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人潮逐渐退去，细雨绵绵，阴云笼罩在这片城市的上空，不远处的定导车来来往往，走出临时避难区，德安城的其他地方显然并未太受到这场动荡的影响。
“哝，你之前托我在玉城给你带的书，”祝雪阴笑眯眯地将一个包裹递来：
“你也是厉害，这么偏的图书馆都能让你打听到，要不是正好要去玉城出任务，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个保存末日前书籍的老城区。”
这是两本已经很是破旧的书籍，书页泛黄，甚至变得有些脆了，能明显看到后人补救和保护的痕迹。
——也是他少有的爱好之一。
梅尔伸手接过，眉眼间露出几分放松：
“谢谢。”
“啊……外出任务真好，自由自在的，在基地里真是太压抑了，”祝雪阴伸了个懒腰，又笑着问道：
“白魏说你那次任务留下的伤还没好，怎么还出来？去检查过了吗？”
梅尔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着什么，半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祝雪阴看了看身侧青年专注研究书籍的眉眼，忽然冷不丁开口道：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身侧的青年像是思考了许久，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地面的积水，街岸车水马龙的灯火一晃而过，没有在他的瞳孔里留下影子。他忽而开口道：
“这次的黑虫……很不一样。”
“怎么说？”
“它给我一种发育未完全的感觉，”梅尔看向落着小雨的天幕，缓缓叹了口气：
“我参与了一半的战斗，我始终觉得那只异变种展现出的能力并没有我们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它应当比想象的更加强悍，只是处于某些原因被遏制了……又或者说，无法承受。”
祝雪阴深深皱起眉，又松动下来，笑道：
“你跟宋执行官他们想的一样。”
梅尔始终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容显露出几分差异：
“……宋执行官？”
“嗯哼，”祝雪阴神秘的眨眨眼：
“我可不是单纯要给你书才把你大老远喊过来的啊。”
———「巢」基地高级会议室———
梅尔叩响大门时，会议室内已聚集了不少人。
几位还在基地的执行官，和部分涉及此次清理任务的负责人，一张张光屏在众人之间闪烁、切换，气氛似乎有些压抑与凝滞。
这不是梅尔第一次参与高级会议。作为特勤部A级队队长，他们甚至每次任务要提交记录报告，参加会议更是家常便饭。
这两年的情况并不算太好，有好几个城区遭受过面积不小的黑虫潮，忙起来时还要一边出任务一边听紧急通知。左耳是近在咫尺的尖叫声和枪响，右耳耳麦里是1234的伤亡数据和最新消息，资源因为动荡增多而略显匮乏，护送任务也变得麻烦起来。
毫不夸张地说，光是梅尔喝过的咖啡都能按系列排个品鉴展览会了。
宋珉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他是个面容清冷柔和的年轻人，黑色的中长发随意扎在脑后，依旧穿着那身白大褂，朝着进门的青年笑了笑：
“——小梅来了。”
桌边的季瑰懒洋洋地划动着光屏，闻言抬眸扬了扬眉：
“梅队是跟进德安城的，有什么发现吗？”
梅尔看向滚动的资料，简单转述了情况：
“……异变种两次暴动，我和薇薇丽都明确看到了特殊的蓝色光线，我一开始认为这是某种控制器，但是后勤部发回的资料里并没有在黑虫残体旁看到这类装置。”
宋珉微微摇头：
“不一定是没有，也可能是使用了其他手段——比如特殊物质、激素注射等等。”
另一侧摆弄新装甲零件的卷发女性叹道：
“我们从黑虫的残体中检验到了人为痕迹和基因——这意味着什么更深的东西尚不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只异变种经历了一定的人为改造。这些改造对它造成了哪些影响还不好确认，但它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一个身量高大的男性皱起眉头，他是特勤部第六小队的队长，这次参与了未城的清理工作：
“这家伙甚至能产生类似异能的东西，如果它是被试验培养出来的，培养者绝对是疯了。”
宋珉翻动着资料，神色严峻：
“这个培养者……我或许有些猜测方向。”
季瑰了然道：
“你是说NEWBORN？”
“我们在德安城那只异变种的体内提取出了多类激素，其中就包含一种兴奋剂——‘多米诺’。”
梅尔微微一愣，继而了然道：
“这是NEWBORN前些年公布的特殊药剂，被他们的信徒当作‘面见上帝的媒介’，具有一定的毒性和致幻作用。”
宋珉有些意外：
“小梅也听说过？”
“它的低版配方在黑市很流行，而且价格不菲，”梅尔简明扼要道：
“……之前任务碰到过。”
