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只气场强大却说着近乎别扭“关怀”话语的黑色大猫,内心深处的无语甚至暂时压过了肩膀的剧痛。
……他在喵喵叫些什么?
“困扰”?“完整地待着”?
他深知自己与伊尔迷的战力差距犹如天堑,但直到那声清脆的“卡吧”响起之前,他都没真切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脆弱到了何种地步——那不是强者与弱者的差距,而是巨型捕食者与一件精密瓷器之间的差距。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荒谬和极度的不爽。
不过,骨折的仇……还是要报的。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甚至顾不上右臂还吊着石膏带来的不便,凯立刻坐到了电脑前。新获得的信息部门高级权限此刻发挥了绝妙的作用。
他熟练地调出任务列表,目光冰冷地筛选着。很快,几个位于世界偏远角落、流程繁琐、耗时漫长的A级任务被他挑选出来。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尽管左手操作略显笨拙),巧妙地往任务描述里添加了几条真假难辨的“高危”情报,略微“夸大”了目标对象的潜在反抗能力和周边风险系数……经过一番精准的“修饰”,这几个任务的风险评估等级,便顺理成章地从A级跃升为了S级。
完美。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几个新鲜出炉的“S级”任务,通过特殊通道,精准地“推荐”给了那只烦人且危险的“黑色苍蝇”。
看着任务成功发送并锁定的状态提示,凯靠向椅背,一种罕见而陌生的情绪——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和安宁预期的喜悦——悄然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很好。按照这个任务量和难度……起码接下来的几个月,这只烦人的苍蝇都会被困在地球的另一端,忙得焦头烂额。
一想到能拥有长达数月的、没有伊尔迷·揍敌客在眼前晃悠的清净日子,右肩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三个月后,流星街—————
伊尔迷站在一片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气味的废墟阴影中。这次的目标比预想的更棘手,对方的念能力并非用于战斗,而是极善于隐藏和逃脱,像泥鳅一样在垃圾堆和棚户区之间穿梭,耗费了他不少时间。
最终,线索指向了流星街外围相对“秩序”一些的区域——议会。伊尔迷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身影与黑暗完美融合。这片区域给他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乎……资料里提到过,这就是那把“玻璃刀”出生的地方。
思绪仅仅飘忽了一瞬,就被他迅速掐断,重新归于冰冷的任务逻辑。
躲到这里……是认为这里的某位长老或势力能庇护你吗?
无所谓。
结果不会改变。
最终的猎杀在一个堆积着废弃机械的仓库里完成。过程并不轻松,但结果毫无悬念。伊尔迷站在目标的尸体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仓库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以及一盏昏暗的提灯晃动的光芒。
这么晚,还有人?伊尔迷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隐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气息彻底消失。
一个穿着略显体面、但依旧带着流星街特有疲惫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报表,似乎是来例行清点物资的。
……啧,这位“议员”倒是称职。伊尔迷冷漠地想,准备等对方离开后再悄然离去。
然而,下一秒,提灯的光晕照见了地上尚未冷却的尸体。
那议员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因极大的恐惧而瞬间僵直。但出乎伊尔迷意料的是,预期的尖叫或逃跑并没有发生。那男人脸上的惊恐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一种更深沉的、近乎认命的绝望笼罩了他。
他非但没有逃,反而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整个仓库里只剩下他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
伊尔迷感到一丝蹊跷。这反应不对。这不像是偶然撞凶杀案的反应,更像是……认出了杀手,并认为自己是下一个目标。
他从藏身的阴影中无声地迈出,如同从黑暗中凝结出来一般。
那议员听到动静,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用带着哭腔的、极力压抑恐惧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我……我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账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从未多拿一分!您…您告诉‘ta’,一定是ta查错了!请…请再核查一遍!”
