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渺:“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说你,刚才是我话多了,多见谅。”
谁知褚夜沉突然垂下了柔软的眼睫,再抬眼时眼睛里似乎流淌着一些难以表明的笑意,他说:“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没事,我也就偶尔抽一根解解闷,频率不高,褚寻鞅不会发现的。”
“……”
时云渺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两个原因,但这两个原因都不好挑明。
他说:“我确实有点担心你,你爸爸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保不齐他那一天会发现 ……”时云渺顿了顿,感觉接下来的话对褚寻鞅有点不尊重。
“……会发现他的完美儿子染上了市井陋习,他绝对接受不了,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你就要承受你父亲的怒火了。”时云渺回忆起褚寻鞅那张像毒蛇一样精明的脸,不可避免的涌上一股寒意。
“你爸爸生起气来真的很恐怖。”
褚夜沉眼里的笑意更重了几分。
“哥,你很少这样直接说关心我。”
时云渺微微怔住,两年前的褚夜沉确实总喜欢拐弯抹角地试探他的关心,而那个时候的自己总会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些直白的情感。现在立场倒转,倒是他先打破了这种默契。
“好了,云渺哥哥,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如果没有,就该我说了。”
“……”
时云渺探也没探出什么来。
褚夜沉的态度有点模糊,他不敢贸然断定褚夜沉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
既然这样,那他的请求也不能提,两个人现在云泥之别,搞不好再把褚夜沉惹生气了……
时云渺:“好,你想问什么?”
褚夜沉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时云渺,仿佛要将他看穿。
“我的问题很简单,这两年你在曼因岛是怎么生活的?你具体住在哪里?”
时云渺沉默一瞬:“你……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自己都找过去了,还问我啊?”
褚夜沉:“我要你亲口说,而且我……不知道具体位置。”
时云渺:“……”
褚夜沉放下手肘:“怎么啦?我和你重逢之后,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你的大概住址还有联系方式已经很不容易了。”
“……”时云渺只好讲的更清楚:“我漂到岸上之后,被一个晚上去海边玩的便利店老板救了,就是那天爆炸我扶着的那个人,他叫‘程佳良’,为了拉近关系,我给自己取名叫‘程云’。”
“便利店在曼因岛东区的东溪街。程佳良救了我之后我就和他生活在一起了,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程佳良?他应该没拿‘你无家可归,他好心收留’这件事欺负你吧?”褚夜沉蹙眉道。
“没有。他敢随便救陌生人,就说明他很单纯善良了。再说,他救了我,就算真有什么坏心思也无所谓了。”
“……”褚夜沉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靠回椅背,双手抱臂,这个姿势显得他有些疏离和审视的意味:“哥。”
“你还记得吗?东区,那地方烂到当时所有执行官和理事官都不愿意去检查。”
“你现在却住在那里。”
时云渺:“……”
驻联会期间,确实所有留岛官员都不愿意去东区,那里肉眼可见的乱,跟巨型垃圾场一样,根本没什么巡查的价值,解决那里脏乱差的唯一办法就是一锅端了。
时云渺叹气:“今时不同往日啊,小沉。我这种情况有地方住就很好了,要是还挑三拣四,那就是不识好歹,不想活了。”
“……”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时过境迁。
两年前的两人同样待在这栋公寓里,甚至是同样的位置。两年后风皇还是风皇,时公子却不是时公子了。
褚夜沉神色黯然:“哥,那……应该没有人来抓你吧?曼因岛虽然独立,但十三行界也能接触到这里……”
“暂时安全。”时云渺说,“我很小心。”他心里补充道,至少在你出现之前,一直很安全。
“……那就好。”
这句话结束,两个人还是很长时间没再说话。
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明明很温暖,但空气却仿佛凝滞了。越是明亮,就越能照见那横亘在中间的、无声裂开的巨大鸿沟。
渐渐的,一种近乎万念俱灰的感觉在时云渺心里弥漫开来。
沉默的越久,时云渺就越绝望。
时云渺知道了。
他现在没完全摸清褚夜沉的态度,但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他们在两年前有过暧昧,看见曾经的暧昧对象轮落到这种地步,褚夜沉难免有些唏嘘难过,但这份难过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帮助时云渺重返第二行界官场。褚夜沉不是傻子,分的清利弊,帮时云渺得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可能不把他这个逃犯抓回去,褚夜沉已经仁至义尽,也算是给两年前陷入那段荒唐感情的自己一个交代吧。
“……”
时云渺见褚夜沉垂眸不语,似乎没有什么能问的了,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便缓缓起身:“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回去了。”
说着,时云渺起来就要走——
“你…你这要走了吗?”褚夜沉抬眼看着他,再次出声。
“对,我还是尽快回去吧,在这里待太久了也不好,说不定还会给你招来麻烦。”
褚夜沉:“……”
时云渺刚走没两步又折回来:“你应该不吃早饭了吧?不吃我先把垃圾收起来,万一李家的人来这里看到多一份早饭,难免会怀疑。”
褚夜沉:“……”
