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感染新冠前发给弟弟最后的消息是:【庭森,你要好好复习哦。我相信你能考好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想家了,好想快点战胜疫情回去。】
姐姐,你在这世界遗留的东西里有一件是有心跳的。有心跳就会很痛苦,你怎么舍得……
高考前整理姐姐的东西时余庭森第一次翻开了那本薄薄的日记。
余青渺在第一页写下:我不愿让这件事被雪藏永远无人知晓,我会继续追究。假设,假设!有一天我意外离开,希望庭森能发现这本日记,希望他能了解。但我不希望他再追究下去,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再出意外。
几年前的一个中午,余青渺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余青渺女士吗?”那边是一个女人。
“您好,我是。”
“您好,这里是东平市公安局,有一个交通事故的案子想请您来协助调查。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余庭森出车祸了吗!”余青渺腿都吓软了。
“不是。”
“是我奶奶吗?”两个猜测一个比一个让余青渺恐惧。
“不是……还是请您下午到公安局来一趟吧。”
余青渺现在唯一使用过的交通工具就是上学上班的公交车,如果弟弟和奶奶没事……那她的一生只出过一次交通事故。
她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失控颤抖,“我现在去可以吗!我现在就来!”
余青渺请了假,打车直奔公安局。
当车停在东平市公安局门口,余青渺下车见到穿着黑色制服的一男一女端正站在台阶上。
她浑然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那两束灼热的目光似乎要紧紧黏在她身上,容不得一点差错似的。
视线穿过雨水,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走上台阶。
在余青渺走上台阶,与两人相视的一刹那,她确实被那个宽下巴的男人吓到了——他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延至下巴正中央,向致命的喉结处伸去,不过幸好没碰到。
余青渺急忙收起目光,想要进去找到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女警。
没等再迈开脚步,身边突然响起电话里的声音:“余青渺女士您好,我是给您打电话的人。”
穿黑色制服的女人转过身,微笑着向余青渺伸出右手,“您好,我是郑研。”
宽下巴也伸出了手,“您好,我是石骋。”只是他笑里的善意被骇人的刀疤抹去了大半。
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里,四个角落闪烁着监控的红灯。
郑研和石骋坐在余青渺旁边,沙发上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余青渺想抬头问发生了什么,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于多嘴。
眼神上下的摆动被郑研尽收眼底,她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余青渺手上,“余女士您不必紧张,我可以向您保证,您家人都很安全。”她看了眼石骋,语气一变得无奈,“好了,现在给你时间吹牛,快活跃气氛吧。”
石骋呵呵一笑,“徐女士,您看到我这个疤是不是觉得害怕?您别怕,这是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打架打输了,当时身边的队友都不在,没人帮我,人家就说要把我脸削掉。”
石骋向沙发一靠,张开双臂,晃了晃跷着的腿,“然后郑研就带人来救我了,然后我就把那个人反杀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被杀的时候吓得都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当时确实疼。”他摸了摸那道疤,“所以您放心吧,有我遭那种罪呢,你们都别怕出事。”
这招果然有效。
余青渺放松了很多,“您需要的话可以来我们医院的美容科,对消除伤疤还是很有效的……”
“不不不!”石骋连连摇手,“这道疤帅着呢,爷们的人生就需要这种徽章。”
坐在对面的郑研叹了口气,扶额摇头,“谁疼谁知道。”
房间多了笑声,余青渺转身面向郑研:“郑警官,我可以配合了。”
一句话让郑研收起刚刚轻松的笑,恢复冷峻,“徐女士,请你告诉我,你父母和你弟弟的信息。”
果然。
眼泪顿时充满眼眶,余青渺擦掉眼泪,稳住心态。
“我父亲名叫余旺家,生前供职于北方材料科技研究所,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研究员。”
“我的母亲叫姚玟,生前供职于北方材料科技研究所,我也只知道她是一个研究员。”
“我的弟弟叫余庭森,现在在汉莱高中读高二。”
她抬头望向郑研,“还需要说我的信息吗?”没等回答,她立刻补充,“我叫余青渺,毕业于东平医科大学,现在在东平市医院就职,是外科护士。”
“您的家庭住址?”
“东平市新城区友谊路376号,就是北方材料科技研究所家属院。”
“您父母生前也住在这里吗?”
“是的。”
“您记得余旺家与姚玟出事那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您什么时候收到交警电话的?”
