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搭上来人的脖颈。
来人轻笑一声,抬手捏住那抹剑意。
咔嚓——
削铁如泥的剑意轻飘飘的在对方手中碎成片。
“久别重逢,却是刀剑相向,荆峰主,”那双红瞳眯起,带着笑意:“你好狠的心肠呀。”
五指拢住碎掉的剑意,他朝荆牧芜伸出手,摊开掌心。
原本月白的灵力,瞬间染上红色,由雾样而凝实,成了一块活肉。
“既然如此,我也得礼尚往来呀。”
来人笑道。
下一秒,掌心的肉块有了生命一样跳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荆牧芜的脸。
荆牧芜一个侧脸肉块擦着脸颊过去,荆牧芜抬手朝身后挥手,一抹灵力直冲而出,缠上红肉搅成泥。
荆牧芜扭头看着来人。
一个眼珠好像融化了一样,血从眼眶中流出,染红了半张脸。
好像搅烂的不是红肉而是对方的眼睛一样。
而剩下的一颗红瞳,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呀。”
来人缓慢开口,伸手一招。
落在荆牧芜身后被灵力搅烂的肉泥飞回他的掌心凝聚。
是一颗眼睛。
还带着血管。
“荆峰主就是这样对待道侣身体的吗?”
来人掌心的眼珠动起来。
血管做节肢,好像块软体的蜘蛛,伸出两根节肢爬上来人的脸庞。
在那张艳丽到不像活人的脸上拖出一条猩红的痕迹,横贯到眼眶处。
眼眶完全是空的,节肢伸进去,仿佛虫子钻进死肉一样。
那颗回体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荆牧芜的呼吸停顿了一瞬,视线直直的看着那颗黑瞳。
果然。
一笑起来,就一点都不像了。
“差点忘了。”
他与荆牧芜对视,唇角笑意扩大:“荆夫人的这张皮,用起来确实不错。”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只可惜,生前一直在挣扎,溅的到处都是血。”
荆牧芜的视线终于肯移到蝣粟眼中了。
“套皮的畜生。”良久,荆牧芜终于开口,语气冷静好像蝣粟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丈夫一样。
“套皮?”蝣粟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这个词不错,我喜欢。”
荆牧芜的呼吸声突然停了。
下一秒,照江直冲他的面门劈过来。
蝣粟微侧了下脸,照江剑刃蹭着脸过去,划破了一道长伤口。
荆牧芜抬手召回照江,蝣粟却突然抬手,一把攥住照江剑刃,掌心瞬间血流如注。
“荆峰主,你确定要这样撕破脸吗?”蝣粟歪头笑道:“还是说,你舍得伤害自家道侣的皮?”
照江只停顿了一下,力道瞬间增大,剑刃突然扭转,朝蝣粟手腕一割。
一只手掉在地上,创口还冒着血。
“哎呀,”蝣粟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被割下的手腕,那里的创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为新的手。
“好疼呀。”
他抬眼笑眯眯的看着荆牧芜,声音是幸灾乐祸。
“恶心。”荆牧芜抬手接住照江,眼中没有一点感情,好像看一块烂在眼前的臭肉。
“再惟妙惟肖,也不过是堆冲天尸臭味的烂肉。”
“哎呀,荆峰主说话真是伤人。”蝣粟笑的眼睛眯成弯舟。
“不过呢,既然荆峰主喜欢这张皮,我当然得尽些地主之谊咯。”
蝣粟伸手去摸那张脸。
他的掌心,伤口已经裂成了空洞,细碎的短骨从破口掉出去。
红色从破口处爬出来,爬上那张脸。
下一秒,整张脸像瓷器一样裂开无数口子。
红色的眼睛看着荆牧芜。
从裂口中。
整张脸的五官都消失,眼睛整齐划一的看着荆牧芜。
镰刀凝出,蝣粟挽了个花,脸上的眼睛同时弯起。
“毕竟,想替你那小情人申冤的话,”万人齐声响起:“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哦。”
剑鸣声响彻,荆牧芜瞬间逼近蝣粟,剑刃直逼蝣粟喉咙。
镰刀提起,柄末段带着铁链朝荆牧芜甩过去。
荆牧芜闪身躲开:“惺惺作态。”
“彼此彼此。”蝣粟镰刀砍下来,被照江挡下,那张脸近在咫尺的看着他,上边密密麻麻的眼睛弯起来,带着秦裴漪绝对不会出现的戏谑。
“说起来,我还得感激荆峰主呢。”
镰刀猛的一荡,荆牧芜压身侧剑,后退卸力。
“帮了我的大忙呀。”蝣粟抬头笑道。
荆牧芜看着那张脸。
闭关的这三十年他很少入睡。
每次午夜梦回,映入眼帘的都是同一个景象。
秦裴漪的红衣扎的眼睛疼,湿漉的痕迹不断朝衣角生长下去。
他抬头看过去,看到了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攥在另一个人手中。
照江贯穿过脖子。
他浑身都好像冻住了一样,看着故事一点点的向结局过去。
秦裴漪抬手握上了剑,这把他锻造的送给他的剑。
他的脸很白,好像个白瓷铸的美人,还没来得及添一笔颜色。
他朝他弯出一个笑,很淡,有些看不出来。
剑刃割开骨头连接的声音十分清晰,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声音了。
梦中,那口从尸体内脏中吐出来的呼吸粘腻的像腐烂的肉,沾在他的手指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为什么呢?他想。
为什么会是秦裴漪呢?
