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
骤然响起的呼喊声让高壮男人霎时转过身来,看到孤身一人的许晓隽后,又犹疑地扭头四下观察着。
趁他观望的间隙,许晓隽爬起身,奋力冲到黑色轿车驾驶室车门边,已经碎裂的车窗内,凌昊满脸是血地被夹在座椅和安全气囊之间,双眼紧闭。她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颈侧,感受到温热跳动的脉搏,眼泪几乎在一瞬间灌满眼眶,顺着双颊滚落。
“喂!你是谁?”身后的壮汉此时似乎确认四周没有其他威胁,操着蹩脚的中文问道。
许晓隽迅速抬手将眼泪擦掉,转过身,扬起下巴看向对方。
身穿黑背心加迷彩、浅色眼珠、浑身布满肌肉——一副典型雇佣杀手形象的男人皱眉将许晓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透出轻蔑,拿着枪的右手朝一旁赶苍蝇似的挥舞了一下:“走开,我不杀不在我订单上的女人,但车里这个家伙是我的。”
“想杀他,先杀我。”许晓隽盯着他的眼睛说。
男人几乎立刻举起枪,抵在许晓隽的额头上:“杀你跟杀死只兔子一样简单,别浪费我的时间!”
“打电话给你的雇主,问他是不是确定要将一号置于死地。”许晓隽毫不退让,双眸凝视着他说。
男人似乎犹豫了,瞪着她:“一号?”
“是的,一号——你的雇主可能没告诉你,我是被他的首领费了千辛万苦才唤醒的人。还希望在这个行当接生意赚钱的话,就花一分钟打个电话去确认,又或者,现在杀死我,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在不久的以后尸骨无存。”
男人迟疑了几秒,终于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又扭头打量了几眼许晓隽,冲耳机里小声说着什么,不知道对面回复了什么,他突然一脚踢向汽车后轮胎,嘴里发出声咒骂。
接着,他大步冲回许晓隽面前,瞪着她喘着粗气,某个瞬间几乎克制不住怒气地想要越过她将拳头挥向车窗内,被许晓隽拼命撕扯着推开。
“疯女人!”他最后咒骂一声,在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中转身,快速奔跑,几秒钟内就拐进最近的一个路口,消失在夜色里。
许晓隽紧靠着车门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用双臂撑住上半身,缓了片刻后,拨出急救电话,接着,站起身,从另一侧爬进车里,将凌昊身上的安全带解开,将人拖出车门,拖到远离起火处的路边,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安静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
十五分钟后,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救护车行驶在黎明的街道。
车厢里,监测生命指标的仪器发出平稳的滴滴声,一位头发半白的随车医生在医疗本上记录着什么,在她身旁,被派来跟车的年轻警察则双眼不错地瞪着对面担架上一坐一躺的两人。
“看啥呢小同志?别死盯着,给别人留点私人空间。”医生瞅了眼年轻警察的样子,笑道。
年轻警察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神,目光在狭窄的空间里上下左右游移片刻后,还是无处安放地落在对面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动了!”他突然指着凌昊的手,对许晓隽喊道,“他的手动了!”
被他喊得一激灵的医生嗔怪地“啧”了声:“您激动什么呢警察同志!十分钟前我就说了,伤者只是胸部、口腔和头部遭到撞击后昏迷,并无生命危险!他当然会动啦!”
小警察再次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脑袋,从兜里掏出个笔记本,也装模作样地写了起来。
许晓隽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直注视着凌昊的脸,手指感受到牵动的同时,她看到凌昊的睫毛也微微颤动了几下。
“醒了?”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问。
凌昊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晓隽,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凝在她双眼上。
下一刻,许晓隽抬手轻挥,掌风拂过凌昊的脸,在车厢里发出声格外清脆的响声。
对面坐着的两人同时一震,目光齐刷刷地戳了过来,片刻后,医生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用医疗本遮住脸撇开眼睛,扭头一看,小警察还直愣愣盯着——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她连忙大手一伸,将病历本怼到他眼前,指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小声嘀咕:“哎你帮看看这个......”
