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周有些吃惊：“踏雪……”
祭坛却比他先作出反应。踏雪周身一道金光迸发，又是十年阳寿飞出。
这次，浮出水面的是一只火系仙灵。
第三次，土系仙灵……
慕容周想要阻止，踏雪却将鼻吻贴上他的额头，呦呦短鸣了几声。
“它说什么？”顾千朋好奇。
“它说，它是知天命的。”慕容周翻译道，“余寿还有两百年之久，所以不要紧。”
众人闻之咋舌。
那厢，踏雪接连完成了第四次、第五次结契。
又投了二十年寿命下去，水面上浮着的，果然是一只木系仙灵。
仙灵通体青碧，在空中围绕慕容周空游一圈，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随后便乖巧飘浮在他左右，亦步亦趋地追随。
祭坛毫无感情地赶人：“下一位——”
众人旁观了慕容周结契全程，对池之毒、水之深都有了深刻认识，踌躇不敢前。
毕竟，他们又没有仙兽助阵，谁也没胆大到敢直接用五十年的阳寿来换剑灵。
最后，岳连景垂头丧气地站在了祭坛边：
“呃，我就用一日阳寿试试，不行就算了……”
祭坛运转，阳寿成契。
孰料一道金光过后，水面上赫然浮着一只白色仙灵。
“啊？！这这这——”
岳连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神明保佑！”
“这运气，啧啧啧……”
众人被奇迹般的一幕重新鼓舞了士气，对渺茫希望又开始期待起来。
顾千朋无意间向池中瞥了一眼，金灿灿的阳寿在水流中沉浮，吸引了四五只仙灵在周围徘徊。
平静水面忽然一阵波动，原本聚在阳寿周围的仙灵们仿佛受了惊吓，四散而去。
一大股黑烟突然从泉池深处翻上，接近阳寿时，凹凸不平的表面撕开一道间隙，一口便将阳寿吞入。
残灵？
顾千朋大惊。
黑烟吞噬掉阳寿，又迅速蛰伏回池底，除顾千朋之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难道这池中仙灵，并非日月精华所生，而是残灵吞噬活人阳寿后净化得来？
他觉得蹊跷，却无人可诉。
“下一位。”祭坛例行催促道。
“我来！”
只见一名瘦弱的弟子冲上前去，一掌拍在祭坛上道：“我也赌一日阳寿！”
顾千朋觉得这人眼熟，细细一回忆，是前日山崖下被冻病的那个弟子阿旭。
祭坛依言运转，一道承载了阳寿的金光坠入池心，水花四溅。
可水花过后，波纹荡漾的池面又恢复了平静，连半个仙灵的影都没见着。
阿旭见之有些失望，只好继续道：“一年，再来！”
又是一道金光飞出，依旧毫无迹象。
“三年！”
无事发生。
“五年！”阿旭咬紧牙关。
这下凑满了十年，一只仙灵浮出水面，又是个灵系驴头不对马嘴的。
局面在一次次接连不断的结契中，逐渐变得骑虎难下。
倘若继续结契，也许又要损失更多阳寿；可若是就此收手，之前投入的阳寿便算是白折了。
“够了！”顾千朋预感到大事不妙，冲上祭坛打断了结契，“你嫌命长吗？别再赌了！”
“与你何干！”阿旭却一改往日胆怯的本性，如暴跳的野兽般朝顾千朋挥剑刺来。
所幸顾千朋身侧有玄冥长老给的灵元结界，替他挡下一劫。
顾千朋惊出一身冷汗，不自觉松了手，阿旭便趁机又回到祭坛边。
顾千朋不死心地又去拽他，被阿旭的几个同门师兄恭恭敬敬地挡开——
“陛下贵为龙体，何必为这一个小弟子烦忧？不如随他去罢。”
“阿旭那小子，平日里看似对咱们的‘管教’百依百顺，其实心里憋着气呢。”
另一个师兄嗤笑道：
“这么急着想翻身，死了也是活该。”
顾千朋一把揪住那人领口：“你说什么？”
“住手。”花离见状出面阻拦。
“放开！”顾千朋挣扎，挥拳要揍那人，“今日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被霸凌的滋味！”
花离没有放手，也没同他争辩，只冷冷警告道：
“霸凌同门者，回仙门必有重罚。此处不可寻衅滋事。”
阿旭赌红了眼，愈赌愈输，愈输愈赌，任谁也阻拦不下。
终于，阳寿追加到了四十年。
然而这次祭坛却没有运转：
“很遗憾，阁下余寿不足。”
话音未落，阿旭从祭坛上一头栽下。
离祭坛最近的岳连景与慕容周上前搀扶，无意间探到他的脉搏，俱是色变：
“他……”岳连景结结巴巴道，“他死了……”
场面短暂沉寂了片刻，继而爆发出一阵骚乱。
顾千朋踉跄挤进人潮，又被三哥从背后拖住。
“蕴灵池底全是残灵，我方才亲眼所见！”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根本就是天界的骗局……”
“千儿，你先跟我来。”花离低声。
两人穿过旁侧石壁上的一个洞口，来到另一处石窟。
重明宫中冰锥遍布，在封闭石窟中尤为密集。
上方冰锥融化的水不断滴落，终于将坚硬的岩石侵蚀出了一道宽大的裂隙。
花离指着地面裂隙：“你瞧瞧这下面是什么。”
顾千朋俯在裂隙边向下张望。下面还有一个空间，里面惨白的一片，竟密密麻麻堆满死人骸骨。
“这……这是？”
“历年求剑灵时不幸身殒的修士。”
“怎么会这么多？”
