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灼女 > 第18章 胎血灵芝作奇邀 金丝玄伞忆断肠

第18章 胎血灵芝作奇邀 金丝玄伞忆断肠

在边塞,凡被邀之共舞,概不能拒。

棠溪昭落座良久,一直心神不宁,歪头撑颊若有所思。

闻予濯不知方才惊愕之事,权当是共舞一曲,引得她难为情。

“倘若真就不喜欢,下回我提前为你做安排,真要论起来,边塞的规矩倒也管不着你。”

棠溪昭似应非应地点了头,实际上压根儿没细听。

此刻的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茕阁,赶紧问问罄州的事儿,再查查那位像极了故人的舞娘。

觥筹交错声渐歇近止,欢声笑语转为细碎低语。

“咦,那是谁家的公子?”

“面生得很,不像是康都人,长得真俊俏呐!”

“诶!那不是,那不是裘……”

康都的世家公子哥,要么华服美冠,风流倜傥。要么酒囊饭袋,欲浮脸面,酒色财气,总归都要沾染几分。

这男子却截然不同——衣裳素白简朴,布带束发,冷面凤眸,淡如藏居山野的隐士。

他缓步上前,目光倏然一抬,斜瞥了眼棠溪昭的方位。

这一眼,令她心头微震,竟颤出几丝忐忑。

“来的正好……”裘老开口,众人鸦雀无声,倒是裘五面带喜色。

“棠溪家那丫头,对你念念不忘,今日机缘难得,你且与她好生叙叙旧。”

座中不少官家贵女与宾客女眷,裘老并没有指明她在何处。

裘四与她,素不相识,挨得最近的一回还是今日高台救人。

棠溪昭赌的正是这“不熟”。

裘四离家多年,康都无人知晓音讯,生编乱造各类事迹,难以探其是非对错。

即便追溯询问,她也可推说年岁久远,一面之缘,不记得自是常事。

何况怀山林密崖陡,裘四在外悬壶济世,指不定去到其间采过珍奇草药。

“且安心。”

闻予濯唇角微扬,摆出乾坤在握的淡然,似乎万事万物由他所掌。

棠溪昭恨不得使劲拧他一把。

哪里安得了心?分明知晓这步棋走得有多惊险。稍有差池,茕阁就成了倾巢之卵。

料她所思所想,闻予濯浅淡一笑,出言安抚,“妙棋险走,险棋生妙,才不失为一步好棋。”

“棠溪姑娘,别来无恙否?”

似一支立在清粼湖池边的早春修竹,丝毫没有裘家人的做派。

怪不得裘五总念叨她的四哥,想来这般遗世独立的人物,总是最招人惦记的。

他如何认出自己?

棠溪昭心思电转,不得其解。

但眼下巴不得与他“阔别叙旧”,毕竟棋子已落,戏已开锣,成败在此一举,岂能恇怯不前?

挤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紧不慢顺着话回道,“有劳裘四公子挂心,当年一别,不曾想竟有相逢之日。”

“有缘自会相见……”

薄削菱唇吐出来的话语亦如春湖残冰,再如何风光旖旎都裹挟寒意。

裘四转眼,看了看自斟自饮的摄政王,原本无波无澜冷泠泠的眸子,忽而闪过微颤的亮光。

再回看棠溪昭时,已然洞悉明了于胸。

“裘某前些时日,入怀山采药,挖到了根长两寸的胎血灵芝,不知棠溪姑娘,可还在寻此物?”

“胎血灵芝?那是何物?”

“闻所未闻,估摸是珍稀药材。”

“怀山的林子又高又密,常年生着瘴气,花花草草都怪得很……”

宾客低声耳语,棠溪昭也很想搭一句腔——

别说你们了,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胎血灵芝乃何物!!