担架上,凌昊被打得怔愣了片刻,轻声问:“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做?”许晓隽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凌昊捏住她的手指摩挲着:“我知道,如果王兰兰死了,你一定会陷入痛苦和自责,我来不及多想,在枪伸出车窗的时候,就冲了上去。”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把我推下车,”许晓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凌昊看着她发狠的表情,眨了眨眼,嘴角微微扬起:“我想着......要是你听我的话保护好自己,我死了也可以安心。要是你不听话,冲了出来,最坏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死,我也不亏。”
许晓隽眼中噙着泪:“凌昊,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凌昊惨然一笑,任命似的轻叹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我说过的,晓隽,你是我所有一切的锚点,你在哪,我在哪......”
许晓隽紧闭上双眼,眼泪从眼眶中挤落,砸在交握着的手上,下一刻,她从床上滑下,跪坐在床边,捧着凌昊的脸吻了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整个车厢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两人纠缠的呼吸声,终于,监视仪器发出高频滴滴预警,医生干咳一声,将脑袋从医疗本后探出,瞥了一眼屏幕,不赞同地摇头道:“那个......病人心率有点飙升哈,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保持一个......一个平静的状态,不宜激动,不宜激动哈!”
许晓隽松开手,直起的上半身挡住了身后两人的视线,在她身前,被吻得气息不稳的凌昊喘息着,微红的眼睛追逐着她的唇,眼中满是被放开后想要再黏上去的渴望。
“兰兰呢?”许晓隽清了清嗓子,转而问。
凌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几乎浮现出大写的【许晓隽你是魔鬼么?!】,片刻后,还是认命地深呼吸几口,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率。
“把你推下车后,我在电话里告诉她全速开往尧海大学。我给师弟也发了消息,他会在学校接应。放心,那里很安全。”
*
大半天后,下午三点,做完笔录和全身检查的凌昊终于在许晓隽的搀扶下踏出医院大门,跟正往里冲的陈阿抖撞个正着。
凌昊白着张脸,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颇为虚弱地往许晓隽肩膀上倚了倚。
本来大张着口正要说什么的陈阿抖上下观察一番,十分敏锐地接收到某种信号,一脸关切地问:“伤得不轻呐,怎么这么着急出院?”
许晓隽扭头看了蹙眉闭眼似乎在忍受晕眩的凌昊,以十分不赞同的语气说:“我也劝他住院观察,可他非要出院。”
“我......咳咳......我担心师弟那边的情况,要去尧海大学看一眼才放心,而且......咳咳,我没事的,回家躺一躺......就好了......”凌昊一摇三晃地在她肩上说,柔弱得很实在。
“哟!”陈阿抖眉毛一挑,大摇其头:“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家躺着可不行!总得有个人来照顾你吧!哎!可惜公司那边离不开我,要不然我就去照顾你了!”
“我去照顾你。”许晓隽低声道,同时止住了凌昊的摇晃和陈阿抖的扼腕叹息。
“晓隽,你说什么?”凌昊嘴角微微跳动着,低头问。
“我......”许晓隽顿了两秒,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搬到你家去照顾你。”
凌昊的嘴角眼看压不住,掩饰地抿了抿嘴,点点头,一扭头,看到陈阿抖脸上快要溢出来的“八卦看戏专用表情”,干咳一声,揽着许晓隽往外走:“杵这儿干嘛呢?快去开车!”
“凌昊你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又拿老子当工具人!”陈阿抖嘴里小声骂着,跟了上去。
*
晚上,陈阿抖的吉普车抵近尧海大学的校门,门口的保安俨然已经将他当作老熟人,十分熟稔地冲他挥了挥手,放他进去。
车慢慢靠近智能数据中心所在的小破楼,楼外草坪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夜色中静静伫立着。
“嚯!这儿怎么停了辆直升机?你们尧海大学真是藏龙卧虎啊凌昊!”陈阿抖边停车边叫嚷着。
许晓隽牵着凌昊从后排下来,后者的眼神在看到直升机机身上某处在夜色里发着幽幽银光的符号后,暗了几分。
“这是尧海大学某个绝密组织的专用直升机,师弟居然把他们摇来了,”他沉声说着,扭头看向许晓隽,“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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