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通常伴随着悲伤,即便是晴天的葬礼也注定会带着寂寥的味,仲晴拿着常然亲自给她的讣告再一次光临生海园。
所有人都身着庄严肃穆的黑来表达对逝者的哀悼,她捧着粉嫩的花束走进他们的视野,给他们带来了一种震撼的不协调感。
阳光照射在仲晴的白衬衫上,她受到了温暖的滋养。衣摆被腰间的一根黑色的细皮绳勾勒出花瓣儿形,她走得每一步都像是种子在抽枝发芽,一路盛开到了谈烨的墓碑前,又纷纷落在地上。
仲晴把自己变成了那束象征悼念意义的白花。
一声接一声的节哀从常然面前掠过,她微笑着感谢每一个前来的人,要是遇到有人寒暄,她身旁的涔至立会主动把话揽到自己身上。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坚毅成为了常然脸庞的装饰品,而她抿着唇的苦笑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跟随着仲晴在移动,他们都好奇仲晴会对常然说出什么话,又隐隐期待她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来为这场葬礼增添点波澜。然而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仲晴不曾张过口,只是俯身放下了怀里的鲜花,一个人安静地注视着谈烨的照片很久很久。
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谈烨,要是我不跟你说吃那碗赤豆元宵,你是不是还活着。你不该认识我的,谈烨,认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虽然招你的是我,但是离开我的是你,咱两扯平了。也算是恭喜你重获自由吧!所以你一定要过得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过得更好,不然我会嘲笑你的…………
常然看出她内心的痛苦,说话声十分轻柔:“谢谢你穿得这么漂亮来看小烨,小烨一定会非常开心。”
冷风吹得她眼睛微红,一股热流涌下,仲晴才意识到脸颊被泪水沾湿了,她是想漂漂亮亮地来见谈烨,但谈烨真的会开心吗?这份自我怀疑的心情没有虚假。
风追着发丝跑,她借着把碎发撩向耳后之际拂去了眼角挂着的残泪,仲晴终于拾起了视线,竟意外地发现莫涵漾的墓碑在谈烨的隔壁,怎么会这么巧?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莫涵漾都没死,谈烨会不会也只是名义上的死亡?
仲晴总有一种期待即将成真的预感。
002看她魔怔了:[这件事能不能翻篇,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这是你亲眼见证的,你二姐总不会骗你,你能不能认清…………]
仲晴情绪激动截住了它的话语,越说越悲鸣:[我他妈信的不是自己………我信的是周赐礼,我信他不会见死不救,我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究竟明不明白……]
这下轮到002哑口无言了。
她今天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她绝不罢休。
仲晴冷着一张脸走到人群的身后,碰到了小半个月没见过面的邓力凡,他瘦得太多,脸上浮现出的苦涩不像是作假。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他:“你觉得谈烨死了吗?”
“没死,他不会死的。”邓力凡在仅有的认知里拼命抵抗这个事实。
仲晴一听有戏,以为找到了突破口,“你也觉得…………”被邓力凡接下来一句“他永远活在我心里”说得听得眼前一黑,她都想开口骂他神经病了。邓力凡在这哭得哭天抢地,还在念叨谈烨的各种好,她站在他身边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仲晴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聂格丞和颜三千站在栏杆边抽着烟,齐焉西走完过场朝着他们走去,颜三千朝他上下摇晃了两下烟盒晃出了一根烟,齐焉西边咳嗽边说“身体不行,抽不得”,他又把烟晃回了烟盒。
邓力凡属于眼里有活,跑去帮宾客的忙了。
他帮助的这人恰好是储乐,仲晴难得见他把头发梳成了个大背头,又乖又拽的,真心觉得他长得真得很甜妹,不禁笑了出来。瞧见他热情地伸出单手朝她挥手,仲晴默默转了个头,视线向在姗姗来迟的颜弱水身上投去。
颜弱水半道从伏东林那拐了邓姝一起过来,她看着仲晴,真心实意地跟她说:“你不该来的。”被当成众矢之的滋味不好受。
“也就这样。”仲晴回得很平静,她不屑别人的目光。
邓姝感叹道:“咖位不够都进不来,谈烨的面够大!”
