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两个大耳光将朱玉玲扇懵在原地。
朱玉玲出生后没两年，老国公夫人便因病去世了，白姨娘彼时还是专房独宠，在老国公的默认下，正院俨然是由她当家做主。
朱玉玲是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的。
而且兄长和姐姐们也都让着她，朱玉华出嫁时白姨娘刚进府，朱重德比她大将近二十岁，把她当女儿看待。
朱重安自不必说，那是亲女儿。
朱玉玲虽是庶女，但她是老国公的心头肉，而钟良平彼时不过是一个小门户的举子，娶了朱玉玲后才靠着国公府一步步往上爬，公婆和夫婿几乎是把她供起来的。
算来她几乎是事事如意，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人敢动过她一根汗毛。
如今竟挨了王氏一巴掌！
钟景佑在一旁被吓得哇哇大哭，跟着朱玉玲来的丫鬟婆子们无一人敢上前哄他。
王氏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对朱玉玲道：“明日领着你的好儿子跟晖哥儿致歉，他若是不原谅你们，这家学也不必再来了，反正无甚大用处，还未曾听说过罪奴也能参加科考。”
回到东院，春安来报，晖哥儿身上有好几处青紫。
石榴跟着王氏进屋时，朱盛晖被秦嬷嬷扒了个光溜溜，连他脚底板都翻过来看看有没有伤着。
小孩子皮薄肉嫩，不下心蹭一下都要红甚至要破皮的，也不知钟景佑到底下了多大的手劲儿掐的，手臂、腰间、大腿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看着怪吓人的。
“天杀的小魔星怎么下如此狠手，才多大点人物便这么狠，长大后还不得吃人啊。”
秦嬷嬷今日不过一句顺口，竟一语成谶。
朱盛晖一张小脸像煮熟的虾子，看到有人进来，捂上面也不是，挡下面也不是，干脆闭上眼睛。
石榴被他逗笑了。
知道他这是羞了，忙朝屋内众人招招手退了出去，才出门便和念娣遇上了。
“怎的都出来了？”
念娣捧着托盘，上面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想来是膏药之类的。
石榴笑着给她打帘道：”秦嬷嬷在查晖哥儿身上的伤呢，屋里人多哥儿不自在，姐姐自进去吧。”
如今朱盛晖身边除了柳氏给他留下的人外，王氏还做主添了几个人。
外头跟着跑的是周家的两个儿子，周二、周三，家学中只能带一个伺候的，因此多是年纪大点的周二跟着，周三则在外头等着。
屋里伺候的原主要是以奶娘杨娘子、大丫鬟荷花为主。
现在王氏又指了念娣和小雨过来伺候，虽没有说什么，众人也看得明白，念娣日后是要做一等的。
＊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算来石榴进府伺候已经有一年了。
今晚宫宴，王氏已经按品级大妆完毕，原先朱重德未封侯时，王氏按着他的官品能穿一品夫人的诰命服。
如今封侯了，她作为侯夫人还只能穿二品诰命服。
“若是拨算盘算，我是吃亏了呢。”
石榴在一逗趣道：“看来只有奴婢赚了，得了新衣裳又得了新首饰。”
她今日要跟着王氏进宫，身上穿了一件蜜粉色镶金丝刺绣苏缎长裙，是王氏前阵子叫人新制的，头上的海棠花步摇簪也是王氏赏的。
这一年她又抽条了，身形曲线也开始变得玲珑有致，小脸俏生生的，这一打扮起来瞧着活泼又可爱。
王氏不由得感慨年华留不住，从手上褪了只镯子给石榴戴上。
“这青玉手镯更适合你戴。”
“多谢太太赏赐。”
石榴到王氏身边有一段时间了，知道王氏不喜下人故作矫情推拒她的赏赐，若你大大方方接下她反而更高兴。
主仆二人相处这些时日以来，感情升温那叫一个快。
撇去救命恩情不说，王氏觉得石榴年纪虽小，人却通透，有时看着不像十三的，更像三十的。
有些话你不需要同她讲，她也能懂，还反过来开解你，好似同龄人一般。
人又勤快心细，会写会算，还有一身好厨艺，当真不像是夹子巷那种地方能养出来的姑娘。
＊
中秋节宫宴，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和其家眷可入皇宫大内赴宴，其余的需要皇帝另外点人头。
往年只有老国公和朱重德夫妇去，今年因为朱兰欣的缘故，二房夫妇也得了恩旨。
朱兰欣进宫后颇得盛宠，如今已经是七品小仪了，同入宫的三人就她一人升了位份，可见荣宠。
申时三刻，显国公诸人登车往皇宫方向去。
同一时刻，寿贞长公主的仪仗已至东华门。
入东华门后，銮驾内仅剩下寿贞长公主和知菊，其余随侍者分站在銮驾两边，一齐往内宫慢慢走去。
寿贞长公主垮着个脸，万般不情愿的听知菊絮叨着。
“………切不可靠近陈宝林半步，公主，方才奴婢同您说的您可都记住了？”
寿贞长公主的耳朵终于得到解放，摆摆手道:“本宫知道了。”
“只是可惜她肚里的孩儿投错胎，日后就算生下来也活不成，唉，注定要给陈家做陪葬的。”
