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宜来到东平府已经三年了,却是第一次被东平府的知州带来问话。
作为鹤白学院的学生,他深知有些社交是必要的,因此也常常出来与同窗们喝酒。
只是今天的酒还没喝完,他们就被一群官吏围住了。和其他同窗不同,他竟是直接被带到了知州的府邸。
林清川回到知州府,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问起许明宜的情况。
“大人,这个学生确实是中郎将许大人的幼弟许明宜,只不过目前只知他常常和同窗来红香楼喝花酒,别的暂且就查不到了。”
回话的人是林清川的随侍徐蔚,能在林清川身边做那么多年,能力自不必多说。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查清这些,已经足够了。
“把他带过来。”
林清川与许明宜的兄长许明远都曾做过光启帝的伴读,二人私交亦是不错。因此在来东平府之前,许明远特意嘱咐他帮忙照看乖巧懂事的幼弟。
如今一见,许明宜乖巧不乖巧的另说,花酒倒是日日不落。既是应了好友的请求,自己也该对这个孩子训诫一番才是。
林清川闲适地坐在榻上,不一会儿,许明宜就被徐蔚带了过来。
“给知州大人请安。”
许明宜的礼仪极好,一见到林清川便端端正正地做了个长揖,看着就是一个极乖的孩子。
林清川自认不是个严苛的长辈,即使孩子犯错,他也要给对方一个申辩的机会。
“今日去那红香楼,可是在里面有喜欢的姑娘?”
林清川是知道许家家风严苛,若是许明远知道他的幼弟狎妓,怕是会当即过来要打他一顿。因此林清远势必会将此事问清楚。
而许明宜却瞬间红了脸,他讷讷地说不出话,只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我没有。”
林清川官场沉浮十余载,自然看出许明宜并没有说假话,想来去那也只是和同窗们一起吃饭喝酒。
又想到这个孩子被李文华连累,连饭都没吃就被他叫了过来。到底是好友的弟弟,林清川也怕他饿着,于是叫人摆了饭。
“若是书院的伙食不合口味,去寻常的酒楼倒也罢了,哪里用得上去这么个烟花之地,岂不白白被那些人带累了。”
听到这些看似严厉实则熨帖的话,许明宜连忙应声,“大人,我知道了。”
知州府的厨子自是早就研究了一番林清川的喜好,做的菜色都以清淡为主,这让喜好甜食的许明宜吃得极为不习惯。
一直关注着他得林清川自是看出他的勉强,“平日喜好什么菜色?”
一府知州在问自己的喜好颇让许明宜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在他小声地答了一些后,不过片刻,这些菜便被端到他的跟前。
“大人,学生不必大人如此费心……”
林清川此时已是完全相信了好友地话,他的幼弟确实能称得上一句乖巧懂事。
“没事,你吃,下次想吃什么直接和我说。”
许明宜闻言悄悄看了林清川一眼,见他似乎专心吃着菜,并没有要解释“下次”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关怀自己,许明宜心里有事,吃饭却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餐罢,林清川训诫了许明宜几句,不许他再去喝花酒,之后便安排人将他送回了书院。
红香楼的案子审了几天,当场抓到的人中,除了个别人是真的来消遣,许多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欺压百姓的案子。
陈通判这几天几乎没合过眼,却十分有精神。他知道,东平府的天,真的要变了。
“林大人,抓的这些人在京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下官到底不知该怎么办了。”
林清川看着陈通判呈上来的公文,桩桩件件,说不上罪大恶极也恶贯算得上恶贯满盈。
“这些二世祖,有什么头脸,整日净做些腌臜事……”
陈通判不知林清川想到了什么,只静静等着他的吩咐。
若是李文华在这就知林清川是在想什么坏点子了,只听他一个转弯。
“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直接蹲大牢,多失了体面。可若是不把他们压进大牢,岂不是当我们本朝律法是儿戏?”
陈通判闻言仍是一头雾水,“大人的意思是。”
林清川将手中的折子一扔,“你去拟个章程,该判多少刑罚就判多少,只是若不想领罚,就让他们捐些银子好了。”
林清川指着记录着东平府财政缺口的文书,“达官显贵,家里的银两应该不少吧。”
陈通判比林清川更清楚他们东平府缺多少银钱,于是满口答应,含混地说道,“想来各位贵人也是看不得我们东平府如此困顿的。”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林清川与陈通判相视一笑。
这些“贵人”的事解决了,东平府终于富庶了一把,可林清川依旧没有闲下来,一府知州并不比翰林院的官职轻松,甚至要做的事更多。
直到这日,在陈通判的提醒下,林清川这才记起新上任的知州理应去辖地书院慰问即将应试的学子。
林清川的到来,让鹤白书院不少学子都胆战心惊,毕竟他们前些日子还给这位知州上缴了一大笔“赎身钱”。
陆山长带着林清川和一众官员,看了学子们读书的情况,林清川又给这些即将应试的学子一些课业上的指导。
毕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还一直在翰林院任职。能得到林清川的指点,这些学生各个激动地都不成样子。
就在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了山长!”
