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卷来,将宋贺二人分开,宋霁璟看向贺殊途的方向,紧咬牙大喊一声:“当心有埋伏!”
黑雾另一侧的贺殊途正用小臂抵在眉骨上,闻言眯着眼应声。
贺殊途明白若是真有埋伏,就算是手握匕首时刻提防也难逃一劫,因为布下埋伏的是解烛,那个有着让别人中毒昏迷的竖瞳的蛇妖。
黑雾中视线受阻,二人只能在黑雾中缓缓前进,于是原本短短的一段山路被硬生生拖到大半个时辰。宋霁璟每一步走得极小心,耳边一点细小的风声都不肯放过,他将这个对手看得极重,走到这一步,既然没有在禁境得到有关十六仙一丝一毫的线索,那便只有人为刻意抹藏痕迹这一个可能,虽不排除解烛已经将过往的事与如今的自己划开了明确的分界,但宋霁璟相信,**是魔的元灵之基。
只要解烛一天是魔,贪欲就不可避免地一天天叠加。只要贪欲仍存,解烛就不会放过千年前那场大战上的任何一仙。
宋霁璟是这样想的,可现实做起来总有些阻力,面前,宋霁璟看清了脸,站定问道:“你怎么在这?”
先前在云山台山下遇见的那只蛇妖吐着信子,眼神带着些轻佻意味:“又没打断我的腿,我想在哪就在哪。”
宋霁璟闻言迅速扫视了一下他下半身漆黑的蛇尾,挑眉断言:“你哪有腿。”
蛇妖急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要是爱听我就不说了。”
宋霁璟看他一眼,腰间凛时剑已然震颤起来,他稍稍用力,摸住剑柄:“来吧,速战速决。”
经云山台一役,他多多少少已经摸出了对面这妖的要害,往年他打真身妖怪打的不多,打的更多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在禁境这几周,正好弥补了他对于对战真身妖怪这方面的空白,也算是有些收获。
宋霁璟率先出击,凛时剑锋直抵蛇腹,蛇妖向一旁躲闪,用蛇尾击打剑背时还不忘,朝着宋霁璟吐个信子。
“仙长,我知你修为非常人能及,可今天就算我死在这,我都不会让你踏入屹央一步。”
宋霁璟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屹央,有谁在?”
蛇妖自然知道宋霁璟在套自己的话:“谁在跟你有何关系?”宋霁璟忍不住问:“你们蛇…都如此…?”蛇妖吐了信子,挡住他的剑:“如此什么?”
宋霁璟瞳眸微眯,随后手腕发力,正巧蛇妖回身之际,剑锋直抵蛇妖颈间。
蛇妖直冒冷汗,只听面前执剑之人开口:“如此不堪一击。”
蛇妖向后退去,正巧撞在身后已经站定许久的贺殊途身上,贺殊途垂眸看着他下垂的尾巴,结实地踩了上去。
“的确。”
这下腹背受敌,就像那日在天山台下一样,蛇妖尾巴一软,瘫倒在地连连求饶。
宋霁璟用剑挑这他的下巴,目光紧紧盯住他:“你叫什么?”
他有些磕巴,看着面前着俩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白,活像是之前解烛给自己讲的睡前故事里的黑白无常,他咬牙,甩了甩尾巴,而后在土地上划出自己的名字。
宋霁璟盯着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字,念出声:“稚岫…”
稚岫使劲点点头,眼看着自己逃不掉了,也不忘甩尾巴吐信子,他仰着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二位:“那……我在这陪二位玩会儿?”
宋霁璟没搭话,转而面向贺殊途,给他使了个眼色。
贺殊途立即领会,他点头,垂眸看了眼稚岫,向着屹央飞去。稚岫翻了个白眼,看着宋霁璟蹲了下来,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宋霁璟微微一笑:“无妨。”
眼前的稚岫要是放在妖精里算,还是个年少的小妖,可在宋霁璟面前,稚岫是个百年老妖,那场大战,也许稚岫没有参与过。宋霁璟在他面前蹲了一会,开口:“知道解烛为什么在这吗?”