看着时云渺风轻云淡,确认安全、问完自己想知道的就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的样子,就好像这两年前的感情、两年的分离、此刻的重逢,都无足轻重。褚夜沉心脏忽然一阵锐痛。
不知道是疼自己这两年来的痛苦煎熬,还是疼时云渺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卑微的处境。他和时云渺已经两年没见了,他不知道真相,以为时云渺真的死在了那片冰冷的海里,尸骨无存。
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痛苦和难过,山崩海裂的绝望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他甚至还…还因为这个生病……
结果时云渺就这种态度。
褚夜沉漆黑的桃花眼顿时结了一层冰,寒潭深深,死盯着收拾东西的时云渺。
他想:时云渺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两年前时云渺还是时公子的时候,就贴心的一早起来的给他买早饭,说话也这样温温柔柔的边哄边笑,还会时刻关心他的安全,听他说烦心事,却从来不会批判,永远都是理解。
关键是时云渺长的还很好看,这样的攻势下,日复一日,谁能不爱上时云渺!?
爱上他的,就包括褚夜沉这个看着很风光很厉害,实际脆弱可怜缺爱不要很多很多钱要很多很多爱饱受原生家庭摧残的天之骄子。
但时云渺纯纯是渣男。
褚夜沉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他之后,他就跟完成了什么系统任务一样,直接就撒手不管了。时云渺只会让人喜欢上他自己,却从来不会负责。
有一个同样喜欢时云渺的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褚夜沉听了也很认同,那个人说:
“时云渺就是一轮光芒温暖但不刺眼灼热的落日。落日从来都不会为谁停留,它只是仁慈的普照所有贪恋它温暖的人。”
看看!看看!哪怕现在落难了,受了那么多苦,他也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愿意放低一点姿态,说一句软话,比如:“夜沉,我其实很想你,我很需要你帮忙,我真的需要你救我。”哪怕是假的,是骗他的,也可以啊!
但时云渺没有。他还是这副温柔又残忍、置身事外的丑陋嘴脸!
一股压抑了两年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褚夜沉的头顶,几乎要将他理智的弦烧断。
就在时云渺拎起垃圾袋,转身欲走的瞬间——
“站住。”
他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与方才刻意维持的温和疏离截然不同。
时云渺脚步一顿,有些诧异的转头。
只见褚夜沉缓缓站起身,阳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将他俊美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时云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时云渺心脏一跳。
褚夜沉一步步走近他,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在时云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
“时云渺。”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和我说的了吗?”
“……”时云渺顿时警铃大作!
褚夜沉这是要干什么?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该不会是装够了,他还是要把自己抓走?
时云渺下意识后退半步,强装镇定,大脑飞速旋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是两年前的事,那我完全可以说是无辜的,我不怕查……”
褚夜沉简直要气死了。
看吧看吧,遇到事先想的是自己,先想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虽然是因为这两年受了太多苦,时云渺警惕提高并没有错,但他居然连自己也防备得这么厉害!连一句解释、一点信任都不愿意给!他褚夜沉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值得托付,甚至可能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是一路人吗?
时云渺从来没有在乎过他。
“……”时云渺看着褚夜沉突然流露出的难过神色,感觉很莫名其妙。
“夜沉,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要特别解释的了吧?”他语气放缓,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需要安抚。
“我先……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褚夜沉情绪为什么转变那么快,但还是先溜为好。
时云渺转身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手腕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攥住。
“!”
褚夜沉的五指收得很紧,甚至微微陷进他的皮肤里,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那力道完全不像他此刻低垂着眼睫、显得有些脆弱的神情。
“你——”
他话未说完,突然被一阵门铃声打断!
“风皇,您在吗?”
是李易佐的声音!
李易佐的声音透过门铃系统传过来,“抱歉这么早就来。主要是您因为我这边管理不严受了伤,您昨天晚上还晕倒了,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晚上都睡不着觉,想着还是的亲自过来看看您才能心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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