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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恍恍惚惚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宋霁璟第一次上天都,见街景繁华,灯火辉煌,几乎没有主道支道之分,道道仙人络绎不绝,仙音缭绕,胜过人间京城。

那时他站在这片云端的土地上,心中忐忑不定,那时他仍未走出对师傅的意外的苦楚之中,他像一叶漂泊不定的孤舟,像狂风暴雨中孤独的浮萍。

上了天都,他觉得,或许这片土地是片理想纯洁的净土,是庇佑天下百姓的神的居所。

这些年,他往返人间天都,切实感受到天都只是他的栖身之所,倘若自己有一天厌烦了这一切 ,无论是纵身一跃下人间,还是一剑封了院门,总有一种方法让他逃离这里。宋霁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或许是自己太矫情,或许自己生来晦气,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也会想,要是师傅在就好了。若是师傅还在世,他定要学出一手好剑,和师傅一起归隐江北。师傅不在了,宋府也不是什么安身之所,故此看来,天都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么些年,宋霁璟若是想离开,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但他不能离开,也离不开,到后面便是不想离开,甘心归根于天都了。

为什么呢。

他面见了天子,接着被带着去了各府面见长老,他时常听到那些仙者夸他“年少有为”“后生可畏”,他欢喜的不得了,后来明白,天都像他这样“年少有为”“后生可畏”的小仙多如牛毛、繁如星辰。多数的仙,上了天都便逍遥自在去了,什么人间什么百姓什么安乐,皆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他把这些看在眼里,却做不了什么。

天都已然被搅成一锅浑水,再纯洁的丝绸落入其中也会沾染上污垢。他若是站出来做些什么,以他那时候还是小仙的身份站出来,必然要被乱棍打死在天都的,而名震天都的是他的凛春寒,是他的凛时剑,不是他宋霁璟这个人。

终于,在十八岁那年他清楚的感受到心中混气就要蒙蔽了他的心,于是他细细交代好了手下所有案件,跃下天都,到人间静心去了。

他在江北岱州,买下了空置的木屋,岱州是片梨花州,四季如春,好过世外桃林。宋霁璟在这里每日耕种田地,到梨花田里除杂草,提着木桶到山泉边打水,再去山下的小酒馆买一壶梅酒。每日吃的是自己种的蔬果,身上粗布衣料,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这里远离闹市,极目望去是漫山遍野的梨花。

不出几周,江北饥荒爆发,朝廷压扣赈灾济贫的银子,江北灾情惨重。

这时候宋霁璟恍然,后知后觉般,他是仙,应属于天都。他摁下想要杀进皇宫的心,把自己从天都带来的那些值钱的物件,全部当成银子发到各地赈灾。这时候的江北百姓,早早就猜出宋霁璟是个神仙,灾情缓和后,各地立刻建起了贡拜宋霁璟的庙宇。

三个月后,他返回天都,扎根天都。正巧骅南上了九重门,宋霁璟顺时地将他收入门下。

几周后,明殊暴君上位后,他第一次上镇灵台,便在台上立下誓言。

倘若世间没有公正王法,那么他宋霁璟便要做第一杆秤、第一准绳;可若是这天都也没有公正王法,他宋霁璟在天都还有什么用呢,只是报效无门、空谈一场。

所以他不仅仅要做世间的,更要做全天下的第一杆秤、第一准绳。

以血为誓,凛时剑在手心划出血线,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滴在台面,四周灵灯亮起,滴在地上的血凝集成颗颗光亮,他宋霁璟在天都正式归入长老之列,有了自己的名号——璟王。

敬宁院静悄悄的,平日里从未点上的烛火也在此刻点上,宋霁璟推门,院门盛开的梨花轻轻摇曳,日光透过枝叉,在他头顶落下花枝的影子。

“白日点烛火,是银子够用了?”宋霁璟看见院里高高的烛火架,蹙眉道。

下人不敢回话,低着头站在一侧。

骅南见状赶紧将手中的华盖塞进身后贺殊途的手中,上前打圆场:“大人,是我提前叫人点的,想着院里也是进了新人,不得欢迎,热闹一下吗……”