稚岫盯着他:“是你们,打破禁境平衡……”
宋霁璟语气平平:“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不可能!白虎是你亲手杀的,我亲眼所见!打自你们去过云山台和千刃峰,这两地缚灵索就出了异样,还说不是因为你们!”
宋霁璟跟这小孩说不明白,他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鞋尖踢了踢稚岫的尾巴。
“去屹央,带路。”
稚岫不为所动。
“听不懂话?”
稚岫敲了敲尾巴,一脸衰样看着宋霁璟:“筹码。”
宋霁璟显然是没想到稚岫还会和自己谈条件,但想到他是解烛带出来的,谈筹码倒也合理了,宋霁璟故作思索。
“到屹央后,我任由你处理。”
“不骗人?”
“当然。”
稚岫闻言显然高兴了不少,尾巴也不疼了,吐着信子就站起来,仰着头就往上走,一边走一边说:“那我们可说好了,一会在主人面前你可要听话,不许惹他生气。”
宋霁璟垂着眼,低声应了一声,听到宋霁璟的声音后,稚岫明显又高兴了许多。
屹央,在禁境启用前,这里是一座矮山,解烛被关进来后,一尾削平了这个山头,后经过日晒雨淋,被削平的山间渐渐凹陷,形成如今的屹央天坑。而大观殿,就坐落于天坑正中央一块千年未落的碎石上,悬浮半空,若垂天之云,俯瞰大观之景。
行至半途,宋霁璟忽觉周身丛林中窸窣不断,他迅速扫视丛林里的暗影,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稚岫在前面走着,宋霁璟渐渐放慢脚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好在稚岫埋头赶路,丝毫没有要回头看一眼的心思。宋霁璟最后看了一眼稚岫,扭身冲进了丛林。
果不其然,宋霁璟刚进入丛林不久,先前所埋伏的妖群一下就窜了出来。黑压压的几群,宋霁璟只是撇了一眼,握住剑柄。
剑下小妖想要高喊一句“手下留”,最后连气音都还未出口,便被宋霁璟提剑抹了脖子。
宋霁璟皱着眉,看了一眼剑锋的血污:“麻烦。”
宋霁璟收拾完埋伏后,没有立刻追上原路的稚岫,而是走了另一条路,一路轻功和御剑并用,最后在稚岫到达前赶到了屹央。
屹央仍是黑雾缭绕。宋霁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步步缓行。汗从额角留下,宋霁璟觉得蹊跷,不知道这次解烛又玩什么把戏。他并不能真正放心贺殊途,因为自己与解烛见面的时候就险些被对方弄死。
——咚!
宋霁璟心里空了一瞬,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宋霁璟料到定是贺殊途,不料黑雾中窜出来一人,宋霁璟还没看清人脸就用立刻手臂挡住对方,巨大的气力将二人推出去几步,宋霁璟睁眼,看见面前的人竟是解烛,瞬间,手上像是粘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撒手。
解烛见是宋霁璟,花了半秒稳住自己的情绪,吐了吐信子。
宋霁璟有些疑惑,而后看见解烛又想要朝着那个方向窜了出去,自己便先他一步,先一步钻进了黑雾中。
他能听见解烛紧随其后的风声,同时他在不远处也看见了贺殊途。
“大人!”
宋霁璟朝他微微点头,而后转身,一个滑步定在了贺殊途身边,剑指解烛的方向,却一直不见解烛的身影。
团团黑雾,看得宋霁璟心里发慌,执剑的手直接僵住了:“方才还在……”
“是在找我吗。”
解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贺殊途顶了顶腮,指尖的符纸已经飞了出去,绕着解烛飞了几圈,最后轻轻落地,贺殊途明显愣了一下,他看向宋霁璟。而身边的宋霁璟已经收了剑,盯着他。
“禁境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解烛吐信子:“这里,只有天理这一条法则。”
“可天理对我不起作用。”
宋霁璟想到在御尘古刹时,解烛想要突破古刹却被一个不明阵法拦住,于是他对于解烛这句话抱有异议。
解烛的目光在宋霁璟身上游走:“二十五日了,你该突破天裂了吧。”
“诺言我自会兑现。”宋霁璟淡淡回应,黑雾中眸中情绪晦暗不清,“你自认为是那只被折断翅膀的鹰,是吗?”
