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清川的怀里退了出来，许明宜的眼睛霎时间不知该往哪出放。
林清川见许明宜这般反应，眼眸微微闪烁，“有碰到胳膊吗？”
许明宜摇摇头，林清川也放下心来。回城的后半段，整个车厢安静的可怕。
林清川还是捧着那本书，心中却一直想着刚刚许明宜脸红的样子。
被哥哥的好友扶了一把，寻常的弟弟会是这个反应吗？
将许明宜放到许家在东平府的宅院前，林清川这才调转车马回知州府。
在车厢中的林清川丝毫没有注意，许明宜一直站在门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进府。
自那日去鹤白书院视察，林清川在东平府辖区内进行了大规模的视察。
无论是农田、堤坝、还是各地县衙、军队，林清川都自己摸排了一遍，总之是忙到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
直到将这些都做完，林清川这才有空在自己的府衙中闲坐一会。
“大人，许二公子这些时日找了您几次，只是您都不在家，他便给您留了一样东西？”
门房将一个木匣呈了上去，林清川没着急看，只是问道，“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自己这些时日确实没有怎么关心好友的弟弟，若是他遇到麻烦着急找自己，可就太不好了。
门房嗫嚅着也说不出什么，林清川吩咐直接套车，他得亲自去一趟许府才行。
等待的间隙，林清川打开了那个装着礼物的盒子。只是看一眼，他便迅速地合上。
有些不确定地再次打开，林清川有些犹疑地看着里面放着的那条腰带。
许明远的这个弟弟，好像真的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徐蔚，我不去许府了，你过去把他叫过来。”
说罢，林清川再次看向了那条腰带。上次见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么快，许明宜就送来了这么个礼物。
他知道这个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许明宜很快便到了府衙，他手上的伤没有好全，还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林清川看他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心疼。只是个孩子罢了，病中还不忘关怀自己，给自己送礼物，自己做什么与他计较那么多。
“胳膊还疼吗？”
林清川表现的就像一个合格的兄长一般，关心着弟弟的伤势，有些事情弟弟能做，他却做不得。
“大人，明宜已经好多了。”
听到这声大人，林清川其实也一直不解。按理来说，许明远应该与他说过他们二人的关系，许明宜一直称呼他大人未免轻贱了他和明远的友谊。
“明宜为何不叫我哥哥？”
许明宜听到林清川的询问，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称呼。
他只是有些红了脸，“大人府中的菜色我有些喜欢。”
林清川不是木头，相反，在这样一个信奉香火传承的环境中，他对于别人感情的变化十分敏锐。
就好比现在，不用问他也知道许明宜大概是对他上了心。可这毕竟是好友的弟弟，还比自己小了十二岁。
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招惹。
有些无奈的林清川只能招呼着厨房做几道可口的饭菜来，而他则尽力地岔开话题。
“今年这场秋闱明宜会下场吗？”
林清川斟酌又斟酌，只觉得自己和许明宜聊些学问上的话才不会越界。
他时刻提醒着自己，面前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心思单纯又质朴，即使知晓他的心意，也得婉转着拒绝才是。
许明宜却并没有回话，他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自在许多，仔细观察着屋里的陈设，忽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林清川也看到了被他打开的那条腰带。笑意不减，林清川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明宜有心了，只是我的配饰有专人在打理，这条腰带怕是用不上了。”
许明宜好似明白了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坐在那里再也不去看别的地方。
林清川见他懂了，心下也放松几分。其实许明宜明艳的长相、乖巧的性格无一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他没法昧着良心将一个年岁那么小的孩子引入歧途。
好在厨房很快将饭菜布好了，他带着许明宜入了座。
许明宜的右手还伤着，在他笨拙地用左手拿着筷子的时候，林清川再次默默叹了口气。
他夹了一些菜小心放再许明宜的嘴边，许明宜十分自然地这般吃了下去。
不知为何，林清川这时竟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这种满足就连他三元及第时都没感受到。
似乎是上了瘾，林清川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而许明宜也乖乖地嚼着菜。
直到林清川夹了最后一块糖醋里脊，许明宜这才微微偏头，“大人，我吃饱了。”
林清川看着手中的筷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糖醋里脊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一向头脑清醒的林清川，就这般顺着许明宜的意思，把那块糖醋里脊放到了口中。
感受到里脊酸甜的口感后，林清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双筷子之前是喂过许明宜的。
认命的低头，林清川从未觉得一段饭吃的那么艰难。想他大家出身、从未行差踏错。
即使因断袖的癖好一直独身到现在，也断不会对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孩子做出那些龌龊事来。
这天过后，林清川开始有意地躲着许明宜，就连他伤势痊愈前来辞行，林清川都没见他。
许明宜回到书院，林清川也因为政务忙得不可开交。那条腰带与那日桌上的情形似乎从未发生过。
