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外。
一阵风吹过,红雾散开,死城的全貌终于浮现。
风中夹着人的声音。
说不清是什么声音,既像老人的叹息,也如同孩童的啼哭,很微渺。
白鸟从中央飞出,身后是荡开的灵力,如涟漪一样外扩。
如清风抚面,稍纵即逝。
白鸟身后,一抹红色出现。
“峰主!”
“少主!”
白色衣角染上红色,抱着怀中的红衣,缓慢的显出。
怀中的红衣蜷缩着,靠着胸口,低下头。
离得近了,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红衣的样貌。
头发花白,垂下去的手上长了皱纹,那张原本妖艳的跟鬼一样的脸变老了不少,紧闭眼睛。
“回仙门。”
荆牧芜看都没看涌上来的众人,抱紧秦裴漪,飞身上照江。
北洲。
雀霖铃抬头,看着眼前的神像。
北洲将末,善卜算,司将来,遗监天镜为世。
“监天妄动,为天地生死之大劫。”
上一次监天镜动时,为天道链崩解,分刀灭仙之劫。
将末的塑像微垂着头,看向手心的监天镜。
一面无法映出任何东西的黄铜镜,周围是千年万年按照日月星辰变化移动的星火。
铜镜原本是背朝神像的,如今却面朝神像,与神像垂下的眼睛对视,仿佛沉默万年的神看到了镜中倒映出的未来。
阳光通过镜子散到神像上,模糊了神像慈悲微弯的唇角,一眼看过去,是无悲无喜的面容。
“把人全部给我召过来,”雀霖铃沉下神色,“蝣粟重出……仙门这次怕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是!”
守镜人也知道事情紧急,转身离开。
监天镜从天地链断开那天就沉寂至今,如今转动,怕是……吉凶难料。
东洲。
流潇锦赶回山下,抬头看到了一行人朝山下狂奔。
“宗主!”侍人看到流潇锦,跟终于看到了救星一样。
“师父!”元止戈冲过来,跑的气喘吁吁,“浮尘剑——它——它——”
“别着急,”流潇锦按住元止戈的肩膀,转头问侍人:“浮尘剑怎么了?”
“动了!浮尘剑它动了!”
流潇锦猛的起身。
东洲因果,善兵戈,司百尘,遗浮尘剑为世。
浮尘剑乃一把神剑,可断因果,剑身常有剑吟声,天道链断裂那日,时任宗主以其挡下分刀一击,天道链崩解时,剑鸣声突断,再无动静。
如今竟是在她任至期间重新响了。
蝣粟重现一事,怕是要再重复万年前的那场大灾了。
西洲,祭天坛上。
钟声响了一下又一下。
烛炎抬头看着质道钟。
天道的遗响,在隔了万年后,终于再次传到了人间。
羿月峰,长恒庙内。
长恒无相,故铸一轮弯月,长链缠绕,弯月中放的,就是月弓。
此时,上面的经年尘灰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的银白的颜色。
侍人惊恐的看着,跌倒在地。
“长恒——”侍人扭头朝外跑,“长恒有异动!来人呐!”
荆牧芜挥退上前的侍人,抱紧怀中的秦裴漪直朝藏书阁闯。
“峰主!月弓!月弓它——”侍人不死心,挡在荆牧芜面前。
“滚。”
侍人脖子一冷。
照江搭在上边,再用力一点,侍人就能身首异处。
荆牧芜的脸上是从没见过的冷戾,整个人像一块千万年的冰。
一冷下脸,从让人真正感觉到那张脸本来应该有的气势。
孤高静默的长月。
又或者,应该说,视生死如蜉蝣,观悲喜做无物。
一身白衣,即便沾了血,依旧没有几分生人的气息,只怀中的红,扎眼的亮,好像是唯一的人气。
侍人心头一凉,低头退开。
荆牧芜转身踏进藏书阁。
没多久,聘齐匆匆忙忙过来。
“师母!师——”
聘齐刚想推开门,就被侍人拦下。
“小阁主万万不可!”侍人慌张,“荆峰主现在心情极差,您还是别——”
“起开!师母!有人找——”
聘齐猛的推开门,却在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一片昏黑中,唯独白色格外明显。
荆牧芜坐在长椅上,旁边的几上堆满了书,都翻开了,地上也全是翻开的书,长椅上躺着一大片红色,跟泼上去的血一样。
荆牧芜的头发乱了些,抬头看向聘齐,黑发垂下几缕在鬓边。
开门带起的风,扰动那几缕发丝。
怨鬼一样。
“师——师母——”
聘齐磕磕绊绊的说:“有人……求见您……”
“没空,让他们——”
“什么事需要避着我?”