“ta”?伊尔迷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代词。对方显然将他当成了某个“ta”派来灭口或威慑的执行者。
一股荒谬而有趣的感觉涌上心头。伊尔迷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冰冷: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议员仿佛被这句话击垮了,肩膀彻底塌了下去,声音绝望至极: “知道……您……您是揍敌客。”
一瞬间,伊尔迷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猫眼,微微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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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凯回到房间,扯下勒得他几乎窒息的领带,指尖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的动作凝固了。
本应在遥远国度出外勤的伊尔迷·揍敌客,正静静地坐在他房间正中的沙发上,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
凯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但极致的控制力让他仅仅惊讶了一瞬,面上便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以这个人的身手和效率,如果真的拼命赶工,提前回来也并非不可能。
他以为这只黑猫又是来进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日常发癫”,或许是来索要新的“体己”,或许是来检查他的“完好程度”。于是他甚至没有多问,只是坦然地在伊尔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准备仔细聆听对方要求的姿态。
然而,就在他坐下的这一刻,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赤身**置身于极地雪原的恐怖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全身。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某种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念压,精准地笼罩了他,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发出警报。
这时,伊尔迷开口了,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纹: “这次的虫子,很能跑。”他像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黑色的猫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凯。“浪费了点时间,让我无暇分神上报行踪。”
他缓缓站起身,像一只审视猎物的黑猫,无声地绕到沙发背后。
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按住了凯的肩膀。
“清理掉之后,我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伊尔迷的气息几乎喷吐在凯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缓慢,“……他看到尸体,没有逃。他以为,是一直‘威胁’他的那个组织,终于来灭口了。”
另一只手抬起凯的下颚,强迫他看向对面——一枚闪烁着不祥乌光的念钉,正静静地钉在沙发垫上。
“我‘问’了一下,”伊尔迷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凯的太阳穴,仿佛在模仿念钉刺入的动作,“……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威胁组织’,名字叫‘揍敌客’。”
“问”这个字,被赋予了极其可怕的重量。答案昭然若揭——伊尔迷用最直接、最无法反抗的方式,从萨恩脑子里挖出了他知道的一切。
凯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剧烈收缩,尽管他立刻用尽全力维持住面部平静,甚至让语调听起来只是带着一丝疑惑:“……谁?”但他的身体已本能地绷紧,如同被钉在原地。
“大量的资源,”伊尔迷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如同毒蛇吐信,“流向了不该去的地方。萨恩…只清楚他自己经手的那部分。”
伊尔迷微微歪头,长发垂落,将凯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很有趣,不是吗?”
“我不需要像你那样,需要完整的逻辑链。”
“我只需要抓住一个点……”他的指尖几乎要嵌进凯的肩胛,“……就能扯出整张网。”
“现在,”伊尔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紧贴着他的耳际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威胁,砸进他的鼓膜,“把真实的、完整的账本交出来。你伪造了多少,吞没了多少,我要看到全部。”
这一刻,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早已不再是智力的斗争,而是普通人在绝对念能力力量面前,不堪一击的、绝望的挣扎。
他感受着那冰冷的手指精准地按在自己的颈动脉上,那力度控制在一种既带来强烈威胁、又不至于立刻窒息的微妙程度。
然而,出乎伊尔迷意料的是,指下传来的脉搏,非但没有因恐惧而狂跳,反而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趋势,逐渐变得缓慢、平稳下来。
一种奇异的释然感,如同最终审判落定后的平静,席卷了凯的全身。
终于……可以结束了。
以这种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方式……并非由我自主选择,却也让我无法补救、无从反抗的方式。
比起最初的计划,已经多赚了好几个月了。
也该……死去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负罪感,在此刻仿佛都失去了重量。
他已经尽力了,穷尽了自己的智慧与生命,将所能攫取的一切资源都送回了那片滋养他也禁锢他的土地。
如果真的有天堂……我会在那里等着玛莎婆婆。
还有姐姐,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他的眼神逐渐放空,那里面不再有伪装出的温顺,也不再有暗藏的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与……认命。
……我终于被完全的“使用”和“消耗”了。
伊尔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极其不正常的生理反应和情绪变化。
……怎么回事?
他的脉搏……为什么在变慢?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正在威胁他?知不知道我随时可以杀了他?
伊尔迷对此持严重的保留态度。这反应太反常了,完全不符合“被戳穿罪行、面临死亡威胁”时应有的模式。
而且他还清晰地记得上次那声清脆的“卡吧”声。此刻他按在对方脖颈和肩膀上的力道,已经是他反复权衡、收敛了再收敛的结果。他绝不希望在自己撬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或得到“真实”账本之前,一个不小心,又把这件脆弱又重要的“工具”给提前弄坏了。
这种“打不得、吓不住”的棘手局面,让伊尔迷产生了一种罕见的、无处着力的挫败感。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负隅顽抗的敌人,而是一个仿佛……一心求死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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