贺殊途闻言看向宋霁璟,这与他们之前在千刃峰的猜测大有不同,但宋霁璟这样说总有他的道理,他想着自己暂且先不出声,静观其变。
解烛顿了一下,瞬间明白:“原来你们真的找到了,”他盯着宋霁璟,笑得人心里发毛,步步逼近二人,“你们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了……千年前便下落不明的十六仙竟皆命丧于此。”
宋霁璟怕自己中了药,于是避免长时间盯着解烛的瞳眸,眼神有时便显得飘忽不定一样,让解烛内心生疑。
半晌,解烛开口:“只有四个。”
宋霁璟挑眉。
解烛反应过来了,笑了:“你在诈我?”
宋霁璟没理他,直接下了断论:“被关进来的这么多年,想必你与天都的联系从未断过吧。”
解烛同样没理他:“我一直想问你是哪个师门的,一直想,一直忘。”
宋霁璟语气平平:“和你有什么关系。”
解烛笑了一下,垂眸:“想知道你师承于谁,等我出去了,也让他教教我。”
就在这垂眸的片刻,贺殊途一拳将他击飞,解烛干咳了几声,右手撑着地,左手去探腰间的葫芦:“宋长宁,管好你的疯狗!”
还没等宋霁璟回话,身后一声巨大的嚎啕声响起,给宋霁璟吓的一激灵,他回身看去,竟是才赶到屹央的稚岫。看见被一拳打到地上的解烛脑袋发懵,紧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尖叫着朝着宋霁璟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你不是说你不骗人的吗——!”
宋霁璟侧身闪躲,挡住他几拳后回应:“骗的是妖。”
这下稚岫是真恼了,冲着宋霁璟猛地挥了几拳全被挡住,他扭头朝着解烛,发出了“嘶嘶”声。
直到解烛出声制止这场闹剧,稚岫狠狠瞪着二人,嘟囔一句:“俩瘟神……”
而后低着脑袋回到解烛身边,而后在宋贺二人的注视下,变成了解烛右手食指上一枚黑色指环。
解烛捏了捏食指的指环,抬眸看向二人:“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大观殿。
四根巨柱撑起整个殿顶,正中央摆着半截倒放的棺材,日光透得进来,因此殿内显得要比外面光亮很多。
贺殊途负手而立,脚边坐着撑着下巴的宋霁璟,眼正盯着坐在棺材上的解烛。
宋霁璟垂眸,顾自道:“经千年前一役,九州四海至今太平。”
解烛干笑一声:“那可真是恭喜了。”
宋霁璟看着他缓缓扭过来的头:“但天都十六仙至今下落不明。”
解烛看着他:“你想得到我怎样的答复?”
宋霁璟:“实话。”
“稚岫杀的。”
宋霁璟紧追:“没有你的指使,他不会杀人。”
解烛闻言点点头,沉吟许久。
“天性驱使,即使没有他也会这么做。”
宋霁璟看着他,希望他接着说下去。片刻,解烛再次抬头,眼里已然发红,宋霁璟见状立刻偏移视线,避免对视。
“我到这里后的第二夜,天都有仙入境,只为灭掉孽根。”
宋霁璟不解:“孽根?”
解烛仰着头,吸了一口气:“可孽根不在吾。”
“千年来,我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孽根所在,可始终收获寥寥。”
宋霁璟握紧了剑柄,太阳穴发疼。
“…这不是你杀死十六仙的理由。”
解烛笑得阴森,深黑的蛇信子吐得极缓了。
“宋长宁,倘若有人杀你,你会不反击吗?”
宋霁璟刚想开口,解烛又道:“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在你那里全然都被当做了狡辩。既如此,我不如讲讲,死在我手里的那些人的故事。”
“他们是天都的孽枝。”
宋霁璟捏着指节,仍然不明白孽枝和孽根到底是什么。解烛看他神情疑惑,笑盈盈地:“你在天都当仙,不会没人与你讲过什么是孽枝吧?”