心底狂涛浪涌,面上平静如斯。

棠溪昭缓缓启唇,字斟句酌,生怕说快了,疯跳的心脏要从口里蹦出来。

“胎血灵芝,世间罕有,小女子自是没有福气能轻易寻得。”

“如此,明日水月楼一晤,裘某将胎血灵芝赠予棠溪姑娘。”

“裘四公子厚意,小女子心领。然此物太过珍贵,受之有愧……”

“药尽其用方为珍材,胎血灵芝,于我无用,姑娘若有需,便是它的归处。”

裘四这般言语,定已知晓她方才捏造的说辞,现下相协圆谎瞒过众人,却又另设邀约,难测其意。

棠溪昭一时踌躇,在场的宾客们也跟着屏气凝神。

比起脸色不悦的裘老,裘五倒是乐得心头绽开一片花海。

若生辰许愿真的灵验,她只求天下女子皆能免遭三哥荼毒,而四哥与阿昭,能成一对神仙眷侣。

“阿昭……”

闻予濯出言打破僵局,“明日不若约在醉霞楼,裘四少多年未回都城,那处吃食丰盛,茗香酒醇,你好生款待,以谢当年救命之恩。”

“摄政王金口,裘某却之不恭。”

自打现身露面,裘四就没循过康都的规矩礼数,纵使对方乃势倾朝野的摄政王,也未显出谄媚惧怯之态。

穿山渡江行走江湖,于他而言,座上无天子,座下无草芥,世间尔尔,皆为同物。

裘四乱唱了这台戏,听得人找不着北,闻予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还开口替她应约?

分明没有醉酒,棠溪昭却已晕头转向,左思右想,脑中依然浑沌如浆糊,忽又听得裘四落锤定音。

“棠溪姑娘,明日醉霞楼,裘某静候。”

-

甫一散席,棠溪昭便要折去客厢接人。

裘府戒备森严,明兵暗卫无数,以免纠察之纷,闻予濯指了位婢女为她提灯引路。

半路飘起雪子,夹着如针细雨,棠溪昭伸出手,接了几点沁凉融化在掌心。

她撑开闻予濯硬塞过来的黑不溜秋伞,轻步绕到婢女右侧,将伞杆擎在两人当中,为其遮去寒雨凉雪。

“你唤什么名字?何时入的裘府?”

岂料独耳婢女如受惊雀儿,慌忙跳开,提着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名唤晓音,八岁随爹娘进府,至今……已有十来年了。”

“诶,你……快起来……”

棠溪昭擎着伞弯腰扶人,谁料她这回灯也不要了,径直双膝碾地,伏身爬退而躲。

“棠溪姑娘!奴婢不敢!请您饶了奴婢!”

棠溪昭大惑不解,没有再强扶,想了想还是换个法子,以轻言软语劝说。

“我非你府上主子,亦非贵胄千金,彩墨如何待我,你也照她那般便是,无需拘礼,更不必害怕,你只快些起来,莫要淋坏身子。”

“姑娘仁善……可奴婢终究是奴婢,无论待哪位主子,严守规矩都是为奴的本分,更何况摄政王……”

晓音伏在湿冷的石径上,几近叩首。

“闻予濯?”

棠溪昭豁然明了。

“他那摄政王的命,是老天爷定的,是赏是罚尚不能轻作论断。但你若死守主仆的规矩,那赏罚便是主子定的。”

“我不会因此判罚,摄政王也定然不会降罪于你……此处没有旁人,你且安心,起来吧。”

“姑娘您这是要折煞了奴婢……”

晓音趴伏于地,额头已贴到石面。

“普天之下,能撑这金丝玄伞的,仅有王爷与王妃二人。”

金丝玄伞四字,唤醒一段厚雪催晚的回忆。

-

鹃州旧俗,冬至食什锦汤圆,以期来年万事美满。

何晏清远嫁而来的那一年,闻府也循了这道习俗。

康宝三年的冬至,何晏清公务缠身迟迟未归。

棠溪昭拽着闻予濯深更半夜跑去东厨,盘算着偷偷给闻奶奶搓碗什锦汤圆。

老远就瞧见东厨烛火未熄,以为是厨子忘性大了,离近了又听到里头有动静。

棠溪昭猫着腰,鬼鬼祟祟拉开一条窗缝,拨开白狐大氅的兜帽,抬眼就瞧见华服披身的闻和丰挽着袖子,手法娴熟地塞陷搓团,案上已摆着数十颗大小均同的汤圆。

“我……莫不是在做梦?闻爷爷何时学了这手艺?”