余光里,宋霁璟淡淡扫过贺殊途,看见他将华盖卷好,放在下人手上,紧接着整理着衣袍宋霁璟收回目光,看向骅南。

“那就是你的银子够用了,你这月不用找我领银子了。”宋霁璟淡淡抛下一句,不想在这种日常小事上多耗费功夫,再加上在震灵台待了大半天,此刻正有些发晕,便没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向正厅。

刚要跨进正厅门口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想必是骅南因为自己这月领不着银子向自己求情,回头一看,竟是刚领进门的贺殊途头也不抬地跪在地上,而骅南正因为受惊站在烛火架一旁清理滴落的蜡油,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几秒的寂静,夏风溜进院墙,梨花枝轻轻颤动。

宋霁璟凝眸,转身。

贺殊途行着几近供奉神灵一般的礼,他的身量是正常北方青年的身量,甚至还要精健了些,此刻正一整个蜷在地上,一声不吭。

“跪着做什么?”宋霁璟好奇地发问。

“贺某不过是在比武中侥幸取胜便被大人收入府中,幸甚,万好,贺某无以回馈大人厚恩。”贺殊途蜷在地上,听起来声音闷闷的。

宋霁璟闻声轻笑起来,脚步定住,看向贺殊途:“你帮了我那么多,应是我还了你的恩情,何来你的无以回报?”他顿了顿,“而且收你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你一手好剑法在天都无处施展,你若是去了那些长老的府上,最多是个打杂的了,你这剑法也就荒废了。”

“不管大人的用意是什么。”

贺殊途语气慢慢的,身子稍微直了起来,紧接着,他直起腰来,目视宋霁璟。

“贺某,想随大人精炼剑法。”

宋霁璟的呼吸停了一瞬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就在迟疑的片刻,步子已经不知不觉向屋内走去。

门在身后落下,宋霁璟立在门前,闭上眼睛。

“每月各府弟子都会上门拜师学艺,他们带着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上门,每月停在我院门口的马车数不胜数。”

“我一个也不收,之后不许他们踏入静宁院一步,这些,你可都晓得?”

宋霁璟冷冷道,声音不高,门外静默了一下,紧接着院里的声音传来。

“宋大人为人正直,为仙清廉,不收是大人刚正不阿。只是正巧,贺某没那些值钱的物件,只有一片真诚真挚的情,可够?”

宋霁璟一怔,片刻后房门打开。

“贺无兼,我许你一个机会,我每六日去一趟天净院教小仙用灵剑,往后我允许你旁听,学不学的会,就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关门的那段时间,贺殊途已然站了起来,从往日交手来看,这人算得上蛮横不讲理又无视法规制度,宋霁璟便装作若无其事,目光投向那双墨眸,而此刻,贺殊途正握着那把莲花剑,与自己对视。

“我宋长宁,一诺千金。”

贺殊途闻言愣住,又猛地想起了自己在震灵台时说过的那些话,他是想知道宋霁璟的字来着。

宋长宁,长宁,记下了。

就在膝盖砸向地面时,小臂被一道灵气拖住,贺殊途微微生疑问,紧接着身前传来轻声:“起来,静宁院里,没有跪着说话的规矩。”

屋里暖得出奇,墙边放着几盆用白釉花盆种着的矮梨花,木窗开着,许是地势较高,从着扇窗望出去,大半个天都尽收眼底。贺殊途离宋霁璟五步远,前者走一步他才走一步,不是恭敬,是生怕多了一个动作就被扔出院外,让那千金的一诺成了谎言。在屏风前,贺殊途自觉站住,看着宋霁璟钻进屏风里换上薄衫,又钻了出来。

贺殊途低着头:“大人,天还未完全回春,穿的单薄恐怕不行。”

“多嘴多舌,”宋霁璟理了理头发,顺手拿来卷宗,坐在距离贺殊途几步之远的木凳上,兀自翻看:“说说,用的谁的剑。”

贺殊途没迟疑,坦白道:“前些日子在山里捡的,今早才知道是小师妹的。”

宋霁璟重新打量着这把莲花剑,剑柄偏细,柔韧灵活,尾端刻着莲花暗纹,再听听贺殊途这番话,他觉得这话不假,于是宋霁璟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你的剑呢?”

“在下修的是魂术,没有属于自己的剑。”

宋霁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后放下卷宗,开口问:“既然修的是魂术,为何不在比武时用出来?”

