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路嘉最终被决定由揍敌客家族秘密关押——这个决定并不意外。那间塞满了玩偶的地下密闭空间,成为了他永恒的牢笼。
“询问过奇犽后,结论是这应该是亚路嘉与生俱来的异常。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要,总之一出生就背负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伊尔迷和缇尔妲一同站在室内,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侧头看向缇尔妲,“姐姐不觉得这很没道理吗?就因为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就要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并且一直持续下去。”
他顿了顿,漆黑的目光锁住缇尔妲。
“相比而言,姐姐你可是幸运多了。”
“是啊,我的确幸运,”缇尔妲坦然地承认,视线落在在一旁坐着的亚路嘉身上,亚路嘉只对奇犽表示了更多的亲近,对她和伊尔迷都很抗拒接触,“我还是希望这个家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所以,囚禁亚路嘉,是必要且合理的风险管理手段。”
“哦?”伊尔迷了然地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也就是说,你依然认为自己是爱着这个家的?”
“我不知道,”缇尔妲回望他,语气平静得像在分析任务报告,“如果我真的全然为了家族利益着想,我最应该做的,就是把你关起来。你的那些想法危险而偏执,尤其针对家族最大的战力这一点,极不明智,”她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但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被需要的满足感。所以,我可以基于我个人的意志,继续纵容你。”
“所以你更亲近母亲,”伊尔迷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洞察一切的感慨,“因为父亲考虑得太多太理智。明明姐姐你是人类巅峰的存在,最能触动你的,居然是许多强者都不屑一顾的纯粹的感情。”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伊尔迷向前一步,站立在缇尔妲面前,那双总是翻涌着粘稠情绪的漆黑眼眸,此刻竟奇异般地褪去了所有杂质,显得澄澈而明净,直勾勾地盯缇尔妲。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像孩童一样天真,吐露的话语却惊世骇俗:
“对了,姐姐……我想,我还是得杀了你才行。不杀你,不行。”
嗯?缇尔妲湛蓝的眼眸中只是闪过一丝纯粹的疑惑,并无恐惧。
“姐姐,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伊尔迷的眼中流露出感同身受般的扭曲的赞许,“清醒的,冷酷无情的。多么高效多么精致的利己生存策略。在这一点上,我们真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当真相揭露后,你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成为这个家的核心,并用你的力量,为这套扭曲的规则铸造了更坚固的牢笼,用绝对权力将它合理化,正当化。”
伊尔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颤栗的狂热。
“拥有力量……真是太棒了。”
“但被这种力量无情碾压的感觉,也实在是太糟糕了。光是你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持续不断的压迫。”
他并不憎恨“力量即真理”的规则,他甚至完全赞同。他憎恨的,从来都是自己在这套规则中,被迫扮演了“弱者”的角色。
“这种话,你还要说多少遍?”缇尔妲冷淡地开口,仿佛在听一段重复了千百遍的毫无意义的噪音。
“姐姐,最后一遍。”伊尔迷安抚性地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刀锋更冷。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仿佛酝酿着终局的风暴。
“姐姐,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时至今日,才对你展露这一切?”伊尔迷的语气逐渐升温,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病态的兴奋,“说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纠结。杀你,或不杀你,对我而言都是绝路……但是,亚路嘉的出现,真是太棒了,他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舞台。”
缇尔妲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一种无形的凝滞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是被力量压制,而是某种法则在作用。
“好了,姐姐,”伊尔迷的语气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热切期待,“你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一个……能真正威胁到你生命的弟弟呢?那才是我所期待的景象啊。”
缇尔妲试图调动念力,却发现连身体都似乎变得迟滞。一种冰冷的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感觉,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是恐惧。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就此消失的抗拒。她还有太多未曾体验,母亲的怀抱还带着温度,她对人世仍有眷恋。
伊尔迷的面容彻底扭曲了,仿佛极乐与极痛在他脸上厮杀:“姐姐,这真是很痛苦啊……”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对抗一种戒不掉的毒瘾,“一直以来,稍微一点情绪波动,都是钻心剜骨般的痛。我居然把念针插进自己的脑袋,只为了能正常地靠近你……这真是……无可救药的互相需要。”
伊尔迷抬起手,那只惯于杀人的稳定的手,此刻却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枷锁搏斗。
“我痛苦,但无法远离你。”
“你知晓一切,却不会选择提前杀我。”
“这一切,真是注定啊。”
