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高档餐厅包厢内,身穿工作服的员工推着小推车上完菜离开。
厉卓燃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见菜上齐了开口招呼:“先吃吧。”
压下心里的慌乱,赵永长咽了口口水,冷汗从额角滑落。
市中心的消费高,他们所在的餐厅更是高价中的翘楚,随便一顿饭就要普通人一个月工资。
即便对方什么都没说,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可以跟关庆书有关系,恐怕指头缝里漏点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毕竟那群人聊起关庆书时喊的都是穷乞丐。
他现在该做什么?
赵永长心乱如麻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伸。
相比他的忐忑不安,厉卓燃淡定许多,她脸上表情很寡淡,话语声里也没夹杂任何情绪。
好像提议找地方聊聊的人不是她,而是赵永长有事相求。
一顿饭赵永长吃得五味杂陈,厉卓燃倒是品着味满意得很,她向来尊重食物,吃东西的时候不想其他,极少有食若无味的时候。
擦过手,厉卓燃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略显慌乱的男生,淡淡出声:“想说什么说吧。”
“您跟关庆书是什么关系?”赵永长忐忑出声,见对方神色恹恹,他连忙补了句,“这个事可能……”
璀璨水晶吊灯映出光芒,印在白色盘子里忽闪忽闪的,到嘴边的话忽地卡住。
对他来说很麻烦的事,在对面的人看来会很麻烦吗?
桌布垂落在手背,触感比他压箱底的名牌衣料还好。
在这样的人看来,那点麻烦根本不值一提吧?他想。
“时间不早了。”厉卓燃的耐心忽多忽少,关键在于耐心放在哪。
她不喜欢懦弱的人,如果眼前的人没说出那些话,不是跟了她一路,她半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即使对方跟关庆书有关。
“匀东镇只有匀东一所中学,留在镇子上的学生都在这个学校……”
厉卓燃啧了声:“说重点。”
赵永长浑身一抖,讪讪地笑了下:“我们学校混混很多,教育资源也不好,我觉得关庆书还是转学比较好。”
“嗯……”厉卓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回答你的问题。”她笑了下,“我跟关庆书没有任何关系,非要说的话,我会是他以后的资助人。”
资助人两个字让赵永长抬起头来,他面露希冀,正向开口就听见了对方的下一个问题。
“你呢?”
“除了跟他是同学之外,还有什么关系呢?”
明明对方的话不含任何恶意,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四肢都变得格外僵硬。
除了是同学,还能有什么关系?
霸凌者和被霸凌者?
“我说我见过你。”厉卓燃笑着,“你不问问我是在哪见过你吗?”
赵永长茫然地看着她。
对啊,她在哪见过他?
厉卓燃长相美得很突出且有特色,属于人见了一眼短时间内就很难忘记的类型,如果两人真的见过面,他不可能忘记。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坚硬的指甲在手心留下痕迹,带出轻微痛楚,他顺着对方的话开口:“您在哪见过我?”
“‘匀东真实惠’旁边有一条小巷子……”
这话一出,赵永长的脸瞬间惨白,厉卓燃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前天下午,我在那看见你了。”
“你们人真多啊……”厉卓燃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感慨道,“下手真狠。”
赵永长怎么也不可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他的脸上此时已惨白一片,厉卓燃的话语声刚落,他条件反射般猛地站起身:“对不起!”
他没等人回应,几乎是跑向门口。
厉卓燃看着见人到了门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赵永长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听见这话时猛地停下。
“做个交易吧?”