现场真正为谈烨前来吊唁的人很少,一眼望去都是和涔家有商业往来的合作伙伴,他们四处扎堆儿站,围绕在涔文遥身边的是谄媚的笑容。
颜弱水说:“涔文遥亲自发的讣告。”看到邓姝吃惊的眼神,她才眯着眼睛地反问了一嘴:“不然,你以为?”
凡是收到讣告的人,家里面必定得派一个人过来,但谈烨的身份还不值得他们亲自出面,基本都由家里的小辈待劳。谁让他涔文遥的面子摆在这,没人敢不给。他这个举动给足了常然面子,也算是无声得默认了谈烨是他的家人。
“所以,谈烨跟涔总的关系其实不差,是吗?”
看邓姝不明所以,颜弱水笑得更厉害了。
仲晴抛来了一个像是肯定邓姝回答的视线,嘴上却说:“谁知道呢?”能让涔文遥妥协的只有余盈盈,他这是在做局想逮她呢!谈烨的葬礼,余盈盈不会不回来的。
“…………”
话留一半,邓姝知趣地不再过问。
颜弱水直白地说:“羊入虎口。”
“那也得谈烨必须死。”仲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涔文遥,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曾经想不通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全部连了起来,但被死亡心情笼罩的只有她一个,她的心情大起大落,也随之将至冰点。仲晴表情微妙地开着认真的玩笑,“要是让你给常然的演技打分,你会打几分?”
邓姝怔了片刻,她听出仲晴话里有话,稍微自我修饰了一下话语:“就算他们的关系再不和睦,谈烨怎么说也是她的亲身儿子,难受肯定是会难受的,量多量少而已。”
颜弱水说:“少女,你的想法很恶毒。”
仲晴略微笑了一下。
涔文遥察觉到仲晴的神情变得不太对,生怕她多生事端,干脆把追悼会的时间提前了。
付敏卉和仲泽垣也亲自赶过来送谈烨最后一程,仲晴诧异他们的到来,眼里闪烁着一丝愧疚之色,她好像给父母增加了负担。
颜三千立马拍打聂格丞的肩膀,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烟给掐断了,条件反射般的准备问候。
别看平日里这几个在外面总是混不吝的形象,在见到长辈后也瞬间变得规规矩矩,他们把背脊挺得笔直,扬声喊着“付姨,仲叔好”。
夫妻两关切了他们两句,继续向前走,身后的那几个小子就这么毕恭毕敬得目送着。
颜弱水趁机跟仲晴小声咬耳朵,“你爸妈对你真好啊!”这是一种难以克制的羡慕,仲晴有任性的资本,那是因为有家人为她兜底,但她跟她不一样,她是长女,她走得每一步都要顾全大局。
等到这两位长辈快要走近,她露出微笑主动上前,喊人喊得那叫一个有礼貌,仲晴都没眼看她这幅装腔作势。邓姝自知不是他们这个圈层的人,全程低眉顺眼的,淡化着自身的存在感。
仲延跟在付敏卉和仲泽垣身边,仲晴自动地跟上去,手被付敏卉的双手牢牢地包裹在掌心中。
付敏卉的心疼都从眼里浸润出来,她哪舍得她的女儿被人看笑话,仲泽垣还担心他们的出现会让她生气,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小欣可是已经我们说了,今天之后你会回家的,这不是爸妈来接你来了吗!”