贺殊途垂眸看着他,不做声。半晌后,宋霁璟被他盯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殊途有些疑惑,追着他的眼睛却仍然不做声。

“你第一场交锋裴家之时,我便瞧出来了,”眼中盛着盈盈笑意,这一刻他好似将贺殊途仔仔细细严严实实得包裹住了,什么都瞒不住他,“不得不说,用借来的仙气裹住术法,虽说完胜,但不算高明。”

贺殊途见被看穿,苦着脸笑了两下,当即把莲花剑一扔,迅速撩起衣袍,跪在了宋霁璟眼前,宋霁璟不做声,看着贺殊途低着头,跪在眼前。

房门未关严,丝丝缕缕的风吹进屋子里,吹得贺殊途的发丝被撩起,所有若无地碰触到宋霁璟的膝头。白色薄纱盖住他的双腿,细长白皙的手搭在膝头,正垂眸看着他,语气没有半分缓和。

“你当天都是什么地方,你当台下坐着的都是什么修为的长老?恐怕是自你出现在天都的那一刻,就有人知道你的术法了。”

宋霁璟缓缓弯腰,小臂撑在膝头,抬掌托住下巴:“估计,他们现在都在猜测你是不是修仙走火入魔了,我是不是你的同伙,或者,是不是那人间魔头后继有人了。”

宋霁璟停顿片刻,鼻尖又跃上一股幽香,这让宋霁璟生出自己与贺殊途越来越近的错觉,好似下一秒就要触碰上,实际上抬眼看过去,贺殊途仍然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静默着,宋霁璟瞧他是块木头,微微眯眼嘴角上挑,声音不高,装作苦恼的样子。

“这该,如何是好。”

贺殊途微微低头,盯着宋霁璟素白的衣角出神,闻言蓦然回过神来,正色与之对视,缓缓开口。

“不如大人将我雪藏于此。”

“好主意,偏院有空房,挑一间去住吧。”宋霁璟笑着直起身。

宋霁璟见他果决,自己心生欢愉,俊秀的脸上带着满足,他站起身来,走向榻前,忽然想到什么,停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雪藏了你,从此你只听我号令,是吗?”

“是。”身后那声音,答得果决。

“那便起来吧,日后无需再跪。”

话音刚落,房门已然被推开,贺殊途向外走去,抬眼那一霎那,宋霁璟看见站着门外偷听的骅南,不爽地皱眉。

偷听被抓包,骅南剜了一眼开门开得不合时宜的贺殊途,谁知贺殊途戏谑般盯着自己,于是骅南咬牙切齿地目送他走远,只是看着背影,乌发散在肩后,随着步子轻晃,不得不承认这位年少有为的同僚有几分英姿,直到拐了弯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准备踏进房内。

宋霁璟抬手放出灵气,门轰然关上了。

“银子的事再议,蜡烛灭了就滚。”

“……好嘞。”

“等等。”

声音从屋内传来,骅南见事情有转机,喜上眉梢地应答:“大人,我在。”

“去买几瓶梨花酿,送到他屋里。”

骅南错愕,他向来摸不准宋霁璟的用意,他苦着脸摸摸钱袋子里所剩无几银子,应了一声便去买了。

估计是因为今日是震灵台比武之日,天都仙客往来众多,街边铺子多了不少,骅南出门叫了个部下,自己掂量着钱袋子,边走边开口。

“话说今日比武场上,英雄好汉真是不少,大人怎么专挑个借用鬼魂法术取胜的小子,日后如虎添翼还好说,若是出了差错,大人岂不是会被推向天都的对立面?”

部下默默听着,自知私下议论璟王是识之大不敬,所以只是听着,幸好骅南也并未让他表态。

“向来做事周全,游刃有余的人,也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差错吗?或是说,收下贺殊途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部下的头越来越低。

“还有这个梨花酿,这是又哪一出?”

