。
日日,年年,她不会放过他,直到他死了,若也不知悔改,那么谢柳会追着他,即便是把他粉碎的尸骨一寸一寸地拼好。
你死得太轻了,而她想看你终于知晓自己做了什么,哭喊着,求饶着,希望自己能有轮回,希望自己还能做个人活着。而非像被什么人撕碎了一般,不敢夜半照镜,不敢再瞧被你害死人的眼睛,不敢看晃荡乱葬岗的孤魂。
什么是真正的痛楚?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是你眼睁睁地看见往日里活生生的家人,死在你眼前,你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谢柳痛得几乎以为自己无缘有情,无缘再见故人音容。
她跌宕的前半生啊,宛若蜉蝣,怎么抹泪也抹不干净,从未得到片刻心安,纵使是在村镇待着的,那股恨意,那股恼意,叫嚣着,让她提剑出鞘,去杀人,去杀该杀的人。
去死吧,去死吧。
她等不到转圜,她必须得杀人。
她的软剑咆哮着,教她褪去披着的画皮,也变成一只恶鬼。
她是对不起那些漂浮的魂灵的,她的大仇未报,可他们唯一的心愿,竟是让她好好地活着,安然无恙地活着。
她好不甘心。
她做不到让自己无动于衷,饮恨偷生。
但故人至,情字始,世事万千,给她留的那道孤苦无依,四处游离的影子,终究是碎了。
谢柳,你想为谁而活,为谁而死,为谁拔剑?
谢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假使她做不成自由翱翔的云雀,那么用尽城府,谋略,与一个人死在一处,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她不能去桎梏住一个向死而生的人,她不应该太自私。
她不应该只是利用。
是她也动情,是她也有了生念。
此时,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住在西狄的屋檐下,种着田,养着花,喂着鸟,好不惬意。
谢柳想,那么她是瞧得分明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两个同命同路的人灯下对酌,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
“火挺好的,就是太烫了,容易伤到人的。”解意生笑着也蹲下身,“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絮娘你也是个种菜高人。我就是个烂命,没下过几次乡,倒是在京都待得久。我娘跟我说,乡下有许多农户,无论春夏秋冬都种了很多的瓜果蔬菜,熟了就摘,没熟就继续养,很快活自在的。可惜,我没等到爹的功成名就,家就没了,娘许诺带我回去吃的柿饼也没吃成,家中来了个涂满脂粉气的名门小姐,让畜生做了高官,然后絮娘你也猜得到,我爹死了,我娘也没了。要能让我回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把畜生宰了,掏他的心看看是黑还是白的。”
谢柳拍拍他的脑袋,解意生就笑吟吟地跟去蹭了两蹭。
“人心易变,总是如此。”她道,“解大人还是解大人,只是心性变了,有很多也就跟着一起变了。对权势有太大执念的人,往往守不住本心,会辜负妻儿,约莫死的那个,更像是年少的他。也是他把他自己杀在了乱世,为了功与名,为了……”
解意生的笑渐渐带了冷意,提到那个人,他就没有好话说,“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利益熏心!你知道他像什么吗?他现在就像一只走狗,带着冠玉的人说给他撑腰,他就装起雄风,对着人摇头摆尾地讨起宠来,恶不恶心。每每我看到他的脸,我就愈发气了,我怎么能长得像他?我怎么能长得像年少的他?我怎么能……”
解意生下意识攥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像要滴血一般。谢柳叹了口气,手包住了他的拳,慢慢舒展开五指,牵紧了,晃了两晃。
“你与他谈何相像。”
“你与他,又谈何相像。”
谢柳坚定地重复了两遍,道:“你是你自己,解意生。”
“你想看我的刀吗?它很好看。”她指扣剑鞘,腕间微沉,拇指轻轻抵在鞘口一抽,软剑就似滑顺的绸缎般,轻轻地溜了出来,“名字叫予世。从前它是我的字,以我字为剑命名,是雅事,而现在,它是为了守护。解意生,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会舞剑的,我也没有真的到需要一个傻子说护我周全,然后傻傻地要去拿命搏的地步。”
解意生痴痴地望着,脑子里翻涌来去的,是她说的‘你是你自己,解意生’。
