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往前一步道:“我便是掌柜。”
四周原本还能安稳坐着看热闹的客人见官差来了,都放下碗筷,不敢再妄议。
为首的衙役是个三角眼,斜睨着林窈上下打量:“有人报案,说你这食肆不仅售卖馊坏吃食,害得人腹痛不止!还敢殴打前来讨公道的苦主!”
刘珂话音刚落,张鸥立刻就接话,捂着肚子佝偻着腰,龇牙咧嘴地哼唧:“官爷您瞧瞧!小的就是那苦主!方才吃了她店里的酸笋,这肚子就疼得像被刀割一般,想让她赔些汤药钱,反倒被她店里的伙计推搡辱骂,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身后那几个跟班也跟着起哄,捂着肚子装模作样地呻吟,一时间店里乱糟糟的,倒真有几分真假难辨的架势。
林窈目光扫过张鸥那张扭曲的脸,心头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差爷,此人昨日便来店里闹过一回,今日又来,皆是说我店里的吃食不新鲜。只是昨日我店伙计前脚刚到官府报案,后脚这位客官就肚子不疼了,胃也不难受了,跑得比谁都快。”
刘珂听到这话,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却很快掩饰了过去。
林窈走到张鸥身旁,拔高了声量,目光里满是嫌弃,面上却带着疑惑:“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有人明知店里吃食‘有问题’,还连着来吃两日?”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挑衅似的看向还在装肚子疼的张鸥,“这位客官莫不是这脑袋,被门夹过?”
店里的食客哄堂大笑,张鸥的脸色越发难看。
门外,许之珩刚走到食肆,正要迈进去,听到这话,他脚步一顿,停在了食肆外。金玉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嘿嘿一笑,“郎君,林小娘子这嘴可真损。”
今日原是他出摊替人写信的日子,刚走到半路,就见县衙那个劣迹斑斑的衙役气势汹汹地往林家食肆去。他本还担心林窈应付不来,没承想她竟这般游刃有余。
他没有再往里走,只在不远处支起摊子静观其变。金玉忍不住问:“郎君不去帮帮林小娘子?”
许之珩摇头,一边洗笔研墨一边道:“她可没你想的那么弱,且看着吧。”
林窈见张鸥和那衙役马上就要对她发难,立马正色道:“既然这位客官不惜自伤身体,也要说我家食物有问题,想必是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正义之士,那便更不能让他白白受苦。正好今日官府的差爷在此,诸位且做个见证。”
“我已差人去请广元堂、济世堂、仁心堂的医师来,既为这些客官诊治,也查验食肆所有食材!只是几位差爷来得突然,食肆食材放置分散,为避藏匿嫌疑,我等不敢擅自搬动,还劳烦差爷随我到后院,烦请将怀疑的食材清点出来,我的伙计自会搬到前厅。”林窈说道。
刘珂闻言眉头紧蹙。他原是收了妻弟的银子,在衙门里给他通风报信。今日前来,只因有人报官说他兄弟张鸥在林家食肆被打,他这才亲自跑一趟。如今看来,那报官之人分明是林掌柜叫人假扮的,只是现在一时倒有些骑虎难下。
“哼,故弄玄虚!” 刘珂梗着脖子道,“难不成还怕你耍花样?去,跟她去后院瞧瞧!”
林窈不慌不忙,转身往后院走,阿柱几人紧随其后。后院里码着一排排陶缸,墙角堆着新鲜的蔬菜,井边还放着刚清洗好的螺蛳,样样收拾得干净整齐。
衙役们翻来翻去,也没找出半点不妥,刘珂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掀开了其中一坛酸笋,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眼前一亮,“把这些臭东西都搬出去!还有其他食材,全都搬出去!我就不信这家店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窈见他揪着酸笋不放,反而笑了:“差爷有所不知,这酸笋本就是这般滋味。闻着虽冲,吃着却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客官专程来尝。”
刘珂哪里肯信,只当她是垂死挣扎,冲着手下嚷嚷:“少听她胡扯!都给我搬!但凡有一样东西带馊味,就把她带回衙门受审!”
衙役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搬起陶缸和食材。刚把酸笋坛子抬到前厅,那股霸道的酸香就弥漫开来,“诸位客官都来瞧瞧!”林窈提高声音,指着陶缸里的酸笋,“这便是今日用的食材,色泽鲜亮,酸味纯正,若是馊了,怎会是这般模样?”