聘齐闪身,露出身后的流潇锦。
“仙门没有遭到任何攻击,被调虎离山的是你们,”流潇锦皱眉:“烛炎家的小孩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
“流宗主,”荆牧芜开口,声音哑的听不出来是他了:“浮尘宗内,可有于规则之力的书籍或记载?”
“你在胡说什么?”流潇锦上前,“连巧工阁都没有的东西浮尘宗怎么可能会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一副憔悴的样子?”
荆牧芜的肩膀忽的垮下去。
流潇锦朝长椅上的那片红色看过去。
一个蜷缩在那里的人。
花白长发落在地上,垂在边上的手上全是皱纹,分明就是一个老人。
视线顺着白发上移,一根木簪挽起白发,荆牧芜伸手扶着那张脸转过来,暴露在光下。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秦裴漪。
准确的说。
是老去的秦裴漪。
烛炎过来的很快。
除了老化带来的五脏神衰外,荆牧芜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反应,连一丝规则之力的波动都没有探查到,灵力也如泥牛入海,激不起半分波澜。
“侍人已经告诉我情况了,”烛炎推开门一刻不停的朝秦裴漪这边过来,“你们在假血涂阵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蝣粟。”荆牧芜将秦裴漪的头拢进怀中,“蝣粟本体上的一个分支。”
“果然……当时发生了什么?幺儿怎么会突然变这样老?”
荆牧芜看向秦裴漪。
“长生锁……锁长生……”荆牧芜的眼神没由来的让烛炎心口一冷。
荆牧芜盯着烛炎的眼睛:“烛阁主,你当年,是为了什么而下山去后土司中的?”
“一个匠人将报告呈了上来,我左右思索不对,便下山了去看了。”
荆牧芜侧头看着秦裴漪的脸。
“烛阁主,你错了。”
荆牧芜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莫名让人发冷。
“后土司中秦氏尽数覆灭,无一生还,”荆牧芜一字一顿,“长生锁与蝣粟并合,百年后,由月弓诛杀,长生锁碎,蝣粟大残而逃。”
烛炎僵住,视线猛的看向荆牧芜。
“万造聘齐,于羿月峰巧工阁承任,为烛炎之徒。”
荆牧芜抬头,与烛炎对视。
“烛阁主,你带回来的这个人。”
“不存在。”
烛炎忽的起身。
“你疯了……你疯了……”烛炎后退着,看着荆牧芜。
“我没疯。”
荆牧芜抱着秦裴漪起身。
“烛阁主不信怪力乱神自然会觉得我疯了。”
烛炎看着一身白衣的荆牧芜,兀的感觉自己好像重新看到了当年那个拎着人头的青年。
根本就没变过。
“毕竟,你的幺儿,是我亲手杀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医师!医师!”
“一箭贯胸,钉死在树上。”
荆牧芜分明平静,却让人毛骨悚然。
“作为蝣粟的替死傀儡。”
“你——”
“吱呀——”
“荆峰主,”雀霖铃背着光,视线钉在荆牧芜身上,“你,是复生过的人,对吗?”
荆牧芜扭头看着雀霖铃,与她的视线对上。
“是。”
雀霖铃的吸气声传来。
“……那么……蝣粟也是,对吗?”
“是。”
“……前世,你催动月弓,杀了裴漪。”
“……是。”
雀霖铃深吸一口气。
“……假血涂阵中,裴漪与蝣粟见面了。”
“是。”
“蝣粟想重新融合裴漪。”
“是。”
雀霖铃顿了下。
”……裴漪与蝣粟兵戈相交。”
“是。”
雀霖铃闭上眼,重新睁开。
“长生锁暴动。”
“……”
雀霖铃走到荆牧芜身边,看着他怀中昏迷的秦裴漪。
“我猜对了。”
荆牧芜看着雀霖铃。
“因果倒转,同树歧路。”
雀霖铃与荆牧芜对视:“你杀不了蝣粟。”
“南洲长恒,善医术,司时刹。”
“你借到的长恒之力只能倒转时间,无法杀死蝣粟。”
“但长生锁就不一样了。”
“长生锁与蝣粟完全相反,一个是活亡者复死,一个是灭生者短生,”雀霖铃道:“换而言之,长生锁才是蝣粟的克制。”
“所以蝣粟才那么着急想融合裴漪,”荆牧芜道:“灭掉威胁的同时,也有了一个替死鬼。”
“长生锁侵蚀了肉身的生命,所以裴漪会迅速老化。”
荆牧芜垂眼。
“荆峰主,你比我们谁都清楚,规则之力无法逆转。”
荆牧芜抱紧秦裴漪。
雀霖铃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什么法子都无济于事了……”
鼻尖萦绕着苦涩的药味。
秦裴漪睁开眼。
视线有点模糊,好像隔了层玻璃一样。
嗓子疼的跟沙砾绞着肉似的。
“牧芜——”
一开口,秦裴漪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下。
还带着他熟悉的样子,但苍老的差点认不出来。
“醒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檀香带药苦过来,眼前出现一片白色。
“咳咳咳——我的嗓子——”秦裴漪抬手,却看到了自己的手。
皱得像树皮。
秦裴漪抬起另一只手。
一样。
他立马去摸自己的脸。
苍老,布满褶皱。
头发垂下来,他看到了自己的头发。
灰白色的,像老人。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摸索着。
“不对……荆牧芜!”他伸手抓住荆牧芜的衣摆:“你告诉我什么情况!”