他莫名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天。
是绵绵雪中,他以‘取杀之道,为恶不容,是以贵臣食万民之脂膏,仅凭细微关系便可窃据人臣,即便躬行仁礼,却也是‘窃天权’之罪。’为众世家子弟不容。
相较于他们的冷淡,无动于衷,谢柳是唯一欣赏的。
他们中有一个号曰斩情刀的人对他道:“世家素来世传礼义廉洁,代君牧民,何来‘窃权’之说?杀无罪之人,纵有千万借口,恐亦是不义之杀。譬如驸马凭借公主之势受得重用,也算他之所长,并未曾触及国之法。”
“我想隐公子的意思,是天道在公不在私,人伦在民不在亲。”谢柳道,“若仅因‘聚徒成党、饰邪营众’便遭诛杀,世人会称其为‘圣人之诛’。而诛世家,正是效此法度,清除思想之锢、权势之弊,比诛杀有形之恶更显‘取杀’之正道。若留世家存续,便是让不公代代相传,此乃‘以不杀为恶’,反违天道。我想此言,的确是有道理在的。”
斩情刀的脸上略显诧异神色,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惭愧,我并非有意相斥,只是我们此时的议题是取杀之道,我想应也与我们各自的身份相关。絮娘子也是世家出身,倘若真依此论,将世家一概视作‘窃天权’的蠹虫,那么敢问,你自身又当如何自处?我家向来皆以清简自持,本不该提及,但如此世家,难道也该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列入‘当诛’之列?隐公子,你口中的‘圣人之诛’,我以为终究是借了‘公义’的名头行专断之事,少正卯之诛历来争议不断,怎可贸然奉为圭臬?实在是与滥杀无辜的暴徒无异。”
解意生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讥讽,道:“你说得好轻巧啊……斩公子。也是,我比不得你,你们这些世世代代做官的,自然是不一样,生来便站在云端,俯仰他人。你说,少正卯之诛有争议,但若我也是得益的,那么即使对面端坐着的是一个因为权势亡家的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了?这世上既生有权贵,又何须再有遭受压苦的寒门。我从来不信谁,你口中的‘滥杀’若是能换得天下英才各凭其能,换得黔首不再受三六九等的压迫,那这生前身后的‘恶名’,我便是一力承担,又何妨?”
“这人真是狂妄至极……看来也只是寒门出身的,想必没读过书……目光狭隘……”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邀请到世家集会来的……就该让他连踏入这里门槛的资格都没有才好呢……说的话简直是污了我的耳……”
“真是穷养疯子……怕是他自己见不得旁人坐拥祖业,便编造些‘窃天权’的鬼话哗众取宠……真要铲除了世家,这天下又该是谁的天下……”
“姑且不论他这人是不是寒门出身的,毕竟有违我们集会的规矩……他真是没脸没皮的……读书做官向来凭的是真才实学,我家祖上的祖师爷都是六七岁能文,年少中举,风光得意……这人怕不是连个正经的先生也没钱请……大放什么厥词呢……”
“估计也是个破落户来的,想在集会出风头得赏识,攀附上什么不走寻常路的……就是他这张嘴是不会说话的,这反倒是我们的逆鳞所在……那女娘也是昏了头,怎么偏帮他说话……怕不是要被花言巧语给骗了……”
……
刺耳的议论声钻进了耳朵,解意生发现他最厌恶的词,还是挥之不去地一下一下袭来。
‘穷’,‘破落户’……
他到底是有多蠢笨,才会天真地以为……
“欲开盛世太平,须行嶙峋路。”谢柳垂眸,语调平平却掷地有声地道,“作为世家子弟,本该与大宁休戚与共,而非在人前张口‘野种’,闭口‘鼠辈’,满口礼义廉耻,行的却是龌龊事。寒门出身又如何,他不该受到你们这般轻蔑对待。”
屏风后一贯从容不迫的琴声忽然戛然止住,就在有世家子弟义气填膺地想出来反驳时,柳无妄的声音传了出来:“君子和而不同,诸位不妨暂缓一缓,听我一言。隐公子所言虽尖锐,却也非无的放矢。这世间事,恰如弈棋,有人执先手占尽天元,便有人困于边角步履维艰。世家子弟生来握有先手,自然难察边角之苦,而隐公子想来见过棋盘之外的颠沛,其言虽烈,却是未被粉饰的实情。若是世家可未困于宗族之私,而念天下之公,我以为嶙峋路,也可以不太难走。”
他语气里浸着微风般的暖意,温和地道:“抱歉,‘取杀之道’本是我出的议题,它确实比之前的议题沉重得多一些……絮娘子,不如说下去,我愿一闻。”
谢柳得了准许,正要开口,被解意生抢了先,“哦?这可就有意思了。既然公子金口允了,那我少不得也提个请求。众位嫌我出言不逊,我也不是不认,但说有什么意趣?不如我以我的剑作舞,以证我道,如何?”