仲延揉了揉她的脑袋,“晴子,有我们在。你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学会接受。”
总有人愿意为你搬走赫然矗立在面前的大山,他们的爱护让仲晴百感交集,她不是一个人,原来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安慰其实是家人的依靠。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仲晴不需要活成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她,她可以活出自我,可以肆意妄为。
付敏卉和仲泽垣的突然到来,常然有条不紊地重新安排了现场的位置,就连一向不愿意跟人交流的涔文遥话都变得多了起来,他和仲延续有说有笑的。
仲晴恨涔文遥恨得牙痒痒,她想要的真相他都知道,但她不能问。如果把涔文遥惹毛了,他把谈烨有艾滋的事捅到她家人面前,谈烨哪怕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了。真是道无解的难题。
仲家和涔家同坐在第一排。长辈坐中间,小辈坐两旁,像是沿着中轴线对称似的。全场默哀,邓力凡一首一首弹奏着谈烨谱写的钢琴曲,生命礼仪师满怀情感地在吟唱他生前的记忆,仲晴悄悄离场,付敏卉注意到她的动作,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仲延,他随后就跟了上去。
仲延三两步就追到了仲晴,他从后提住她的衣领,拿出了哥哥的架势,“又想跑?不回家?晴子,你过分了。”
“哥哥哥,你松手,没跑,我就是去找墓地管理员问点事。”仲晴试图躲着他的手,秒认怂,“我会回家的,我发誓。”
仲延主打一个抓住了就不撒手,全然无视她的话。兄妹两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仲晴硬生生地拖着这么个大高个走到了管理处,累得很,直接反客为主地瘫在了沙发上,她使唤着管理员:“快把墓地的购买记录拿出来。”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尴尬。
管理员被他们两个闯入者吓了一大跳,刚开始看见仲晴时还想生气的发作,但转头看到仲延后,他又条件反射的畏惧了。
仲延看她说得是实话,松开了手,“我说你怎么这么老实让我跟呢,你故意的吧!”
“哎呦喂,你来都来了,让我狗仗人势一下怎么了。”仲晴重获自由,衣服都被他抓出好几道印子,不爽地撅嘴。
他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变得锐利:“和谈烨的离世有关?”
“你说呢,不然我来这干嘛。”仲晴也不跟她哥藏着掖着,祈求似的说:“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弄懂,不然我心里不舒服。哥,你帮我。”
仲晴一声哥,仲延直接缴械投降。
他走到了管理员的办公桌面前,刚一落座,管理员本能地吓了一跳,“你这是涉及顾客**,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仲延想要的信息都会唾手可得,他捣鼓了两下手机,桌面上的座机响了,管理员的心一个哆嗦,瞧见对面坐着的人正驾轻就熟地撑着下巴看他,他说:“现在你有这个权限了。”
仲晴看到管理员紧张的眼睛都在抽搐,心里全是对她哥的佩服,她指向型明确得开口:“谈烨墓碑的购买日期。”
管理员一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上马不停蹄地查询,嘴上不停应着好。电话一挂断,他立马话赶话地说:“12月31日,购买者常然。”那模样像是生怕耽误他们的时间似的。
谈烨死在了这个日期之后,仲延内心有过一阵的迟疑。
紧接着,他就看到仲晴阴沉到发黑的脸,心里也莫名发怵,小心翼翼地出声:“晴子,冷静。”
仲晴挤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以示回答。
仲延隐约感觉到不太妙。
“砰”得震出了强烈的回响,仲晴摔门而出,管理员害怕得动都不敢动,畏畏缩缩地朝着仲延看了一眼。
仲延思忖在原地,再结合仲晴的反应不难推出这白日见鬼的答案。他需要证据佐证他的想法,特地找了专门的人去调查谈烨的全部。一想到仲晴情绪的失控,他火速冲出了屋内。
管理员看到给予他压迫感的人终于离开,如负释重地踹了口气,他用纸巾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没有风,阳光灿烂地一眼望不到头,仲晴竭尽全力地去奔跑,背后渗出的汗水逐渐沾湿了雪白的衬衫,她跑得腿又酸又累。
仲晴的速度实属惊人,仲延难以追不上暴走的她,满脑子都在后悔他怎么不在她一出去就追出去的。他只知道他这边是拦不住她了,得靠另一头帮忙一起围追堵截。他毫不停歇地边跑边给涔文遥打电话,奈何他电话么是打不通,发他信息也是不回的。
在这个时候,仲晴停下了,仲延一度以为他有机会了,刚准备松口气,就看见仲晴从花坛里捡了块砖,上下掂量重量。
逆光下,仲延看不清她的神情,看这架势总归是不太妙的,仲晴的这个动作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停顿的时间比她的还要长,仲延不知道她准备用这块砖块拍死谁,但能看出她砸场子的决心了,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在善后和阻拦之间,他选择临时抱佛脚地阻拦一下。
002也是在各种尖叫阻拦,仲晴只当耳朵聋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砸了那破碑。
谈烨葬礼的仪式正好结束,宾客纷纷退场,涔文遥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打开来就看到数通未接电话和数条信息,脸色骤变,仲延的信息无异于在他的不安预感之下投下了一颗炸弹。
【常然墓碑买在前,谈烨死在后,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么谈烨没死,要么谈烨身体本身就有问题】
【晴子跑过来了,我拦不住,你他妈的做好心理准备】
【晴子捡了块砖,她不能受伤,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他拔腿往外跑的同时给仲延回拨了电话,走了没两步,仲晴已跑进在他的视线里,眼光像是利刃似的盯着他,一股强烈的悲凉贯穿而过,涔文遥被她的情绪震住,突然就走不动路了,和她就这么默默对视着,仿佛在这里特地等她。
她来,客走,缘分尽。
也只有这里,人们会把死亡放在眼里,那么在假死的时间里,活人又该怎么度过?