部下离骅南越来越远。

骅南兀自走着,全然沉浸在不解之中,回过神来猛地抬头一看,已然要走向镇灵台方向了,再回头,在来来往往的仙人中,看见了离自己几十米远的部下。

骅南朝着震灵台方向看了一样,轻叹口气,抱着剑往回走。

“做什么?”骅南朝那人抬下巴。

“大人,这是全天都最好的梨花酿铺子。”

骅南抬头看了一眼,确实想起来前些年宋霁璟带自己来过一次,那时刚上天都没多久,宋霁璟还戒不掉酒瘾,但生怕坏了名声,特意在正午人少时,撺掇骅南进去买几瓶梨花酿。

不明白,天都的梨花酿当真味美?骅南心想,朝铺里走去。

等到骅南提着几瓶梨花酿走出来时,脸上带着丝丝血线,目光里带着淡笑。部下见情况不对,冲上去询问。

骅南低着头摆摆手:“天不早了,回去吧。”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过头去,对着身后部下,一字一顿地说道:“贺殊途,不、能、离、开、天、都。”

部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吓了一跳,低声询问:“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骅南:“这几日你多留意偏院,别太招摇,切勿引人生疑,一旦贺殊途有异样行为,务必告知于我。”

“贺殊途的行踪,你务必多多留意。”

似是若有所思一般,这一路他话极少,一路上发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几次差点撞上牌坊。发丝随风吹拂,脸上的血线尚未凝固,细密的血珠缓缓冒了出来他也全然不知。

就这样怀着心事一路走到院里,天色已晚,他命人将送去几坛梨花酿送去偏院,就说是璟王的用意,未曾想,一路走向后院,还未踏进门,便有下人传来消息。

傍晚时,贺殊途便离开了静宁院,往后也不住在静宁院。

骅南暗爽,片刻后愣住,手掌扣在门上,猛地抬头:“什么叫不住……!他离开了?”

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愤怒的火光,他握着长剑,一掌推开下人,迅速冲向宋霁璟的房内。

宋霁璟房内,骅南气喘吁吁地禀报。

“离开便离开了,何以大惊小怪的?”

颀长的身影立在窗边,月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他身上,眉眼微垂,语气平和。他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扶着花枝,宋霁璟借着烛光和月光修剪他的矮梨花。

乌发垂落至腰际,气质宛如天仙,楚楚动人。

“后日我便去天净院教学,他住在那里,不必往返,时间充沛也方便些。”

骅南着急:“可是大人!您不是不知道院里那些小仙会怎么想!”

宋霁璟笑了,神色不以为然,像是听笑话一般,忽然又很认真地抬眼看向骅南,语气轻佻:“应喜上眉梢,整个天都,都应开怀大笑。”

“大人,我又看不懂您了。”

宋霁璟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夜晚的风尚带着凉意,宋霁璟单手拢了拢前襟,带着淡笑。

他曾说过,自己和贺殊途,且行且看。

且行且看,现在看来他不满意,他要自己的目光看得足够远,如果可以,他要看到贺殊途的生命尽头。

他要贺殊途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无条件地、心甘情愿地,交到自己手心。

一颗带着仇恨或是恩情的种子,在这一刻就应被埋进贺殊途的心里。现在趁着宋霁璟尚且还有力气布局,等到他不易出面,等到不该他出棋的时候,贺殊途就应该心甘情愿替他出棋,替他扫除世间浊云,为他开拓前路。

“大人,您的计划是什么?”

宋霁璟没有犹豫,带着笑地开口。

“杀明殊,还山河无恙,万民太平。”

骅南闻声一颤,可宋霁璟的神色自若,仿佛弑帝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就像院门口的梨花开了一样。

弑君之罪,拖累九族。这样的君应是明君,是能够让山河无恙九州皆安的明君,若是当今这位明殊暴君,这句话,就应当被“乱臣贼子”改写。

宋霁璟的棋盘,由宋霁璟一手遮天。

他不怕失去贺殊途,因为那条隐形的链条,已然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而另一头,他静待贺殊途甘愿套上枷锁。

宋霁璟将剪刀放在盆栽一旁,目光都显得阴森,一步步走近骅南,骅南生出冷汗,低着头咽着唾沫,时不时用余光去看宋霁璟的脸色。

骅南在宋府那几年,就听闻了这位纨绔少爷,看着玩世不恭单纯赤诚,实则满腹算计心思缜密。

一秒,两秒,三秒,骅南低着头倒数,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宋霁璟玉白的足尖。

仿佛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骅南忘了呼吸。

宋霁璟翘起唇角,牙齿微微打开一道缝,鼻息打在骅南额头,如霜的月光落在宋霁璟脸上,他的声音像是隆冬的积雪,冰冷至极。

“贺殊途会是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骅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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