有常来的客人凑上前看了看,点头道:“没错,我昨日来吃也是这酸笋,味道正得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广元堂的陈大夫带着药箱进来了,后面跟着济世堂和仁心堂的医师。
林窈赶紧上前迎接:“有劳三位郎中。这几位客官说吃了小店的吃食腹痛不止,还请各位仔细瞧瞧。”她特意把镇上大医馆的大夫都请来了,为的就是避免被人说她收买医师。
李郎中是镇上的老医师,行医几十年,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装的,却还是依着规矩搭了脉,又翻看他的眼睑,夹起桌上还没吃过的酸笋闻了闻,最后对着三角眼摇了摇头:“这几位郎君脉象平稳,气息匀和,哪有半分腹痛的迹象?这酸笋也是好的,绝无馊坏。”
另两位医师也跟着查验,结果如出一辙。
张鸥慌了神,但还是嘴硬,“那其他食材呢,这里这么多食材,一一都得验过!”
“这位公子说要验食材,那就从这坛酸笋开始吧。”林窈指着最大的那口缸,“这是今早刚开封的,里头还有大半坛,医师不妨取些尝尝?”
李郎中捻起一根酸笋,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指甲掐了掐,质地脆嫩,汁水饱满,当即点头:“是正经法子腌出来的笋子,虽味道怪异,但绝无腐坏。”
另两位医师也分查了其他食材,查了半晌,别说馊坏的,就连不新鲜的都没见着。
张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瞅着再闹下去只会露馅,却仍不死心,指着灶台边的铁锅嚷嚷:“那锅呢?说不定是锅没洗干净,才让人吃坏了肚子!”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客人都忍不住笑了。阿福立马冲进灶房把锅取了出来:“我们灶房的锅,饭前饭后都要用碱水刷三遍,比家里的饭碗还干净!不信你自己看!”
张鸥看着这情形,后背直冒冷汗。他原还存了侥幸心理,没成想林窈的店竟干净得挑不出半点错处,这下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刘珂见状,知道再闹下去只会自讨没趣,“行了,便算你们是被诬陷的吧。”说罢,狠狠瞪了张鸥一眼,转身就想走。
“差爷留步!” 林窈上前一步,声音清亮,“今日之事,三位郎中已有定论,食材已验过,郎中也请来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这些人几次三番来店里闹事,污蔑我店声誉,若今日不给个说法,往后谁还敢来小店?”
周围的客人也跟着喊道: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把他们抓起来!”
刘珂被众人堵得进退不得,正左右为难,忽听门外有人朗声道:“何事如此喧哗?”
众人回头,只见曲中带着两个捕快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堂乱象,最后落在刘珂身上。刘珂无视了张鸥祈求的眼神,忙道:“曲捕头来得正好!这伙人……”
“我都听见了。” 曲中打断他,看向林窈,“林掌柜,多亏了你的画像,方才我已查到,张鸥几人昨日在赌坊输了钱,是收了隔壁镇香满楼少东家的指使,来此捣乱。”
曲中对捕快道:“把张鸥等人带回衙门,再去请李掌柜问话!” 又转向刘珂,语气沉了几分,“刘捕头,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回头自己去趟主簿房说清楚。”
刘珂喏喏连声,灰溜溜地带着衙役走了。
闹事的人被带走了,食肆外还聚集着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林窈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宣传机会。
林窈走到门口,对着围观的人群拱手笑道:“多谢各位乡亲今日驻足,方才的事想必大家也瞧见了,广元堂、济世堂、仁心堂的三位郎中都验过了,我家食肆的酸笋、螺蛳还有各色食材,全是新鲜干净的,绝无半分馊坏。”
她扬手指了指刚被衙役押走的方向,声音清亮:“方才那几位,原是受人指使来捣乱的,如今已被官差带走问话。县太爷的人也在后院查过了,我林家食肆样样都经得起查验。”
人群里有人嘀咕:“我就说林家食肆的味道正,哪会有问题?”
有人接话:“可不是嘛,我前日来吃了螺蛳粉,回去还惦记着呢!”
林窈趁热打铁道:“各位乡亲若不信,尽可进店瞧瞧。后厨的门敞着,食材都摆在明处,随时能看。今日为谢大家捧场,凡进店点酸笋吃食的,都送一碟新腌的酸豆角!”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动了心。本就有不少人是闻着香味来的,又亲眼见了官差和医师作证,哪还有什么顾虑?几个年轻汉子率先迈步:“走,尝尝去!我倒要看看这酸笋到底有多香!”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涌进店门,转眼间,方才还空着的食肆就坐满了人。
金玉远远看着,一边研墨一遍赞叹,“林小娘子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转危为安。”
“能在乱局里找到生机,确是难得。” 他将笔搁在笔山上,目光掠过食肆门口那抹利落的身影。
金玉往那边探了探脑袋,见店里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忍不住咋舌:“林窈娘子委实好运,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方才那些看热闹的,这会儿怕是都成了食客。你看那桌穿蓝布衫的,我前日去刘记酱菜铺买菜干时,还听见他们在门口说酸笋难闻呢!”
许之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几个汉子正埋头嗦粉。他收回视线,将写好的家书仔细叠好,递给等候的老妇人,又淡淡道:“不是运气,是她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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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借势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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