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喝药。”母亲手里端着药碗喃喃道,她把药碗递给了淼姐姐,淼姐姐犹豫了一下,接过药碗道:“确实有些烫,凉一下再喝吧。”
“阿淼,我的意思是我不喝药,不论是热的还是凉的,我都不喝。”。
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不论说什么,和谁说都是不急不慢,温声细语的。
前提是母亲的病不复发的话。
淼姐姐端着药碗,嘴里说着“还是喝药好。”却偏着头不去看母亲的脸,母亲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我不想再喝了。”
她一字一句道:“我,没,病。”
母亲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淼姐姐,引导着她把药放在桌子上之后牵着淼姐姐道:“好孩子,看着我。”
淼姐姐慢慢转过头,她俩之间有一层厚厚的悲伤,“你知道的,对吧,你是为了阿森才让我喝药的。”
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缓,乌夜啼松了一口气,只有面对淼姐姐的时候,母亲的情绪才会如湖水般平静。
可淼姐姐却哭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她甩开母亲的手,端起药碗,动作太急,有些药汁从碗里飞出去,泼洒在地上,着急道“可是你不能不吃药,你需要要吃药啊。”
母亲依旧平静,“孩子,你想救阿森吗?”
淼姐姐身子一下子垮了下去,低着头:“当然想。”
“我可以。”
淼姐姐声音低沉道:“不行,夫人,你不吃药,做不到的。”
“当然可以,这里不只有我可以吃啊。”
淼姐姐眼睛猝然睁大,“你说得对,必须要吃药,我不吃药的话,有其他人吃就可以了啊。”
“你是说——”
母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生机,原本斜靠在枕头上的身体瞬间端直,“这样,你的阿森就得救了。”
淼姐姐后退两步,有些惊恐道:“不,我,不能。”
母亲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把拉住淼姐姐,母亲有要发疯了,果然就算是淼姐姐也不能......
母亲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想从柜子里爬出报信的他注意到,母亲是清醒的,他的手有落了下去,狠狠扎进衣服堆。
好可怕。
“你觉得,那个人,能放过你的阿森吗?阿森已经被他毁掉了,自由会那么容易吗?”
“我......”
“我知道到这个条件很过分,可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没有,我也没有。”
“不行,不......”
“我会对你赎罪的,我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受不了了,求求你。”
之后,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缝里往外瞧,见淼姐姐脚步沉重的走到床边,端起药碗,双手颤抖把药灌进了自己的胃里,然后她慢慢走到门前,推开房门道:“夫人,你可以休息了,还有你已经够苦了,我只要阿森,不需要你赎罪。”
乌夜啼从柜子里爬了出来,他是担心母亲的健康和淼姐姐的安全才躲在柜子里的,他心虚地慢慢挪到母亲身边,才发现母亲脸上也挂着泪珠,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道:“你长大了,眼睛也学会看东西了。”
......
他很在意母亲说得“阿森被毁掉了”这件事,他想去瞧瞧阿森,可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去,他想叫上乌榷,可乌榷马上就要同父母外出游历,没时间搭理他。
在乌榷要走的前一天,他来到乌榷的房间,想好好道个别。
“你要走了,家中就只剩我一个孩子了,我怕不是要闷死了。”
“又不光咱们家有孩子,你大可以出去玩嘛,还是说你找不到其他人。”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其他人对咱们的态度。”
“你说点我能听懂的。”
“算了,你个没眼里见的,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以为你是大人吗?”
“嘶,别的不说,你还记得猫的事吗?你真不觉得咱家......”
“......”
“你瞪我干什么?”