“多米诺的配方不是秘密，不过市面上的大都是低配，因为传说正宗多米诺里有一味极难寻找的配方。但难搞到不等于搞不到，”季瑰将披在肩头的长发撩至耳后，语调柔媚和缓：
“就算证明了提取出的兴奋剂是原版多米诺，也无法直接认定异变种培养的对象是NEWBORN。”
“是这样，”宋珉轻叹了口气：
“不过在这些异变种体内，我们发现了同样的基因——与其说是基因，不如说是同样的影响因素。它自带磁场波动，具备高感染性，且看得出是收到某种催化后生长出的。”
“——我们暂时称这种影响因素的母体为「种子」。根据检测，已知几只异变种的诞生都跟他息息相关。”
季瑰扬了扬眉：
“听上去就像是某种细胞母体——或者传说里的子母蛊。”
陈棘光叹了口气：
“还得接着查，光是里面的元素分析就还需要时间，这两天能查出来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研究所的成员们为了这事儿一个两个黑眼圈快掉到地上。现在神神叨叨的，每天在实验室门口跳.大神，精神状态相当堪忧，我可不敢逼他们了。”
一旁安静许久的梅尔忽然开口：
“两年前的雾城基地分部爆炸时，也是出现了一只极为特殊的异变种黑虫。”
“——我觉得它和这次见到的异变种相当类似。”
众人齐齐看来。
两年前的那场惨剧，在座的都是A级以上职位的成员，自然皆有所了解。
但了解也只是了解，真正经历这些的只有眼前的梅尔。
宋珉用权限打开资料库，快速调取着之前的记录：
“……当时的记录里，这只异变种黑虫先是进入了狂暴阶段，而后又逐渐稳定下来，在两种状态里切换，直到最近支援到达，制服了它。它的攻击行为我们收集的不多，雾城情况特殊，驻扎成员也很少，支援到达的时候它刚刚恢复短暂的稳定，没有明显的攻击行为，小梅你是难得的目击者，还记得什么具体细节吗？”
过往的记忆再次侵入梅尔的脑海，他在滞涩的脑海中断断续续寻找着当年的细节，就像是已经回想过无数次。
“它使用了与火有关的异能，”他闭了闭眼，眉眼间短暂流露过忍耐大脑疼痛的神色：
“我不确定灯塔的大火是不是它引发的，那里是成员生活的地方，配备了完整标准的电器……但是我看到了它使用过类似火系的能力。”
“你自从上次重伤之后就残留了暂时性记忆缺失的后遗症，还没有恢复好的时候，不要逼迫自己去想，”宋珉出声制止，继而分析道：
“同样的使用了类似异能的能力……而且都是忽然出现的，的确有些相似。只是当初没能留下他们的切片，否则还能检测一下是否有「种子」的痕迹。”
季瑰皱眉道：
“他们难道想培养出比肩异能者的黑虫吗，真是荒谬……还将这东西弄进了城区。别的都不说，如果事实相符，他们是怎么躲过监测系统的？”
“这件事还要再深入调查，”宋珉一锤定音：
“但是在水落石出前，绝对不能泄露任何信息，暂时对外以普通异变种处理，否则必然会引起恐慌。”
—————————
推门而出时，不远处的祝雪阴正叼着根棒棒糖笑吟吟地朝他招手：
“你这趟会议开得够久的。”
梅尔有些意外：
“雪阴姐，你怎么还没回去？”
“白魏叫我在能力范围内盯住你，时刻给她汇报你的状况，”后者眯了眯眼，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比划了一下身侧青年的眼睛，表示会牢牢盯住他：
“谁让你还在恢复期就跑出去的，白魏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你要出了什么事，她作为负责人可要扣工资的。”
梅尔微微一愣，有些抱歉道：
“……我把上个月的工资给她做补偿了。”
“诶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洁癖的，不是自己赚的钱收了她会难受得阴暗扭曲的，”祝雪阴带着略微夸张的语气笑嘻嘻道：
“而且咱们朋友一场，你要是真受伤了，白魏肯定要难得过大哭了。”
“……”梅尔回想起对方常年没有多余表情，仿佛上了冻的人机一般的脸，陷入沉思。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长廊的落地玻璃窗洒下一片光彩，落在人身上竟有些暖洋洋的。
祝雪阴忽然开口道：
“你这几天调查的怎么样了？”
后者微微一愣：
“……什么？”
“你师父呀，”她半是玩笑，半是了然地笑道：
“前几天——我也听到了点小道消息，说有成员在德安城见到了他，你是为了这个强行参与任务的吧，不然就凭你现在的指标，医疗组可不会放人。”
梅尔一时有些愣神，指尖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资料。
“他们都说你放下了，我看你根本没放下，”祝雪阴笑道：
“只是看开了些。”
梅尔看向窗外不远处繁华的城市，陷入漫长的沉默。
此时距离姜余失踪已经有两年了。
两年前，雾城发生意外，作为「巢」成员驻扎地的灯塔爆炸，异变种黑虫毫无征兆地出现，除却受伤的普通人和后续支援，驻扎的五名成员四死一伤，伤的那个人就是姜余。
——这也是他此前从未告知任何人，强行参与这次任务的一大原因。德安城的异变种，的确和那日毁掉灯塔的黑虫给他的印象极其相似。加上有关姜余的传闻，第六感告诉梅尔，如果错过，他或许会因此失去许多关键信息。
