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雨的头发又长长了。
按照宜中的规定，短发不能齐肩，班级互检员没有扣分，友好地提醒她这个长度要把头发扎起来。
云少雨没有发绳，只好下楼去十一班找纪黎借。
纪黎拿着好几个款式不同的发绳让她挑，她挑了个最简单的。
黑色的绳子，只点缀了一个兔子形状的塑料饰品。
纪黎笑笑，“我就知道你会挑这个，我帮你扎吧。”
她拿出随身的小梳子，帮云少雨把头发梳顺，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然后把她身体扳正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云少雨脸型流畅，怎样都好看，换了个发型更让人眼前一亮。
纪黎发出一声惊叹，“天啊，少雨，别再剪短发了，你这样真好看。”
云少雨不好意思地笑，“夸张。”
快上课了，告别纪黎，云少雨上楼。
她甩甩脑袋，太久没扎头发，她自己也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
五楼走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云少雨又碰到了时景。
两人已经好久没说话，偏偏不想见面，碰见的概率却变得更大。
时景看到她，瞳孔颤了颤，不出半秒，眼底变得晦暗。
他先一步从二班前门进了教室。
云少雨低着头往前走，差点撞上从对面过来的邹录。
他虚扶住她肩膀，第一眼还没认出她来，愣一下才说：“居然是我同桌，你真的把头发扎起来了，还挺清爽的。”
他跟纪黎都这么说，云少雨也打消了去剪头发的念头。
-
时间飞快，来到全市二模考试这天。
经历了无数次大考小考的高三生们麻木地在各个考场外奔走。
云少雨已经找到座位，耐心等待开考。
为了这次考试，她卯足了劲儿。
上次月考上了六百分，这次模拟考一定要更高才行。
考完最后的理综，监考老师收完答题卡，考场里的学生叽叽喳喳往外走。
晚自习对答案，云少雨大致估了下分，最后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610”。
她轻轻舒了口气，隐隐期待到时候出分会比这更高一些。
出分那天，情况却跟她预想的反着来，分数甚至没达到她估的分，只有五百六十多。
云少雨还没回过神，郝微在讲台上又宣布了一个坏消息。
“后天我们年级要开家长会，是你们高中最后一次家长会了，所以希望大家的家长都要来。我已经在家长群里通知了，但有几个家长没有回复，我等下念到名字的同学自行联系一下家长。”
这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云少雨瞬间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
她屏着呼吸听郝微念完名字，没有她的。林燕已经知晓了要开家长会，应该也知道她的成绩。
云少雨低头盯着成绩条，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答案都对了，为什么会少几十分？
邹录凑过来看了眼她的成绩，知道她是考低了。前几天云少雨怕自己算错分数，还把卷子给他让他帮忙算，他也是算的六百分。
“是不是涂错答题卡了？”邹录突然说一句。
云少雨愣一下，叹口气。
她想起最后一场理综，有道物理大题做了很久，没来得及检查答题卡。
应该就是这失的误。
邹录安慰她，“没关系的，这又不是真的高考，吃一堑长一智。”
“……嗯，谢谢。”
她自然懂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后天的家长会会是什么情况。
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还是要面对这场风暴。
周日，上午的安排是每班先在教室由班主任开家长会，然后高三全体家长学生去学校礼堂由校领导主持全年级家长会。
此时学生们几乎都在走廊上，把教室让给班主任和家长。
云少雨的座位还是空的，她靠着墙，扭头往楼梯口望，过了好一会儿，林燕跟在带路的同学身后，匆匆赶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林燕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自己女儿，没有进教室，而是走到云少雨面前。
她的表情很淡，眼里却有怒气。云少雨心一下就揪起来，低下头不敢看林燕。
“云少雨，你怎么回事？月考明明六百多，这次怎么考这么差？”林燕声音不大，还是引得周围同学都看过来。
她扬起手，云少雨闭了闭眼。
巴掌落在林燕自己脸上，响声不大，却清脆。她说：“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云少雨看着她，眼眶一下蓄满泪水。
那耳光打在林燕脸上，却比打在她脸上还要疼，云少雨也觉得脸火辣辣的。
她已经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王潇桐和谭敏玲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