直到这日，东平府辖地最显赫的簪缨世家邀请林清川参加其小儿子的冠礼，林清川自是带着礼品上门了。
沈家在东平府内颇有底蕴，府内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东平府内能排得上号的达官显贵都在这里聚齐了，东平沈家的势力可见一般。
酒过三巡，就连一向海量的林清川也有些遭不住，大概越热闹的氛围就越让人显得寂寥，林清川酒意上头，那张被他强行压下的脸控制不住地浮现在他地脑海。
林清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不得不承认，许明宜对他有着着实有着太大地吸引力。
可他们之间相差的不止是那么多的年岁，他是许明远的弟弟，许家的二公子。
就在他内心有些苦闷的时候，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那张脸好像就坐在不远处。
林清川的酒意稍醒了一些，定睛一看，那果然是许明宜，只是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
林清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想把许明宜想得那么不堪，可上次他送自己腰带才过去过久，那么快他就能和别人那么亲密了吗？
像是自虐一般，林清川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了许久。那个男人对许明宜照顾地十分周到。他似乎是知道许明宜胳膊之前受过伤，一直在帮忙布菜。
许明宜就那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人的侍奉，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林清川，没有他，许明宜也会有旁人。
心脏就像被捏紧一般，林清川只觉维持不住自己的情绪。寻了个由头出门透透气，那样的环境他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
为什么他不可以的事情，别人却可以？
林清川找了个小厮带他去更衣，只是这一会功夫，席上的那二人竟也过来了。
“年哥，你在这等我一下。”
听到许明宜对那人的称呼，林清川心道，这也不是不会叫人。
他没有背后听人说话的习惯，推开门就要离开，只是刚打开门，就见到院中站了位沉静如渊的男子。
林清川自认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只点个头就要离开。岂料那男子竟是直接叫住了他。
“林大人，鄙人广宁府知州周经年，幸会。”
林清川总觉得周经年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忽然想到曾经给陛下写过的任命文书。
“应该是郎中周大人才是，下官有礼了。”
周经年三十多岁直接从地方知州升任吏部郎中，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年轻有为。许明宜挑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林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周经年不欲与林清川打这些官腔，只开门见山地说道。
“前些日子明宜顽劣，还要多谢林大人照拂。”
林清川闻言愣了一瞬，只是瞬间被他掩饰过去，这周经年是在与他打什么机锋。
偏这时，许明宜的声音从屋里响起，“年哥，我的腰带总也系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只是看到门口地林清川，许明宜瞬间僵住了表情。
他飞快地关上了房门，周经年却对着林清川一点头，直接开门进了房间。
隔着一道门，林清川看不见屋内地情形，可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许明宜刚刚松垮的腰带。
他们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了吗，林清川只觉自己这些时日就像是个笑话。
他刻意躲着的人其实早已有了别的发展。这样也好，省的他无法对好友交代，林清川只能这般安慰着自己。
酒席依然继续着，到了后半场，大家的情绪也高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拘谨。
那些小辈们更是没了顾及，平日里被家里拘束着，这天可终于能痛快地喝一场。
许明宜在沈家这种世家大族也同样有好的人缘，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叫他去行酒令了。
周经年见林清川一直关注着许明宜，便把人群中的许明宜叫了出来。
那些少年一开始还不高兴有人把许明宜叫走，只是见到来人是周经年，这才没人再说什么。
林清川远远地看着周经年低头覆在许明宜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接着，许明宜就端着一杯酒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大人，明宜敬您一杯。祝您福寿安康，长乐未央。”
他的声音还似几天前那么柔软，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牵动林清川的所有心神。
将手中的酒水一仰而尽，林清川如同一个长辈般勉励了许明宜几句，便示意他离开。
只是这时，许明宜的肩膀却被周经年揽住，“明宜，怎么不谢谢林大人，人家这么照顾你。”
许明宜看着林清川那张不辨喜怒的脸没有说话，周经年却见不得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眼见周经年就要生气，沈家的大公子沈瑜也过来打了圆场。
“年哥到我家中教训弟弟来了？那这里可有太多弟弟排着队等着年哥教训了。”
此话一出，许多与沈家相熟的人也都笑了起来，“周大人，明宜不爱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您要是再这般，明宜可就不喜欢您了。”
周经年闻言身上严肃的气场像是一扫而空，他低头笑问着怀中的许明宜。
“不喜欢我，那喜欢林大人吗？林大人可不凶你，逛了窑子人家都把你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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