“我猜你想好好读书。”
——
天色渐晚,厉卓燃回来到医院病房时关庆书刚喝完药,护工见她回来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你吃w…an…晚饭了?”关庆书今天说了很多话,跟厉卓燃、跟护工叔叔。
在这之前他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这么想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厉卓燃站在门口看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正确的决定。
不管是当时为了钱回到宋家,还是为了自由离开宋家,对她而言都是正确的。
奶奶希望她往外走,希望她不要被困在小城市,说她聪明,说她该有更广阔的天空和更光明的未来,可她放弃了。
或许很多人会说她是被重病的奶奶困住了,可她自己知道不是。
奶奶说过很多次,让她放弃,是她不想让自己失去唯一的亲人,不是为了奶奶,是为了自己。
不像现在的关庆书。
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警察,都觉得她的好心到不正常,觉得她带着目的,连关庆书都觉得自己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可她最初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要求什么回报,所以连她自己都困惑,但她现在好像知道了些。
她不是不求回报,是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关庆书身上。
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目的,偏偏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国际学校里的学生即便再怎么受欺负都不会跟曾经的她一样,但关庆书不同,他像更深层次的自己。
她救的不是关庆书,是陈雅茹。
是那个永远在自己拯救自己的陈雅茹。
*
“吃过了。”厉卓燃笑笑。
取下身上的斜挎包,厉卓燃拖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边从包里拿东西,边开口询问:“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小狗眼亮晶晶,关庆书脸上笑容洋溢,“医生说……我很厉h……”
模糊的第四个音节让厉卓燃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她从包里拿出新买的手机和电话卡,递过去:“很棒。”
关庆书茫然地看着她递来的手机,疑惑地看着她:“给我的?”
厉卓燃的视线落在他打着石膏的胳膊上,愣了一会又收回来把手机拆出来组装好再递过去:“当然。”
“电话卡是我的副卡,如果你介意可以重新办一张。”
手停在那,手上的东西却迟迟没有被拿走。
她蹙眉不解:“怎么了?”
“为什么?”关庆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脸上满是困惑,“你对谁d…都这样m?”
“你是第一个。”厉卓燃将手机放到他另一只手里。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人。”她紧接着开启另一个话题,“你应该也认识。”
两人以前的交际圈自然不可能重合,能在今天认识的不是依云市的人就是匀东镇的人,关庆书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她:“赵永长?”
他的反应很迅速,对方的名字像是说过很多遍一样脱口而出,没了那股结巴劲,让厉卓燃有些意外。
“你们关系好吗?”话虽然是这么问,但她心里也知道可能性很低,下一秒不出意外地看见关庆书摇头。
“他人……其实……”关庆书给出自己的评价,“挺好的。”
厉卓燃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轻轻地应了声后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完全没有对他说话困难的体贴。
“他是……”关庆书想了想,“市里人。”
“没见过、那样,第一次、被吓到、那个人h、很凶,他哭了……”
乱七八糟的表述让厉卓燃一头雾水,她试图理解,只觉得脑袋疼,只好揉着太阳穴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停停停……”
赵永长跟她说了些事,包括他怎么被卷进匀东中学的暴力案件,当小弟之后怎么求稳生存,甚至以后的打算。
她勉强能通过两人的话推测个大概。
“我问你答,可以吗?”
看着对面的人点头,厉卓燃开口:“他是依云市的人,高中去了匀东中学读书,在这之前你不认识他,对吗?”
关庆书点头。
“他遇见了你被霸凌的场景,他之前没遇见过,被吓哭了?”
关庆书又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又欺负你了?”厉卓燃皱眉不解。
“要自保。”关庆书答。
匀东镇很小,一条街走下来遇见十个人,认识的能有七八个。
敢欺负人的那伙人,家里在镇上人脉广,不讲理的也多,在学校惹的事他们不一定介意带到家里,反正最后都会被摆平。
往年被欺负的大多都是外市学生,受不了欺负的那些不久就会转走,这次有些特殊。
不知道赵永长是本身就不敏感还是装傻,好像意识不到那群人其实也在欺负他。
那群人见过的人多了,把他带在身边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中间浑水摸鱼?
不过是在欣赏他良知崩塌的过程,等到他彻底崩溃的那天,不是被同化就是被当做下一个受害者。
关庆书也不明白,明明赵永长也不傻,怎么好像想不清一样。
“啊……这样啊。”厉卓燃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他胆子还挺小的。”
“他帮我……很多。”关庆书不赞同地反驳,“他很好。”
“知道了。”厉卓燃笑了下,没再多提。
“明天我要去接我朋友,不一定回回来。”
没话说,还有章三千五的[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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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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