“你还记得祖父的鸟吗?你不许跟我聊小花的事。”
“......行,你想想,为什么别人兄弟姐妹有好多,咱家就咱两个。”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想要弟弟妹妹可以让大伯母生一个呗。你别在这里了,快走快走。”
被乌榷撵出门后,他有些失落,觉得自己作为给乌榷引导的人不该是如此待遇。
可转念一想想乌榷一定是舍不得自己想哭了才把自己赶出来,反正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耳边也响起来欢快的小曲。
小曲?他愣了一下,还真有人在哼曲,声音是从身后的门缝里传出来的。
乌榷一点都不难过,想到这里,他委委屈屈的跑到母亲的房里去寻求安慰。
在推开房门之前,他想到一般戏文里以人的远行告别为开头,一段时间后,要不远行的人死了家里的人去寻仇,要不远行的人回来家里人都死了。
希望死的是乌榷,这样他就有可以出去了,他爹娘肯定不会像他叔叔婶婶一般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脑中还想着乌榷死后的种种事情,推开门一看,母亲高高的立在那里,虽然母亲躺在床上的时间居多,但他很清楚,母亲没有那么高。
母亲死了。
葬礼结束后,乌榷一行刚要辞行,被父亲叫住了,“我的婚礼结束后再走吧。”
母亲去世的两个月后,父亲娶了他喜欢的淼姐姐。
不久之后,他看见下人将一个笼子推进了父亲的房中,他跟了上去,没人阻拦他,靠近笼子后,可以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里边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是人类的呼吸声。
祖父突然来到身后,“这是我给你继母的贺礼,你想看一下吗?”
没等他回答,祖父就掀开了蒙在笼子上的褐色丝绸。
“啊——”
笼子外的他和笼子里的生物一起尖叫起来。
定睛一看,那是一个浑身**的“男人”,通体雪白,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后,有一双耸拉着的翅膀,那人蜷缩在笼子的一角,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叫。
祖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到男人的背后,让他去触摸男人的翅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可在靠近男人的那一刻,他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亢奋。
当他的手接触到翅膀的那一刻,失望涌上了心头,“原来,是竹子吗?”
那时竹子和羽毛打造的翅膀,不是这个人长出来的,而是后天缝上的。
“是竹子,不过这都是为了还原我曾见过的美丽。”
他抬头呆呆的看着祖父,祖父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亢奋与激动,手中的铁链哗啦啦的响起来,他这才注意到,那个男人手腕上戴着镣铐,
“我曾在草原上见过,雪塑的身体,如同月光般的头发,以及那一双巨大洁白奇迹般的翅膀,还有......”
祖父用力一扯,男人的手被拽卡,整个人扑倒他的面前,他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宛如黄金色琉璃般澄净的眼睛。
“她的眼睛,她对我回眸时,那阳光凝聚而成眼睛.......”
祖父之后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了,他发现了两件事,第一件,这个人的眼睛是假的,第二件事,虽然许久未见,但他认得出来,这个是......
“阿森!”
他抬起头,见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虽然背着光,但他仍然能够认出,那是淼姐姐,分别了许久的二人终于再次相见了。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带他醒来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他从床上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恍惚之间,看到床前立着以个人,他顿时清醒了。
他失声尖叫起来,寂静深夜里的惨叫应该分外引人注意,可是他的一嗓子没有引发任何骚乱。
“不用害怕。”
声音有些耳熟,是给他书的人。
“你最近过得很不好。”
他慢慢抬头,看着那人,“管你什么事,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喊人了信不信。”
“傻孩子,”那人叹了口气,“如果他们能来你那一嗓子他们早就来了。”
“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那人掀开他的衣服,掌心冒出亮光,把他身上的淤青伤疤照的清清楚楚,“你父亲打的。”
“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害怕,整个人呆的像一个木头。
“我还知道你自小都是如此,一旦你达不到你父亲的要求,他就会打你,而且从你母亲去世后,这情况就更加严重,一点小事做不好都会挨打。”
“你......”
“因为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她的自杀,让他失了面子。”
他正想开口,那人捂住了他的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和你母亲长得那么相似,先别急着回答,你不如在想想,为什么,你们家里,出生的大多是男孩子,你祖父那一辈,兄弟五人,没有姐妹,你父亲那一辈,只算你祖父那一支,两人,在加上你祖父兄弟那几支,一共九人,只有一个姑娘,还早早去世了,到了你这一代,因为孩子少,不怎么明显,一男一女两人,可惜你的堂叔堂伯几年前的战乱死掉了,没有留下后人,否则会更加明显。”
“还有,为什么你家的男人大多男生女相,你像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像你的祖母,哦,你祖母在你出生前就去世了你没见过,说起这个,你们家的第三个问题救出现了。”
“为什么,嫁进你家的女人,大多只生一个孩子,一大半还早早去世了,例如你的母亲,你的祖母。”
那人一连串的问题,把乌夜啼弄的头昏脑涨,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如何说话,但他很清楚,这个人前来,不是要自己回答问题的,这个男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这个家。
“让我来告诉你,你们家以及这个世界的真相。”
男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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