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住了顾清远的一条命，云野并没有多么开心，因为她同时知道顾清远回不去了，以后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很轻松。
顾清远不会贪恋那个位置，他一开始就不在意，他只想着能做更多的事。
所以她很难受，顾清远的结局是她亲手造就的，因果缠绕，一层套着一层，自己就是这一切的起点，是所有事端的源头。
她不敢看下去了，她只想逃，只想躲开这一切。
云野留在宫中，李煦未再现身，她要出宫时，也没人拦着，一路赶到大牢，见到顾清远，她轻声道：“对不起。”
“没事，你尽力了。”
“我想走了。”
顾清远没多问什么，只浅浅笑了笑，开口道：“别回头。”
“你不怪我吗？”
“本来就是我的事，你担的太多了。”
云野低声：“我以前从未站到过他的对立面，也就从未看清他。”
顾清远道：“云野，不要钻牛角尖，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作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这么仁慈。”
“仁慈？哈…哈哈”
顾清远叹气：“路上小心。”
云野走出牢房，她没立刻离开，就在牢门外的台阶上蹲下身，慢慢坐了下来。
一动不动，像尊石像，一个时辰过去，她站起身，拍了拍土，走了。守在门边的两个狱卒交换了个眼神，暗暗松了口气。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忽然想起赵静兰，那个小姑娘，该跟她说一声才是。
赵静兰见了她，有些意外：“大人，您怎么来了？”
云野望着她：“我来跟你告别，我要走了。”
“那……顾大人的事情解决了？”赵静兰迟疑着问。
“他会活着，以后可能就是圈禁了。”
赵静兰愣了愣，又问：“大人，您为什么要走？”
云野道：“我胆小。” 不敢再看了
话是没头没尾，听着模棱两可，赵静兰却知道了，她只问道：“大人，要去……哪里？”
“草原。”
赵静兰轻声道：“那……大人一路顺风。”
云野看着她，叮嘱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赵静兰笑：“您放心，会的。”
与赵静兰别过，云野转身便拐进一条窄巷。暗处跟着的影子刚要挪动，巷口一阵喧哗过去，再上前时，云野已没了踪迹。
李煦本就没对她设防，派来的人手不多，她素来又不喜人跟得太近，那些人便也只远远跟着，甩开原就容易。
她没走官道，顺着城根那片老林子往外去，另一边，向明还在大街上查人，一个暗探匆匆凑过来：“头儿，人真的不见了，踪迹断在西市那边。”
向明停住脚步，叹气：“回吧。”
属下有些发懵：“这……没找到人，回去陛下那边，不会问罪吗？”
向明嗤笑一声：“问罪？你我本就找不到她。”
宫殿内，向明躬身回话，一旁的杨贾听着听着，脸色慢慢就变了。
李煦听完，手搭着手，鼓了几掌，让杨贾和向明都心沉了沉。
“去找，把人给我找回来。”
京都城门口骤然戒严，铁甲兵都出现了，盘查严苛，顺着官道，沿途各城也相继竖起了关卡，风声鹤唳。
殿内，向明道：“属下想起，将军消失前，曾见过一位姑娘。”
“带过来。”
“是”
云野住的小院，后面的宅子里，赵静兰正蹲在那里收拾新采的草药。
忽然涌入一群带刀侍卫，她却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将枯叶择出去。
为首的沉声道：“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赵静兰：“等我把这点弄完。”
身后立刻有人按捺不住，手已按在刀柄上，却被向明用眼色制止了，他上前半步，语气稍缓：“姑娘随我们走便是，这些东西，自会有人来处理。”
赵静兰这才停了手，将草药归拢到篮子里，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走吧。”
一路无话，直到被带入那座大殿，赵静兰见前面有人背身而坐。
她敛了敛神色，屈膝跪下，叩首道：“民女赵静兰，参见陛下。”
李煦道：“她的下落。”
“民女不知。”
“说出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赵静兰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的光，轻声问：“……什么都可以吗？”
“嗯。”
“民女要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
李煦这才缓缓转回身，看着地上的赵静兰，语气听不出喜怒：“入朝为官？”
赵静兰跪在地上，却敢重复道：“是。”
李煦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如你所愿。”
这么容易？赵静低头，唇角却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心突然被蛰了一下，微微发疼。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要对不起一个人了，一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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