知菊吓得脸都白了，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道:“公主，隔墙有耳。”
寿贞长公主不甚在意道:“若是能叫车外的人听着本宫的一个字，工部监造銮驾的官员们不若明天吊死在神武门外罢了。”
知菊板着脸，认真道:“公主，小心驶得万年船。”
＊
华灯初上，安乐殿中已是余音袅袅，觥筹交错。
石榴跟王氏身后，看着王氏与诸家寒暄。
殿中的人家她几乎都背过他们的关系图，好些人却是第一次见，恨不得长出三个脑袋把每个人都记下。
她以后要替夏安的位置，成为王氏新的外联代表，就必须要将京都各家的女眷认个七七八八。
所以她在怀里揣了本自制的小本本，随机找方便的时候记两笔。
秦嬷嬷发现后笑道:“有道是笨鸟先飞，你这法子看着虽粗粗笨笨，底下那几个丫头想学未必学得来，想当初我若是早会描两个字，不知能早几年当上女官，吃了不识字的亏。”
石榴心想:那是，无论在哪里，多读点书总是有用的。
“嬷嬷乃我辈之楷模，我这辈子若是能学到嬷嬷的一半便知足了。”
秦嬷嬷交际起来，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示例如下。
“卢太太，记得您家小郎去岁入秋时咳得厉害，眼瞧着又要入秋了，老奴最近新得了个止咳的好方儿，头几日我们家七姐儿咳嗽用起来还算有效，老奴且说说您让您身边的小媳妇子记下，拿回去防着也使得。”
一年下来不知道要经多少事见多少人，且卢太太与王氏并不大相熟，一年中也就在大场合见见，秦嬷嬷连人家家中的小郎去年咳嗽都还记得。
重点是，去年还没夏天秦嬷嬷就回老家去了，并不在京都，这才回来一个月的功夫，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事都知道，还有相应的方法。
虽然那个所谓的方子是石榴之前友情提供的。
果然，能做国母身边的女官的人都有过人之处。
＊
太后身子抱恙不露面，皇帝皇后携手而来，后宫众妃嫔紧随其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那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落座后，殿内所有人朝上首的二人分别行大礼。
“众卿平身。”
石榴扶着王氏起身时趁机飞快扫了一眼上座两道明黄色的身影。
这回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个社会地位最高的男人了。
建彰帝竟长得十分俊美！
想也是，他和长公主是亲姐弟，长公主那般容貌，建彰帝又怎会丑。
不过这姐弟俩长得并不太像，只嘴巴长得一样，外加有两分神韵相像，听说长公主肖母，而建彰帝隔了一代长得像太祖。
且他长期居于上位者身份，周身的气势威压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萧皇后则长相平平，起码一眼过去没能让人记住。
各人落座后，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石榴这等身份，眼睛是不能乱瞄的，只能低首垂眉站在各家主子身后，顶多是看看自家主子有没有什么需要。
真是可惜了，不能欣赏六宫粉黛，不过今晚能来的都是嫔以上位份的，故而人数也不多。
大宴流程大差不差，都是由皇帝打头说些场面话，底下人再奉承一遍，来个代表举杯敬一下皇帝，就可以开始上歌舞了。
这会儿算进入松快的时间了，倒是没那么讲究，起码像石榴这样的侍婢也是可以看歌舞的。
曹兴植忽然起身道:“皇上，臣有本奏。”
因着有歌舞声的掩盖只周遭的人能听到，女眷这头隔着屏风，看得不大真切。
建彰帝正跟座下的寿贞长公主不知在说什么，冯全闻言看了他一眼，立即会意，招了手势，殿中的歌舞立即停下，翩然退出。
建彰帝面上略有不悦，似是正在兴头上忽被人打断，复又坐正身子，饶有兴趣的问道:“哦？”
曹兴植出列，跪在殿中央，立时将殿中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臣请皇上彻查陈家包庇纵容南边官员一事，以疗慰故去灾民在天之灵，也可早日正清陈家清白。”
众人的目光又刷刷看向在场的陈老太公和陈柏年。
女眷这边也有胆大的拿眼去看皇后下首的陈淑妃。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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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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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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