柳无妄道:“也好,剑为器,亦为心之映,既能斩奸佞,亦可明己志,只是剑风无眼,还望君可留三分余地。毕竟我们议题要论的是‘道’,不是如何‘杀’人。”
解意生唇角勾起,道:“自然。”
风悄无声息地穿林而过,带了一缕极轻的凉意,贴蹭着少年衣袍翻飞。他低垂的眉睫上扬,含着笑掣剑斜指,风卷竹叶贴刃而过,簌簌有声。
“世家累世簪缨,固多清贤,然亦有借宗族之势窃权罔利者。寒门布衣,纵无祖业荫蔽,亦有怀瑾握瑜、心向太平之士。以‘穷’‘破落’轻辱他人,岂非失了世家子弟该有的胸襟?”
她的话方落地,解意生的足就一点青石,借力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
长剑在他手中挽起了一道浑圆剑花,寒芒流转间,竟将周遭纷飞的竹叶尽数圈入。随着他的旋身,叶片四散飞溅,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几位世家子弟的衣袍边角,惹得一阵惊呼。
解意生的神情依然轻描淡写,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谢柳看得出来,他没有用十足的力,尚留三分收敛好待转圜。
他挽剑时,剑光如流水绕指,是绵绵不绝的,但剑自上而下斜劈而出,剑气破空,就似要斩去宗族之锢,门第之见,还有那些肉眼所看不见的,高高在上的虚妄。
于是她接着道:“天道无亲,惟与善人。诚然我不能否认斩公子所言无错,只是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做到怀拥如此胸襟?天下往来,皆为利往。你不曾见过黔首颠沛、寒士困厄,人在痛苦地做择选时,失去的是少年心性,少年……”
在官途越往后走,越难寻少年来。
解意生的剑也在这时愈发张扬,然丝毫显不出杂乱。林风与剑风交织来去,卷起满地竹叶,随他剑势起舞,时而被剑光劈散,时而被剑风裹挟,竟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翠色屏障。
不多时,他收了势,靴子踏着翠叶走,长剑归鞘,倏然发出‘铮’的一声。
……
回忆中断,解意生想,这是他难能可贵在谢柳面前耍帅的时候。
自他们熟了以后,他才是真的收敛了,没有把自己那点子少年傲气显露出来,而是笑吟吟地做了个泼皮,不过是文雅的泼皮。
“絮娘,你骗我,你说你不会武的。”解意生不免起了戏弄心思,装作伤心模样,“我真的会哭的。”
谢柳以为他真要落泪,立即道:“不是的,我不是,我只是……”
解意生愉悦地眯眼笑了起来,道:“唉呀,我逗你的。你怎么什么全信我。”
“解意生!”
“我在,我在。”
谢柳恼火地就要去打他,解意生敏捷地躲了过去,捉住了她的手腕,虔诚地亲了亲掌心,道:“你别气我。”
那酥麻湿润的感觉溢满全身,谢柳登时耳根子就红了,却嘴硬地道:“恼你如何,恼就恼了,解意生,你真烦人。”
“好吧,我烦人。”解意生笑着,假装又要去亲,“烦我也跟着你,我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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