来人是一个小童,他急切地来找陆山长,却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在这里,一时情急竟说不出话来。
陆山长更是眉头紧皱,真是冒失,什么事不能等林知州走了再说。
然而陈通判却是温和地问着那个小童,“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般着急?你慢慢说来。”
那小童这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骑射课上,有个学生坠马了。”
陆山长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只是坠马还好,骑射课受些伤再正常不过。
林清川也没细问,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多说几句怕是有问责之嫌。
然而他目光往外一瞥,就发现徐蔚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林清川迅速又将事情想了一遍,问道那个小童。
“坠马的学生叫什么?”
小童下意识答道,“许明宜。”
林清川思考片刻,还是对着一旁的众人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四下转转,你们不必跟着。”
他说着四下转转,可在场地谁不知道林清川这是要去看看那个坠马的学生。
不知这个许明宜是个什么人物,能得林知州这般看重,可他们却不敢贸然跟着,只能围着陆山长详问一番。
林清川步子迈的很大,“那孩子摔成什么样了?怎么会摔下马?”
徐蔚自是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原来是那瑞昌王世子非要拉着许明宜比赛骑射。许明宜不愿,李文华周围的人就讽刺许明宜根本不像是武将家的孩子。
许明宜这才被激得上了马,只是他到底不擅骑射,没走几步便坠了马。
林清川听了只觉不该那么轻易放过那群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还记得许明远和自己说过,幼弟小时颇为娇纵,最不喜骑马射箭。
许明宜不擅骑射,连他的父兄都没说什么,这群人倒是多嘴多舌了。
来到马场,林清川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将许明宜团团围住,他也看不清里面的许明宜到底什么情况。
只是一旁的李文华正破口骂着跟着他的那群人,这倒真是稀奇。
这是,不知谁说了句,“林知州来了。”
于是这帮学生纷纷朝着林清川见礼,只有瑞昌王世子李文华和坐在地上的许明宜没有动作。
越过众人,林清川的眼睛看到了坐在地上颇为狼狈的许明宜。他走上前,“伤到哪了?”
然而许明宜就像没听见一般不予回应,旁边的同窗们生怕林清川会怪罪他,赶忙解释着。
“大人莫怪,明宜自摔下来就惊着了,并非有意冒犯大人。”
林清川思索片刻,“你们先回去上课,有本官在这里你们不必担心。”
那些学生们并不想回去,又不敢和林清川说什么。林清川这时才感受到,好友的这位幼弟似乎人缘颇好。
只是再不情愿,对于知州的话他们还是不敢不从的。待人走后,林清川又问了一遍,“伤到哪了?”
许明宜依旧没说话,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说不清是伤口太疼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这短短两面,林清川已经看出来了,许明远这个幼弟当真娇气得很,怪不得他哥哥生怕别人欺负了他。
林清川端详半天,忽然伸手握住了许明宜得胳膊,许明宜疼得差点叫出声来,眼睛圆睁瞪着林清川。
“大人,您弄疼我了。”
他满脸得控诉,声音却说不出的委屈,林清川见人终于回过神来,也连忙问道,“还有哪里疼?”
许明宜闻言只是摇摇头,林清川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胳膊断了,没伤及内脏,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时,骑射课的夫子也带着大夫匆匆赶来,那大夫几下便给许明宜接上了骨头,疼的他呲牙咧嘴却强忍着没再掉眼泪。
大夫边给许明宜固定着胳膊边打趣,“小公子真是英武,这样的疼都能忍住。”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清川却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就看到许明远那个乖巧的弟弟在偷偷翻着白眼,当真可爱得紧。
夫子和大夫都走后,林清川看着许明宜被包成粽子得右臂,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都伤成这样了,告个假回府休养吧。”
回城的马车上,许明宜看着静静读书的林清川,悄悄凑了过去想看看他读的是什么。
眼见着许明宜越挨越近,林清川直接合上了书,对着面前还未及弱冠的少年问道:
“功课学到哪了?”
许明宜不明白林清川为什么忽然问起了他的功课,只是乖乖答了自己在读的书。
在翰林院待了十几年的林清川难免有些好为人师,眼见好友的幼弟如此乖巧,他不由多问了几个课业上的问题。
林清川的问题越来越晦涩,许明宜答得也越发艰难。终于在林清川问出了一道根本答不出的问题时,许明宜也破罐子破摔了。
“大人,我还病着呢。”
他言外之意是要结束这场夫子与学生的对话,林清川自是听明白了的。
恰巧这时马车一个颠簸,许明宜没坐稳直接跌到了林清川的怀里。林清川连忙拉住他,少年人的发顶,入手一片细腻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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