“家里那天来过什么人吗……”
郑研的声音渐渐模糊了,余青渺眨眼,似乎就回到了那天。
发生了什么?
那不过是十一年前一个普通的夏季黄昏。
父母加班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假期。
余青渺到现在都记得黄昏照进客厅,妈妈的发丝挡不住刺眼的夕阳。
姚玟在教女儿包饺子,“青渺呀,妈妈在冰箱给你冻了饺子馅。我和爸爸以后要是不能按时回家,你可以和弟弟吃......”
可没耐心的余青渺学着包了两个饺子就跑去和弟弟玩数独了。
“还是我们包好给他们放冰箱吧,我看青渺刚被高中录取正开心着呢。”余旺家坐到妻子身边,“你去陪孩子们玩吧,让我来,工作那么久辛苦你了。”
“说得什么话,给孩子包饺子我怎么能缺席。你工作不辛苦啊?”姚玟笑着嘟起嘴,闻声看向丈夫,“手机响了,你去看看。”
余旺家挂了电话急匆匆穿上衣服,“小玟,所里有事情,我们得去一趟。”
“这么着急吗?”姚玟立刻起身,扫了眼没包完的饺子,还差两个,“好吧。”
“青渺,你和弟弟在家,爸妈晚上就回来。回不来的话给你打电话。”
当天22:37分,余青渺等到的是交警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东平市交警大队,请问您是余旺家和姚玟的女儿吗……”
“余女士……”看到余青渺又开始抹眼泪,郑研本想叫她冷静,但如此冷漠的话她不忍心说。
“我家不常来人,那天也没有人来,那一个月都没有人来。”
“我父母只和楼下一家走得近,就是乔鸣叔叔和徐佳阿姨。徐叔叔也是材科所的,乔阿姨不是。”
郑研叹了口气,她并不想揭开伤疤,可她每天都在面对伤疤,她没办法。
“您父母的车祸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一定会给您一个结果。”
余青渺猛地抬起头,水杯摔在了地上,她紧紧抓住郑研的手,“你们是查到什么了吗?”
“抱歉,这些我们无法告知。”
抽噎声更大了,“有进展了一定要告诉我!求求您……求求你们!”
“我向您保证。”
直到余青渺走出公安局还有些恍惚,她回头看了眼挂于正方的警徽,刚刚郑研和石骋就站在那下面。
离开的时候,余青渺向两位鞠躬,“谢谢你们。”
石骋紧皱眉头神色严肃,见她鞠躬急忙把她扶起来,“余女士,礼重了,再见。”他这才勉强笑了笑。
“请您对今天的谈话、行程、见过什么人全都保密。谢谢。”这是郑研最后说的话,她的眼里多了些担忧,与那张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扑克脸格格不入。
天晴了。
余青渺回去不会再淋到雨,但她的一生都走不出一场夏季雨。
郑研看着笔记本里夹的照片,一份现场勘察的照片。抓捕对象含毒自杀,破解他的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后国安局看到了这份名单。
……
余旺家
姚玟
……
到现在这一刻,名单上的五位不同研究所的研究员全部都死了。
死于车祸居多,有被自杀式撞击的、有被刹车做了手脚等,也有死在钓鱼时,尸体在下游被找到。
“余青渺说她弟弟多大?”郑研盯着那份名单,没有抬头。
“比她小九岁,现在高二。”沙发上的石骋说完,就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忠心有能力的父母……挨千刀的间谍!老子杀他一万次都不够!”
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个孩子才六岁、十五岁。
郑研痛心地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上面记录了所有余家的亲戚信息。
记录了畏罪自杀的凶手的信息。
第五名死者供职于国家激光所,死期是两个月前。
原因是刹车失灵,直接撞向了电线杆,电线杆砸到了车上,人当场毙命。
警察的调查结果显示,他的车下还系了一颗定时炸弹,凶手明显算好了时间,如果电线杆砸不死人,那么炸弹就会引爆。
那颗炸弹威力并不大,只能引起全车燃烧。
所以那位研究员在被砸死后还遭受了一场火刑。
他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具焦黑的尸体,家人在悲痛里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郑研合上笔记本,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乌云。天已经放晴,乌云却漂浮不动,像在远处挑衅——它还能在下一场暴雨。
今天为了见余青渺,郑研才赶到东平,她连夜就要返回北京开会。
她要堵死凶手背后会再探头的“枪”。
她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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