宋霁璟笑也不笑:“讲你的。”
解烛故作高深,思索了一会后叹了口气:“孽枝,是说那些居心妥测的仙。他们心中的并非是渡过九重门后再浮生出的邪念,而是由心生的、即使是渡过九重门也难淡去的邪念。”
“天帝想要杀光孽根很久了吧……只可惜,想要根除后患,只有杀掉孽根。”
宋霁璟理解着,拧眉,接着用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天都混入了鬼,十六仙认为鬼的主子是解烛,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那会是谁?
解烛淡淡道:“孽枝要杀我,吾便杀孽根…”
身后忽然传来贺殊途的声音:“——大人当心!”
整整十秒,宋霁璟迅速站起环视一圈,才真正看出身边环绕着的、若隐若现的白色绳索,且那绳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锁紧。
宋霁璟拔剑直劈绳索,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绳索不仅纹丝未动,巨大的回弹还将他推到许多步之外,最后被贺殊途抱住。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看向在棺材板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解烛,目光带着些许玩味。
宋霁璟扬声:“解烛,你要做什么!”
“可惜了长宁,”解烛的目光缓缓转移,最后定在贺殊途身上,“想不到我的师弟竟然起死回生了。”
“那我只好再杀一次。”
贺殊途脑中嗡鸣作响。
再杀一次?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解烛嘴里的“师弟”,可此刻他心中不禁生疑,他的手缓缓下移,摸到了腰间的缚灵袋,用拇指刮了两下粗糙的表皮。
这袋中,装着的是三个魂魄。
随便挑出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贺殊途手下有冤魂无数听他调动,可能近他身的,只有有三道冤魂。自他成为养魂人的那一日起,这三个魂魄便紧紧效忠自己,像平日傻乎乎的师弟们都猜到了这三个魂魄与贺殊途的关系并非平常,师傅不说,但贺殊途也不难猜测到,三只魂魄就是自己的前世。
如今解烛种种言论,皆指向自己就是解烛要杀的那个孽根。
既如此,那就假戏做到底吧。
毕竟当下首要任务是破境,活着倒是次要的。
“天斩——!”
宋霁璟离着贺殊途很近,不免要被巨大的气力推倒,可手臂一道力度将自己紧紧抓住,让自己不至跌倒。
在确认解烛就是白鹰后,贺殊途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宋霁璟:“大人,也许我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宋霁璟脑袋发懵,看向他。
“尸毗王本生图里,白鹰蓝鸽分别为帝释天与毗首羯摩所化,他们本是一伙,是因想要试探尸毗王的忠心所演绎出来的角逐关系!”
贺殊途的手抓得更紧了,目光灼灼:“如果解烛所说字字属实,那么蓝鸽就是陛下!”
轰隆隆——!
天斩过后,周身绳索被劈开了一道裂隙,于是贺殊途拉着宋霁璟,将他推出了脚下的阵法,随后指尖符纸迅速飞出,想要锁住解烛的喉咙。
宋霁璟会心一笑,将凛时剑甩了出去,顺着符纸的方向,在解烛即将被锁喉的瞬间刺向他的胸口。可解烛总是快人一步,轻飘飘的,皮囊落地,凛时剑追不见魂魄,于是回到宋霁璟身边,而贺殊途的符咒就不见得追不上了。
半晌过后,解烛重重落地,虚弱地倒在棺材边,喉咙被贺殊途紧扼住。
贺殊途手劲不减:“天裂,如何破?”
解烛红着眼:“别白费力气了…”
一旁的宋霁璟抱臂俯身,看了几秒后开口:“不说话?那就只好再打了。”
三人一路从大观殿内打至天坑,直到贺殊途再一次把解烛摁在地上,冰冷的匕首抵在解烛颈间
解烛冷笑了一声,而后平静开口。
“杀了我,你就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而后,解烛的手指动了动,手腕缓缓上移,点了点心口,声音低哑:“这里。”
“存在了千年的苦心锁。”
“你觉得你能打开吗?”