“凡人想获得上天的认可，又谈何容易？”
花离垂眸道：
“天界诸神借重明宫选出最优秀的修士，赐其剑灵。即便是由残灵吸收阳寿净化而来，却也是天界所为。”
寂静。
“天道如此。你一个凡人强加干涉，到头来只会被人误解，遭人谩骂。”
顾千朋抬头直视他：
“三哥，修士是凡人吗？”
少年灼热的目光将花离逼得无处可退：
“是。即便有了法力，修士也依旧是凡人。”
“那百姓呢？”
“当然。”
“修士的本职是保护百姓。”顾千朋又向前一步，质问道，“凡人保护凡人，为什么要得到上天的认可？”
“……”
“难道没有被上天选中的修士，就不配保护百姓吗？”
花离罕见地沉默着。
“回答呢，三哥？”
“我……”花离的后背抵上了石壁，“我无法回答你。”
“用所谓‘剑灵’来给修士划分三六九等，大肆收割凡人的阳寿来净化残灵，这明明就是天界的一场阴谋。”
顾千朋冷笑着，一语道破：
“我们求取的剑灵，根本就不是上天恩赐，而是古往今来修士们活生生的人命，是你我脚下堆积的白骨！”
言罢，他立即折身返回。
“千儿，你去做什么？”花离眸色骤紧。
“救人。”
花离欲追，却被旁边暗处的一个人影吸引了注意——
陆明？
仿佛早就埋伏在此处，陆明无声伫立在岩石的阴影中，将方才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花离心下疑虑丛生，却不敢打草惊蛇，只装作没看见，快步从他身旁走过。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顾千朋刚穿过石壁上的洞口，便听到蕴灵池畔传来的呼救声。
一名弟子结契耗费了太多阳寿，却没得到剑灵。他心有不甘，想下水将阳寿捞回，结果被水中的不明物缠住脚踝，拖向泉池深处。
溺水弟子被一股涡流卷在池心，仅剩双手还在水面挣扎。
顾千朋二话不说跃入池中。
残灵化形作一条大蛇，从黑漆漆的水底生出，拽着弟子向更深处潜游。
顾千朋看准蛇身与弟子的纠缠处，一剑斩落，却因水中阻力，只将蛇身劈开一道豁口。
大蛇受了惊扰，将弟子勒得更紧。
尽管是在水下，也能清晰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弟子剧痛难捱，当场昏了过去。
残灵嘶嘶鸣啸着，又生出一个蛇头，流星锤一般甩打过来。
顾千朋抽身闪避，奈何水中周转不灵，仍是被蛇头甩出的余波打到。凶猛的水势将他直接摔在了池壁上。
未及起身，大蛇又是一记重击，彻底打碎了顾千朋周身的结界，碎片刺入他胸口。
鲜血涌出，很快又在水中散开，似猩红的一团烟雾。
血腥气刺激了残灵的神识，大蛇慢条斯理地伏下身，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顾千朋被逼入绝境，拼命将剑顶在大蛇上下颚之间，支撑着蛇口无法闭合。
残灵大蛇气急败坏，收缩身躯吸进满腔池水，又一气喷出，妄图将卡在口腔中的利剑冲断。
顾千朋从蛇口拔出剑来格挡。
覆潮之下，水流遇剑气阻拦而形成一小块水帘屏障，保护了他免受冲击。
顾千朋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大蛇身躯倒伏如绳索，疯狂摇摆头颅。
原来方才他一格挡，近半数的水流都被弹反了回去，将大蛇砸得发晕。
顾千朋趁机上前一阵劈砍，将弟子从大蛇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所幸，残灵在水中失去了噬咬能力，弟子虽然被缠困许久，却并未被残灵身上的“空虚子”毒所感染。
顾千朋托起他朝水面游去。
“哗啦”一声，两人出水。慕容周和岳连景守在岸边，伸手去接顾千朋。
然而池底残灵又聚拢起来，一池静水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快退开！”
顾千朋预感到危险，高声对岸上众人喝道。
话音未落，身后唰地腾起一道滔天水柱，直冲重明宫殿顶。
鲸吞虎噬，波涛怒涌。地面被震碎作千万块，整座大殿陷入一片汪洋——
一条百丈高的双头巨蟒，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最近一边上班，一边修改论文定稿，快要累死了。比起严谨的学术研究，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写文啊！
但是论文被导师打回的次数，居然比申签被杀的次数要少得多……
好笑程度99.99%[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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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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