“伊尔迷,冷静点。”即使在完全动弹不得生死悬于一线的境地,缇尔妲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甚至含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姐姐,你一定要死在我的手里。”伊尔迷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是无数种激烈情绪糅合爆炸后的残骸,偏执、痛苦、渴望,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爱,如果那能被称之为爱的话。
“但我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意,”缇尔妲平静地陈述事实,那双冰蓝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伊尔迷,既然我不曾杀你,你也杀不了我。我自认对感情已足够迟钝,也能感受到——比起我需要你,你更需要我。”
一种凌驾于理性分析,战斗本能甚至情感认知之上的直觉 ,在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无法解释。
但在此刻,看着那只挣扎的的手,一个毫无理由的信念,如同深海中的浮标,坚定地升起了。
于是,她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将那个毫无根据的信念,化作了一句平静的宣告,掷入伊尔迷混乱的世界:
“伊尔迷,我相信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缇尔妲自己都感到一丝微妙的茫然。相信他什么?相信他不会杀她?可他掏心的动作已然做出。相信他的恨意是假的?那痛苦又如此真实。
不,都不是。那只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确信——确信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弟弟,他所有行为最终指向的绝非她此刻的终结。
这信任毫无道理,违背了她所有的战斗经验和风险评估。它不源于逻辑,不源于力量对比,甚至不源于姐弟亲情。它仿佛源于她空洞内心最深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对他们之间这种畸形连接的本质的洞察。
她相信的,是他们之间那扭曲的无法割舍的需要。她相信,伊尔迷与她一样,都无法承受这连接的彻底断裂。
“姐姐,你真是……”伊尔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复杂笑容。
下一秒,他的左手猛地如铁钳般扣住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腕,强行止住了那致命的颤抖。手指以一种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扭曲、绷直,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缇尔妲的眉,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噗嗤——
一声血肉被穿透的闷响,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得足以碾碎一切。
伊尔迷的手,精准无比地没入了缇尔妲的胸膛。动作快如闪电,狠厉决绝,与他之前的挣扎颤抖判若两人。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缇尔妲的神经。她低下头,看见伊尔迷的手中,正握着那颗仍在微微搏动的鲜红的心脏——属于她的心脏。
黑暗与冰冷如同无情的潮水,迅速吞噬着缇尔妲的意识。那被强行剥离心脏的剧痛,此刻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深沉更广泛的虚无感所取代。力量如同退潮般从四肢百骸流走,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这种东西,正从她这具被誉为人类巅峰的躯壳中快速抽离。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滋味。并非单纯的痛苦,而是一种彻底的失去。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失去对世界的感知,失去……未来。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一个模糊而温暖的幻影,穿透了冰冷的死亡帷幕,抓住了她正在消散的神智。
那是基裘的身影。更早以前,在她幼年时,会在她完成严酷训练后,用带着馨香和微微颤抖的手臂紧紧拥抱她的母亲。是那个会对她说“我的缇尔妲是最棒的”,并将所有偏执的、扭曲的、却也无比纯粹的爱意,如同呼吸般理所当然地倾注给她的母亲。
她构筑了缇尔妲的世界,是缇尔妲所有情感逻辑的起点和终点。
一丝微弱的气流,艰难地挤过缇尔妲失去血色的唇瓣,带着濒死的颤音,轻得几乎无法捕捉:
“妈……妈……”
而伊尔迷,感受着掌心那团血肉温热的、顽强的跳动,注视着缇尔妲那双逐渐失去焦距却依旧清澈的湛蓝眼眸。
缇尔妲从不说谎。
那双眼睛里,没有憎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责怪。只有一片趋于永恒的冰冷的平静,以及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对生的眷恋。
是的,她不恨他。
“亚路嘉——!”伊尔迷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微不可察的扭曲的哭腔。他一只手紧紧抱住缇尔妲软倒下去的身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又最易碎的宝物,踉跄着冲到了亚路嘉面前,对上亚路嘉完全漆黑的双眼。
“救她!把她治好!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真的太凑巧了,如果没有亚路嘉根本不可能达成he结局。猎人世界里的要素还是太齐全了。
我是可以开挂,但开挂太多就不自然了,伊尔迷这也是只能用一次的挂,而且代价是一有情绪波动就会感受到剧烈痛苦emmm其实伊尔迷之前真的是一边忍耐痛苦一边和缇尔妲对峙的,没表现出来是因为觉得伊尔迷又没有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所以没必要过多描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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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命中注定的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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