仲晴不过是在执拗一个真相而已。
在快到达终点时,仲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她一步一步向答案走去,也被无数来往的宾客侧目而视,她把自己变得很难堪,她知道,她自找的。
黑色的头发泛着金光,几捋披散在额前,她周遭的空气仿佛绷紧了,一次止住了颜三千、颜弱水、聂格丞等人的步伐。
他们满眼疑惑,却也像石雕一样定在了原地。
没有人想过去帮她一把。
常然朝邓力凡使了个眼色,他默默抽身离去,快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黑色没让他在人群中显得突兀,唯独那双红着眼框的双眼让仲晴心生宽慰的同时又带着嘲讽。
一双手覆住了她的双眼,她的四周密不透光,陷入了一片黑暗,丝丝的凉意缓解了她眼中的热,仲晴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攻击性强地肘击了一下他,厉司航没躲,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发出了一声轻哼,这个声音像是一道开关,他的掌心接住了仲晴涓涓不止的泪水,她确实赌赢了,也确实撑不住了。
邓力凡还没走到仲晴身边,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她身后跑过来为她掩面。
仲延只求她能停下,不管此刻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仲晴的肩膀微微发抖,厉司航不想看到她这么的自轻自贱,胳膊一杠横在了她的肩膀,用全身力气维持着她的体面,他低头说:“我来了。”从他知道仲晴说得三天后是什么日子,他就猜到她是想利用他转移悲伤,厉司航稚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她:“既然利用了我,那就不能哭了哦。”
仲晴的眼泪不听大脑使唤,难以收住。
厉司航说:“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没用诶!”
仅用三句话就让仲晴猛得转身朝他低垂的脖子上靠去,仲晴在他的手心里获得了她的新生,她的脑袋抵在他身前,厉司航没费什么力地从就她手中抽走了那块砖头,转而往她手里塞了束紫色的鸢尾花,“蝴蝶小姐,你是水做的吗?”
看着她为其他男人流得泪,厉司航见到她的高兴劲都削弱了几分,但又败给了她的眼泪。
时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重叠了。
这一刻,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他懂她的悲戚从何而来,他的熟悉是他的感同身受。
厉司航的衣服擦干净了仲晴的眼泪,他一手给她戴上聊墨镜,一手向下朝着她的手伸去,在仲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厉司航已经拽着她跑出了人圈,他要终止仲晴哭泣的节奏,让她忘记时间去悲伤。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仲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奋力甩开他的手。
厉司航笑得不行,口气又很凶狠:“我的耐心到此为止,你不许哭了。”
“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能在他面前得了便宜还装乖的只有她仲晴了,厉司航不否认,“是呀!我就这个德行。”他扬了扬手中的砖头,像是抓住了仲晴的罪证,评价:“你的德行也不咋地。”
仲晴不看。
他问:“你准备砸谁?”