梅尔分明记得那时他最后看向自己时复杂的眼眸，像是埋藏了许多东西，但他无从查证。
雾城爆炸发生的数日后，一个深夜，姜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本养伤的医疗楼，从此再无音讯，同人间蒸发没什么两样。上到高层，下到同事，没有人知道这人的去向。
——当然，也包括作为他徒弟的梅尔。
谁都知道，那些身体素质特殊或极为突出的普通人都被安排在副基地——也就是成员们口中的“二区”工作，而作为大型异能者联合组织，「巢」的主基地只接受特殊能力者加入，多年前却收下了一名无异能者，并容许他一路攀登，甚至快到达执行官的位置，这在基地内部无疑是一个传奇般的故事。
不过同样出名的是他无可挑剔的能力。
姜余此人看着是温文尔雅的一副好相貌，实则张扬随性，他具有极高的战斗天赋，能够凭借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打败能力稳定的异能者，并且很多时候都懒得遮掩。哪怕你不曾见识过他的枪法与体术，也能在梅尔身上看到他留下的影子。
——那是姜余亲手培养的另一个战斗天才。
多年前，十七岁的梅尔在雾城被当时任雾城守城人一职的姜余带回，人们都说，这是姜余给自己找的接班人。
同样诡异的身法，同样刁钻古怪的枪术，只是比起姜余的技巧性，梅尔的进攻手法要更加疯狂，是全然不要命的野蛮打法，尽管年少时在对方的教导下收敛了许多，也依旧是后来不少特勤部成员每月机能测试的噩梦。
身为同样的无能力者，姜余的离开意味着梅尔将暴露于众矢之的——姜余获得基地的信任都花了不知多少年，更何况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略微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二人亦师亦友，关系密切早已不是秘密。更何况他刚经历过灯塔爆炸、亲友离世的惨剧，此时姜余也无故失踪，对普通人而言必然是巨大的打击，然而梅尔的状态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很快重新回归特勤部，而后以惊人的成长速度一路坐上A级四队的队长之位。
自此，那些质疑的声音也被一一压下。
或许只有与他亲近的朋友才知道这其中更深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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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部特殊成员资料：
资料机密程度：AA级
试验/评估人：宋珉（S）、陈棘光（S）
姓名：梅尔
性别：男
年龄：24岁
职位：特勤部A-4小队队长，特殊能力者
批注：经检测，该成员X细胞含量过低，疑似受到能力封锁，身患X激素缺失症，需长期服用维持药物。
并发症：……
异能检测：1.观察者
……」
*宋珉，还有后续出现的一些角色，很多都是其他书的主角或者常驻配角
因为不想写那么多人，也不想编那么多名字，都差不多一个世界观的！客串一下啦，这样感觉关联感是不是更强嘿嘿
——好叭我承认是我每次创造一个角色都想给他们塑造形象，想不到了就去买设子或者约稿（）
一买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非要每个人都搞个服设——是的，我们搞群像的是这样的（并不
*虽然我很会想，但我的钱包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痛苦的泪水
真想跪下来求自己别买了TT
*忽然想起来，宋珉有官配哒，在另一本～
*写他两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他是他留给世间最后的遗物（？
*姜余自认为是把小梅当亲弟弟养的，这么看还有点伪骨科了（陷入沉默
再去加个备注吧
此刻某角落的祝雪阴：你就装吧你，还亲弟弟，骗骗姐们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指指点点
*当然，小梅超值得的
如果你有一个相当重感情，只要成为他信任的人，就会无保留保护你的朋友，充满人格魅力，长得好看就算了还有书卷气，细心又温柔，还老护短了，你也会爱他的（真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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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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