荆牧芜沉默着。
“你说话!你说话啊!”
荆牧芜扭头不看他。
“荆牧芜!”
秦裴漪见荆牧芜不理他,原本就不知道情况,孤立无援,胸口瞬间涌上委屈。
衣摆上的拉扯感消失。
荆牧芜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他。
秦裴漪在撕自己的皮。
“松手!”荆牧芜立马制止他的手,那块皮已经破了,流出血来。
秦裴漪心里的委屈瞬间涌出来。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荆牧芜俯下身,抱紧秦裴漪。
“……对不起……”
秦裴漪埋在荆牧芜肩头,脸埋进衣服,肩膀颤动。
荆牧芜也很想哭,但是眼下只能忍住眼泪,安抚秦裴漪。
“……是我的错……对不起……”
抽泣声从肩头传到耳边。
荆牧芜抱着秦裴漪,任他在自己怀中哭。
如果他当时再坚定一点,没让秦裴漪跟着过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他的错,有委屈都可以发泄到他身上。
秦裴漪哭了很久,将肩膀沁的一片湿。
“……长生锁……对吧?”
秦裴漪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是。”
秦裴漪趴在荆牧芜肩上,闭上眼沉默了很久。
荆牧芜感受着秦裴漪的呼吸慢慢平复下去。
“……我现在是多少岁?”
“……凡人的八十多岁。”
“……”
“还活着就好,”秦裴漪起身,眼眶通红一片,情绪比荆牧芜预料的平复快了很多,“只可惜……我大概是看不到止戈当宗主了……”
“……”
“不谈那些伤心的了。”秦裴漪抹掉眼角的水色,“走一步算一步吧。”
“聘齐现在也算能管理羿月巧工阁了,但是他性子软,遇到那种刺头还是挺难受的,继续在位子上吧,我也干不了多久了——”
荆牧芜突然将秦裴漪重新抱进怀中,抱的很紧,好像生怕他消失了似的。
秦裴漪顿住。
良久,秦裴漪叹了一声:“你早就应该有准备的。”
“生老病死,自然法则,凡人和仙人的寿命是横在你我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哪怕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现在只不过提前了。”
秦裴漪抬手,环住荆牧芜。
“我们凡人有句话叫活在当下。”
秦裴漪将下巴放到荆牧芜肩膀上。
“在我离开之前,再让我多看看你几眼吧。”
“我走后,三年之内,你不许喜欢上别人。”
“……都听你的。”
秦裴漪的头发散在背后,荆牧芜收紧胳膊,将脸深深埋进秦裴漪肩膀中。
秦裴漪以年事已高,任聘齐代理各事物。
聘齐看到老师骤然苍老的模样时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了好久。
“你老师我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了。”秦裴漪无奈道。
聘齐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学着料理各项事物。
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过了一个月,烛炎突然收到了荆牧芜的信。
是结契的请帖。
烛炎叹了口气。
幺儿这一生命途多舛,能碰到一个如此对他,为了他发下天道誓,甚至如今要求结契的痴情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请帖发向四洲。
反倒是秦裴漪这个当事人,直到当天才知道。
“好哇,一个个的都瞒着我呢。”秦裴漪失笑。
“荆哥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元止戈说,身上蓝衣外边套了层一看就是不熟悉针线的人赶工做出来的红衣。
“袖子开了,过来,我给你缝上。”
秦裴漪看到元止戈左手袖子没缝齐整的线条开了,转身拿出针线,将人拉过来。
“秦哥你还会这个呀?”元止戈惊讶道。
“不然呢?过来替我穿线,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了。”
“哦。”元止戈拿过来穿好递给秦裴漪。
“你这外套哪来的?看着不像专门的裁缝做的。”秦裴漪边缝边说。
“是我师父给我缝的。”元止戈仰着脸一脸骄傲。
“嗯……流宗主的手艺……略微有些狂野了……”
谈笑间,秦裴漪已经缝好了。
元止戈身上这件外套虽然针脚不齐,也缝的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但料子是上好的,上面缝了拆拆了缝的痕迹也不少,明显是做了很久。