贺殊途怔住,何道人讲过苦心锁是个什么东西,苦心锁可以改变中咒者的性情,篡改记忆,甚至使之失去本能,推着自我走向死亡。
而苦心锁一旦形成,只有突破命格这一种解法,而解烛恐怕已经没有命格可以供他解开苦心锁了。
如果贺殊途现在杀掉解烛,苦心锁会迅速植入自身,在体内即刻形成。
贺殊途低声:“苦心锁……”
想起在破木屋前,宋霁璟所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放弃了求生的本能,贺殊途那时并未立刻反对,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苦心锁在作孽。
贺殊途在心底重复了几遍“不能杀”,然后看着解烛缓缓看向一旁擦剑的宋霁璟,声音很弱:“十六仙中,只有四仙命陨于此。”
宋霁璟擦剑动作变缓。
“负仙灵之约,我会将他们带回到他们本应存在的地方。”
宋霁璟走至解烛面前,笑了:“此行多有叨扰,你费心了。”
贺殊途收手,缓缓站起,耳边传来宋霁璟的声音。
“走吧。”
贺殊途垂眸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忽然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解烛。
“为何要杀解柏?”
仅仅是因为他是孽根吗?
解烛仰躺在地上,漆黑的尾巴半截入土,闻言大笑了起来,身体大幅度抖动起来,艳红的眸子微微眯起。
“我们很像,非常像。”
贺殊途闻言拧眉。
“贺无兼,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贺殊途以为解烛所说“我们很像”,是在说解烛和解柏,没料到竟是在说解烛和自己。
“我不会走上你的这条路。”
解烛缓缓坐起,看向他。
贺殊途沉声:“我要看到天下的海清河晏,所以我永远不会走上你的这条路。”
解烛朝着天空缓缓呼出一口气,闻言,淡笑一声,忽而眸色变得凌厉,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而后猛地冲了过来,蛇尾似尖刀,直直刺向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宋霁璟用力拉过贺殊途,却迟迟没有等到肩胛上的剧痛。宋霁璟有些疑惑,而后感觉到了半空中有什么东西悬浮着,于是他抬眼,看见了空中的极净。
极净面上不带任何神色,眉间一点朱砂红散射金光,声音空灵。
“修行千年,苦海无舟。”
“生死之理,自有定数。”
极净控制住解烛的尾巴,垂眸对着二人说道:“你们走,我来断后。”
宋霁璟点头:“多谢。”
极净的出现,让贺殊途凭空生出一丝不真实感,仿佛是孩童时期在山村里演影戏时突然插手的师兄带给自己的,被操纵感、被玩弄感。
宋霁璟虚弱地喘了几口气,而身边的贺殊途早已发现了异样,他直愣愣地盯着宋霁璟,看着他额头不断冒出的虚汗,耳边只有他的粗喘。贺殊途并指去探手腕的脉络,却被宋霁璟躲开。他握着凛时剑剑柄,递到贺殊途面前。
“大人……”
宋霁璟唇色开始变淡,声音很弱:“按我教你的,跑…!”
话罢,凛时剑飞至半空中嗡鸣不断,贺殊途握紧了剑柄,跳了上去,几乎是同一秒间,凛时剑飞了出去,带着贺殊途飞向天裂口,
极净扭头看着宋霁璟,不解道:“为何不走?”
额头滚烫,一个人影在宋霁璟眼里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三个,脸上毫无血色,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步步逼近解烛。
“对我下毒?那就同归于尽吧。”
极净看他这模样怕是疯了,白色缎带赶忙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拉回来几步,紧接着头顶传来雷鸣,宋霁璟忽觉身体一软,紧接着不知被谁揽住了。
一身血气的贺殊途立在剑上,脚尖轻轻一点,凛时剑迅速飞向天裂,他垂眸看向昏厥的宋霁璟,鼻头一酸。
你教过我的,只有生死同一。
临近天裂,再次想起极净,他不禁大胆料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天帝的一盘棋,棋盘之上,众生皆是棋子,悔一步,错百步。
更或许,那日天边的那道紫雷,就是天帝指尖飘飘而过的莲香。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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