云少雨扭过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不说话，林燕更来气，看到她脑后马尾上那只小兔子，伸手把发绳扯下来，“你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打扮自己就不学习了。”
发丝落下来，眼泪也同时落下来。
云少雨睁着一双通红的眼，不可置信看向林燕。
随后她从林燕手里抢过发绳，推开她，往楼道跑，二班走廊上的人自动为她让一条路出来。
林燕在她身后怒不可遏地喊：“云少雨！你去哪？”
教室里的郝微这才听到动静，跑出来安抚林燕。
二三班的走廊都满是人，林燕那一声让没注意到发生什么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李哲疑惑：“什么情况啊？”
全思澈：“云少雨她妈妈也有点太凶了……”
他话还没说完，时景眼神复杂地看一眼林燕所在的方向，也往楼道走。
“哎，他去哪儿，不会是要去追云少雨吧？”李哲问。
“嘘，别管了。”
云少雨走得不算快，她知道林燕不会追过来，边抹眼泪边往校门口走。
隔了几米的距离，时景默默跟在她身后，竟有一瞬害怕她要去做傻事。
校门口有几个穿校服的高三学生，是还在等家长的。
云少雨见人多，拐了个弯，往边上的假山石走。
这边偏僻，不会有人过来，是个安静的地方。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直跟着她的时景停下步子。
时景喉结动了动，叫她：“小云。”
眼里又有眼泪涌出来，云少雨视线一片模糊，上前几步靠在时景肩膀上。
她手攥紧他腰两侧的衣服，抽泣得身体微微颤抖。
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找个东西靠一靠。
时景有点懵，低头看怀里的脑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才抬起手虚揽她肩膀，在她背上轻轻拍两下。
是一个不带任何私心的，安慰的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云少雨突然开口：“你说，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带着浓浓的鼻音，话语间是无尽的委屈。
时景怔住。
这个问题他也有想过，他小时候经常想，如果他对父母而言只是用来比较而徒生压力的工具，他们为什么要生他。
时景松开她，盯着她眼睛，“我们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定是有理由的。你一定会遇到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人。”
他目光柔和，说得很认真。
-
云少雨不想回去开会，时景陪她在外面待了很久。
她问他：“你家长不会找你吗？”
时景云淡风轻，“有全思澈他们，没事。”
现在全部人都去了礼堂，还没落座，里面乱哄哄的。高慧华找不到自己儿子，但她认识常来家里玩的全思澈和李哲，拉住他们问：“时景呢？”
全思澈说：“时景刚刚说肚子疼去厕所了，等会儿就来。”
“对对对，阿姨，您先坐。”李哲附和道。
以免她要找唐柳青说时景不在这事，全思澈坐高慧华边上，先挑起话题，“哎呀，阿姨，时景这次考得可真好。”
一听别人夸她儿子，高慧华立马笑弯了眼。她手里拿着唐柳青发给家长的自己孩子的成绩条，对全思澈打开了话匣子，“你看他这英语是不是还有上升的空间？”
“有，那肯定必须有。”
……
另一边，三班家长区域，林燕依然冷着脸。
虽然刚才郝微已经私下跟她聊过，说云少雨这次二模是因为失误涂错答题卡才丢了分，她依旧觉得自己女儿就是错了，涂错答题卡更是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半天没见到云少雨影子，林燕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更盛，有几个逢人就礼貌问话的家长见她这样，没敢说一句话。
此时的时景和云少雨已经出了校门，两人都饿了，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小面馆。
点完餐，云少雨才问他：“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时景眼神幽深地看着她，摇摇头。
云少雨轻轻“啊”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用力揉搓着手指。
“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时景问。
“和好？”云少雨垂眸想了想，“所以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朋友。”
“你把我当做朋友？”
她问了两次，时景猜不透她什么意思，心控制不住怦怦跳。
“当然。”他说。
云少雨像突然放松了，点了点头，“嗯，和好了。”
既然是朋友，许羽筝和徐诗也不能再把插入者这个名字安到她头上来，她身正不怕影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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