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被楚钧带人拦了回来,径直关进了一座陌生的宫殿。
楚钧离开时,曾对她低声道了句抱歉,云野却像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待人都散尽了,她环顾着这座宫殿,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从前在宫里时,没好好转过,以至于现在身处此地,她全然不知道,想要离开,怕是得费上不少功夫。
正暗自思忖着,李煦已迈步走进殿内。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短短两句话,让云野心绪难平,她冷声回道:“没有原因,只是我累了。”
“因为顾清远?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好。”
云野:“是。陛下这般行事,我实在难以忍受。”
“我留他一条命,不够吗?”
云野道:“那是因为他本就没错,我说过了,谢无谋逆,不是他的错,谢无谋逆是受了我的影响,全是受我的影响。”
“不说这个,单是为了帮陛下您,他付出了多少,煎熬了多少心血?”
“您不也默许了他这么做吗?给了他多少权力,百官之首啊。”
“他做的那些事,能得罪多少人,我不相信您没有盘算过。”
李煦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因为外人,你一声声地质问我?”
“陛下,顾清远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兄弟,是我的亲人。”
“我想问陛下一句,您处置他时,心里可有过不舍?”
云野冷声道:“是我糊涂了,陛下自然不会,您从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向来清醒,我真替顾清远不值。”
“错了。”
李煦自嘲地笑了笑:“错了,一直以来,清醒的从不是我,是我深陷其中,保持清醒的那个,是你。”
“在你心里,我从来都只是皇帝,你对顾清远的真心都比我多。”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我…”
话未说完,便被李煦打断:“云野,因为他,你这么轻易地就想离开了。”
“你问问自己的心,面对我,你到底有几分真心?你何曾沉迷过情爱?”
云野喊道:“陛下”
李煦却径自道:“我替你回答没有,你太清醒,太克制了。”
他这么说,她无从反驳,因为的确如此,可那是有原因的,云野低声道:“因为我害怕。”
“害怕?”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陛下想必猜出来了吧,不止您,顾清远也知道,你们都清楚。”
“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太多未知,所以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不敢做的事太多,让我不安的事,也很多。”
李煦:“我…不能让你安心吗?”
“陛下的恩宠,独对着我,我身边的人,却会因我而遭殃,那我就做不到有恃无恐,伤害他们,我也会疼,很疼。”
李煦上前将她抱入怀中,云野却挣开了:“我想去大牢。”
李煦低唤一声:“云野。”
“我如今也算有罪,让我去牢里待着吧。”
李煦沉默着没应声,云野转身就走,刚到殿门口,便被楚钧伸手拦住。
她道:“送我去牢里。”
楚钧待在原地,不敢妄动,只转头望向李煦,李煦望着云野的背影,良久,几人都没动作。
云野再道:“楚钧。”
李煦终是点了头,楚钧这才侧身:“那您请。”
牢中,顾清远正坐着闭目养神,隔壁牢房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正忙着收拾,搬来的物件瞧着都是宫里的规制。
待那边收拾停当,云野走了进来,不发一语,直接躺到了刚铺好的床上。
顾清远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这不明显吗?跑了,又被抓回来了。”
“有人告密了?”
牢房内一时寂静,过了片刻,云野道:“赵静兰。”
顾清远闻言,叹了口气,云野起身问远处守着的侍从:“有酒吗?”
“您要喝,小的这就去取。”
顾清远轻咳一声,云野补充道:“要两壶。”
“是。”
“这牢,住得舒坦。”顾清远开玩笑,见云野不接话,他问道:“还好吗?”
“不好,”云野闷声道,“心烦得很。”
顾清远了然,劝道:“为我这样,不值。”
“别废话了。”
这时侍从提着酒回来,打开牢门递进去。云野道:“给他一瓶。”
“是。”
两人各自捧着酒壶喝着,不知不觉间,酒壶已空了一半,忽然,暗处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裹着黑色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云野抬眼望去,冷冷道:“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那人缓缓揭开披风帽子:“大人。”
云野握着酒壶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赵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大人,第一次这么叫我。”
云野道:“我有个疑问,不知赵小姐能否替我解答。”
“大人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静兰低头道:“从前我曾向大人哭诉过,关于我父亲,却没说过缘由,因为我觉得的恶心,一切太恶心了,说不出口,但今天我愿为大人自揭伤疤。”
“我的存在被父亲视为不详,因为我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的母亲,他在官场处处受阻,他也认为是我的错。”
“我五岁那年,他就把我丢去了江城的庄子。一待就是好些年,直到前几年,大灾之年才接回来。”
“他把我接回来,匆匆见一面,就让人把我带下去了,之后我就开始学琴,我学有所成之时,就被人送进了一座宅院。”
“那里被层层叠叠的纱布遮掩着,我走进去,看见好多人坐在对面,他也在其中。”
“我不明所以,没片刻,就有人抬了张琴上来,他朝我使眼色,我便坐下弹奏。”
“曲子才弹到一半,那些人就朝我走了过来,围着我,开始摸我,我的肩、胳膊、腿,还有的,我说不下去了。”
“他们把我当一个物体盘玩,我站起身来,父亲出声斥责,我又被人拽着胳膊拉了回去,旁边的人,给我上了锁链。
“那些人的手就又摸了上来,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后来,我又参加了好几次那样的宴会。”
“心里的恨意越来越多,甚至想过拿把刀了结了他,那天听见您说要去江城,我想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真正的亲人,那位把我养大的庄婆婆,葬在江城,我想再去看她最后一次,可从江城回来后,我的心思变了,尤其是您救我的那一次,那些念头便越发强烈了。”
云野道:“什么念头?”
“您救我,救的太容易了些,我也想要握住权力了,我不想再被那样摆布。”
“陛下找到我,我心里清楚,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的。”
赵静兰跪下,向云野磕了一个头:“大人,我说这么多,不奢求您的原谅,只求您别恨我,别恨我。”
云野道:“你走吧。”
赵静兰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向顾清远,微微欠身。顾清远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等人走远了,他冷声道:“当初,真该一查到底。”
云野低应了声:“嗯。”
顾清远道:“想开点吧,有苦衷的。”
“被人背叛,还是头一遭,她有苦衷,我还是生气。”
“那,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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