棠溪昭悄摸摸蹲下身,眨巴眨巴的眼眸,彷如浸在溪涧的俩颗黑石子儿。

腮颊被寒风抹了层胭脂,泊着两片嫣色。兜帽细绒随风颤曳,烛光映窗而落,衬得她似一颗白狐蜷身依偎的莹润珍珠,还透着惹人掐捏的粉。

陪她一同蹲在地上的闻予濯摇摇头,没有开口回话。

日夜规束的心境再如何沉稳深静,也敌不过正值十八说立则立的血肉之躯。

攥拳藏于袖中,手背筋络迸显,指骨凸如石峰,攥得手心印出红痕,誓要腌臜念想被捏碎成末,托请冬夜劲风刮散干净,吹到无人可晓,天地不知的荒处去。

亦或,躲到暗处,遣兽出笼,泄去一身猛烈汹涌,而后任由愧疚与窘迫漫过百骸,掀起憎恶与嫌恨的涨潮,一波又一浪地将他溺毙。

“喂,魂儿叫狐狸叼走了?”

棠溪昭戳了戳他的肩膀,“想些什么这般认真,喊了好几声都不理我。”

咽下难耐的恼意,闻予濯清了清嗓子,音却微哑,“些许闲事……”

不动声色扯过大氅,遮掩毛躁鲁莽的身躯,端的仍是镇静从容之姿。

“大半夜爬起来弄汤圆,还做得有模有样,难不成……”

闻予濯微微颔首,印证了她心中猜想。

但父母奉旨成婚,情怨纠缠如何分晓,当儿子的也难窥全貌,道不尽是非。

何晏清在康都的头年冬至,婢女端了碗“彩团糊糊”给她,黏烂不成型的面团有些夹生,馅儿露出来混作汤汁,多看一眼都要蹙眉嫌弃,更别提吃进肚里。

以为是谁人故意刁难欺负,要给她甩个不痛不痒的下马威。

伺候的婢女惯会瞧眼色,不待主子问罪发落,绕着弯儿点明:此碗汤圆乃府中某位“大厨”的心血之作。

年复一年,汤圆终于有了汤圆样儿,糯而不烂,甜而不腻,入口软滑,暖蕴心尖。

“唉,讨闻奶奶开心的事儿,看来是轮不到咱俩咯。”

蒙在鼓里的棠溪昭兀自乐呵呵,闻予濯扯了扯嘴角,有苦难言。

倘若是旁的女子,也许会原谅父亲。

但他的母亲,气性冷傲,洁心束身,断不会容忍父亲的见异思迁。

时近丑时,快雪斜飞,身着官服的何晏清被扶下马车,久蓄愁丝的倦眉轻抬,瞧见一把玄伞,伞面金光如线,无声流溢。

闻和丰站在雪里等着,身后排着一长溜屏息垂首的奴仆。

人前,他是夫,亦是摄政王。而她是妻,也是吏部尚书。

于情于理,她都得舍他几分薄面。

“嘿嘿,闻爷爷哄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早该歇息的两人躲在暗处,棠溪昭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地赞叹观赏,心思都挪向共伞而行的登对眷侣,未曾留意身旁闻予濯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们所不知的是,房门闭拢即为人后,何晏清便只是何晏清。

闻和丰此生,拢共做了二十一碗什锦汤圆。

“登对眷侣”步入房中,屏退奴仆,第二十碗汤圆由他亲自捧来,却在冰冷的沉默中,被她掀手打翻。

瓷碗四分五裂,彩色汤团散落一片,暗红枣子沾着汤汁狼狈地滚了几圈。

他原加了滋补气血的甘甜食材揉作馅料——妻子小产已过一月,但她还是心系案牍,不愿终日歇养,谁人劝说都只过耳不留心。

康宝四年冬至,乱雪横飘。

无论何时站在墓前,哀痛都会自心口而窜,刺得鼻翼猛酸,棠溪昭泪水涟涟,下意识环抱住身旁人的臂膀。

仰头望去,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闻予濯紧绷如锋的下颚,面容布满枯衰过后的死寂。

垂下眼眸,双手捧住硬凉如铁的大掌,一边抽泣落泪,一边运功为他回暖。

病骨支离的闻和丰,颊凹眼疲,撑伞在墓碑前放下冒着微弱热气的汤圆。

碎雪纷纷,落入碗中顷刻消融。

他缓缓蹲下身,将伞搁落在地,遮住瓷碗。

寒风刮骨,凛雪拍面,却引得颤声低喃。

“趁热……吃吧……别……放凉了……”

颗颗滚圆,淹在温热的汤汁里,是闻和丰做的最后一碗什锦汤圆。

丝丝流金,接响细密的雪粒声,也是棠溪昭第二次见到金丝玄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