仲晴不回。
“想搞谁,晚上带你去出个气。”他轻柔地开口。
仲晴来劲了,想看看他能想出什么法子,把头转了回去,厉司航学着尼克的语气,“宝贝儿,这叫做智取。”实则在骂她笨。
“…………”仲晴说得勉强,好像被空气烫了嘴似的,“你还怪有童心的。”
厉司航问她:“名字。”只要她说,他就能做到。
仲晴倏地扬起了嘴角:“承认自己没用了?”她要是平白无故做这么一遭,反而会引来别人对谈烨死亡的猜忌,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那就是有用了。”
厉司航领会了她的潜台词。
仲晴只是在跑回去的路上,遥遥地看见了他一眼,停在那捡砖头是故意想让他能看到她,最后走得慢,她一方面是想观察岑文遥的反应,另一方面还是为了预留等他的时间。
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她有过内心的挣扎,也在试图自我平息怒火。她在想参与这件事的每个人获得了什么,一条条线索贯穿到的尽头,停在了涔文遥上。不过期间有一瞬间想砸碑的心倒是真的。
仲晴的情绪一转再转能快速回归到平静,厉司航功不可没。
至于那个令她较真的答案,涔文遥已经告诉她了,她所下定决心划清和谈烨的这场情分都藏在了她所有的哭声里。
厉司航想让她今天能多开心一会,如果能用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叠加到带给她悲伤之人的记忆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吸收了她的痛苦,很顾虑她的情绪说道:“现在轮到你陪我玩了。”
仲晴望着他,不容置辩地说:“厉司航,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真的很好。”
“没,你是第一个,他们一般都喊我渣男。”
“…………”你也知道你在外面的风评啊,大哥!仲晴想让他悠着点,世间渣男千千万万怎么尽是挑选了你,这他妈的系统不会是仇富吧!她回得一语双关:“遇上我,是你的‘福气’。”
“也是你的福气。”
偶然多了那就是缘分。
靠!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仲晴想扇自己的嘴一巴掌,让它嘴贱,你看遭报应了吧!这福气你敢给,我是真不敢接。心里是这么想的,话总归是没说出口的,厉司航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又骂我呢!”
仲晴打死也不认:“你他妈有被害妄想症。”
厉司航提醒她:“我是学心理学的,会读微表情。”
仲晴心虚了,她以为他起了疑心,不自然地问:“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厉司航勾了勾唇角,自信地说:“你想钓我。”
“…………”
说对了最明显的一件事,果然是她想多了,一个都能在学习周逃课跑出来玩的人,难道还能指望他沉下心来进行学术研究吗?仲晴彻底放心了。
他的嘴边溜出了一丝凉意,“那就好好钓我。”话语里的痴情好像他们谈了很久的恋爱。
这种话仲晴只当听听了,谁让她现在在害人家妹妹呐!她真怕漏马脚,东拉西扯道:“走不走啊你,磨磨唧唧的,不是说好了陪你玩吗?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今天不尽心,我负责,多久都行。”
木偶玩具在自我抚慰心伤。
仲晴的心上像是破了一个口子,委屈浸润其间,用这种手段博取他人的同情,她想,她真是卑鄙。仲晴不知道的是,厉司航其实也同样需要她的陪伴。他们一个经历过死亡,一个正在经历死亡,亲人离世的阴影里不曾离开。两个人或许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捱过这个冬天,以至于之后的每个冬天都不会觉得那么冷。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地散着步,一句接着一句搭腔说话,一缕朝阳洒落在仲晴身上,厉司航因为跟着她的身后,也能把自己送进阳光里。不知到什么时候,风已经停了,他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说:“不许偷偷哭了。”
仲晴无法回答,只能大步向前走。
厉司航始终默默走在她身后,不过界,不越界,他在等光吸收她脸上的泪水,等风熨平她心上的褶皱,也在等待能走进她世界的时机。
无数道闪光灯忽闪在仲晴的眼前,她在乌压压的人群里一眼见到了Yetta。一门之隔象征着两个世界,这扇门可以是一扇穿梭于各个空间的任意门,也可以是一堵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Yetta和那些粉丝都不缺对谈烨的真心,他们只是缺少了一张能象征身份地位的入场券。
Yetta看到了仲晴。她们眼神持久的对视让一度嘈杂的世界陷入了真空。Yetta的悲伤是为谈烨而停留的时间,仲晴能看到她脸上已被寒冷所冻住的泪痕。其实只要Yetta向仲晴开口,仲晴就能带她进去看谈烨,但她没有。Yetta自知跟不上他们,至始至终站在属于她该有的位置,她在心里跟谈烨告别,转身离开的脚步仿佛伴着悲伤的旋律。
有人手捧玫瑰来,赠花与风中,四面八方的红像是血液里的奔腾的海啸,那都是祝福的名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