流潇锦虽然面上对于自己这个徒弟很严厉,甚至严苛到有些过分,但一个从来不事女工的宗主,能为了自家小徒弟穿针引线做到这种地步,私底下费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
“外边还在准备东西,我先过去帮忙了秦哥。”元止戈听到外边流潇锦的声音,起身穿好外套。
“嗯。”秦裴漪应下,看着元止戈蹦蹦跳跳的出去。
年轻就是好啊,秦裴漪感慨,拿起桌子上的发簪准备打扮。
肩膀这些日子总是难受,隐隐约约的疼。
吱呀一声,门又推开了。
荆牧芜换了红衣,还没披上外衣,红衣衬的他多了不少暖气,那张清浅如弦月的脸上多了抹红,跟揩了胭脂似的,仿若染上红尘的清冷山雪。
“你来了,”秦裴漪侧脸笑道:“正好帮我绾下头发,最近肩膀抬不大起来。”
荆牧芜过来接过秦裴漪手中的木簪,拿起梳子,帮秦裴漪梳理长发。
秦裴漪透过镜子,看着荆牧芜仔细给他梳头,突然想到还是孩子的时候,在秦氏嫁女时,会让他进新娘子房间里坐床图吉利。
那时,他新娘子正梳妆着,喜婆拿着梳子,帮新娘子挽起头发。
他还记得喜婆那时说的话。
一梳梳到尾……
“一梳梳到尾,”秦裴漪开口:“二梳白发齐——”
秦裴漪突然消声。
他跟荆牧芜这辈子都无法白发齐眉了。
“二梳白发齐眉。”
荆牧芜说出秦裴漪缄口的话。
“荆峰主,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好。”秦裴漪垂下眼睛,“白发齐眉可不是什么好话。”
“你知道结契的意思吗?”荆牧芜挽上发簪,看着镜子里的秦裴漪,“只要结契,此生此世,只有一人。”
“那还是算了,”秦裴漪突然拔下发簪起身,“不适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荆牧芜按住秦裴漪的肩膀。
“……”
“我只要三年……”
“三年太短了,”荆牧芜看着秦裴漪的眼睛,“对仙人来说,只是转身就过去了。”
“我不管你们仙人怎么看——”
“我知道你害怕,”荆牧芜打断秦裴漪的话,“你害怕你会困死我剩下的岁月,”
荆牧芜俯身抱住秦裴漪:“但我心甘情愿。”
反正,秦裴漪走后不久,他也会跟蝣粟同归于尽。
那时候,到了奈何桥,或许还能碰面。
“……”
秦裴漪移开视线。
“我帮你盘起来吧。”荆牧芜握起秦裴漪的头发。
“……随你。”
荆牧芜轻笑,将散开的发髻重新盘好。
盘好后,荆牧芜拿起最鲜艳的发饰朝秦裴漪头上别。
却没想到秦裴漪躲了下。
“我一个老头子,戴这么艳丽的发饰怕是撑不起来。”秦裴漪说。
“撑的起来,”荆牧芜说着,将东西别到秦裴漪头上,“这发簪有点淡了。”
哪怕秦裴漪如今老去,这张脸依旧能称得上一句徐娘半老,戴着艳丽发饰,反倒有种半凋牡丹的凄艳感。
时间到了,侍人送进来礼衣,是鲜红的,上边绣了重重的金纹,十分华重。
“这衣服颜色太鲜艳了,我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也漂亮,”荆牧芜突然开口,“无论什么年纪都漂亮,就是进了坟墓成了骨头也好看,我都喜欢。”
荆牧芜抬眼看着秦裴漪。
秦裴漪抬头,两人视线交接。
刹那间,万籁俱寂,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
长命徒百年,命小为多艰。
会君安合眼,逢卿明骤缘。
最终还是秦裴漪慌乱的移开眼,任荆牧芜帮他穿上衣服。
荆牧芜也换上衣服,和秦裴漪同样的艳色。
那张清冷的容貌碰上艳丽的红衣反而更惊艳,仿若九重天为一人倾身染上红尘。
站在秦裴漪身边,就是万籁俱寂中,神明垂眼看到半凋零落的牡丹,倾身为残花挡下风雪。
长月照彼岸,晚灯见残红。
荆牧芜提着灯扶着秦裴漪过来时,众人脑海中就只剩下这句话。
一个凛月高悬,一个残花将落,年轻护在年老之前,仿若遮住微火红烛的纱罩。
烛炎为了自家幺儿这一场结契可谓是下足血本,荆牧芜也很上心,后人回看,竟再无一场能敌的上这一场。
结契模仿了些人间的规矩,羿月峰上一任峰主没的早,雀霖铃和烛炎分坐两边,拜了天地高堂。
对拜时,一阵风穿堂而过。
恍恍惚惚间,秦裴漪好像听到了一声嗤笑,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
礼成契落。
自此,天地辽阔,总有因果链接。
成亲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器动(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