因为要天下太平。
有另一个属于他的声音回答。
可是……
他只是一个凡人。
他看着那具朝下落下的红色,好像秋天红透了的树叶。
他记得他最喜欢红色。
因为红色最好看,因为小时候见过最漂亮的人就是穿着赤衣的新娘子,因为他的娘亲喜欢红色……
他跟他说,他这一生最满意的日子就是结契大典那天。
红通通的漂亮的婚衣,十里红绫,即便已经老去,他的心上人依旧会以最隆重的礼仪迎接他。
他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脆弱的凡人。
这种大事不应该落在他一个凡人身上的。
他只是一个凡人,只剩下几年寿命的凡人,没有任何护体的灵力,顺便强一点的仙人都能杀了他,脆弱的像棵草。
而他是羿月峰主,可以引动长恒之力,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他都比秦裴漪更有资格去死。
人总有没有理由的认为大事必须要落在大人物身上。
好像这才是像天总是对着地一样的铁律。
固执的认为只有大人物才有能力承担大事。
可规则并不总那么严格。
长生锁只落在一个凡人身上。
就连天道都并非公平。
蝣粟这种畜生都可以三番五次的活下来,像一块粘在脚后的臭泥,他却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荆牧芜冷眼看着蝣粟。
“哎呀,看来是我自讨没趣了呢。”蝣粟笑道。
“他在哪?”剑搭上蝣粟的肩膀朝下压,瞬间出现一道伤口,布料染红。
“尸体吗?”蝣粟歪头笑道,“烂成一滩泥了呀。”
荆牧芜握着剑的手瞬间收紧,剑深到肩膀骨头上。
“让我想想,”蝣粟感受到骤然加大的力度,满脸笑意,“光秃秃的,被剥光了皮,像条刮干净磷的死鱼。”
“烂了臭了,肉浆流到地上,虫子在肉里钻来钻去。”
力道更重了,整个肩膀都快被削下来了。
“畜、生。”荆牧芜死死盯着蝣粟。
“谬赞谬赞啊。”
“哦对了,”蝣粟突然靠近,那张脸与荆牧芜的距离不过一指,上面细密的眼睛整齐划一的看着他。
“你要不要见——”
身体先于意识反应,灵力瞬间爆发将肩膀削了下来,同时抬手朝半身傀儡胸口拍过去,十成十的力道,哪怕面前是个仙人,内脏也能被顷刻拍成泥。
半身傀儡被猛的一拍,朝后踉跄了好几步,跌倒在楼梯上。
“咳!”
半身傀儡侧脸吐出一口血,带着碎掉的内脏,肩膀的伤口哗啦啦的流,半边身子都是红的。
因为跌倒,本来就散开的长发更乱了,侧着脸,黑发盖住了所有神色,好像横死的尸体上遮着怨气的稻草。
荆牧芜上前一步,抬剑就要刺,却听到了半身傀儡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咳咳——”半身傀儡蜷缩起来,剩下的那只手捂住肚子。
好像在颤抖。
呼吸也断断续续的。
断臂处血肉蠕动,很快就长出新的手臂。
剑刃上移,扣住半身傀儡的脖子,锋刃朝下,须臾便能砍断。
半身傀儡停顿了很久,好像在缓痛。
荆牧芜也没有更进一步,他也好奇蝣粟还有那些恶趣味。
过来不知道多久,半身傀儡好像才缓过痛,转头看向面前的人。
黑色的瞳孔先是落于近在眼前的剑刃上。
视线顺着剑刃的方向,移到握剑的手,停顿了下。
半身傀儡缓缓抬起头,看着持剑的人。
眼中尽是震惊。
“牧……牧芜?”男人不顾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朝荆牧芜扭身,视线直直的看着荆牧芜的脸,“我不是……死了吗?”
男人环顾四周:“……走马灯?”
照江突然动了,从他的脖子处拿下。
男人的眼神亮了,起身想上前,却兀的僵住。
迟疑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剑精准的刺穿心脏的位置。
荆牧芜转动手腕,剑刃在胸腔内扭动,搅出血沫。
男人猛的抬手,一把握住露在外面的剑刃,掌心瞬间划破,血流如注。
男人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有感觉……不是梦……”
荆牧芜拔出剑,看着男人。
胸口破了个豁口,露出里面的内脏。
“牧芜!”男人当即就想朝荆牧芜身上扑,想抱住荆牧芜,荆牧芜却突然后退一步,让男人扑了个空。
“你躲什么?”男人歪头看着荆牧芜,眼中尽是疑问,“我——”
“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荆牧芜打断男人的话。
男人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什么演技?”
“现在还没演尽兴吗?”荆牧芜看着男人。
“蝣粟。”
荆牧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带着讽刺。
男人睁大眼睛。
“你疯了?我是蝣粟?我怎么可能是蝣粟?!”男人想靠近,却被剑刃拦下。
“一具烂肉,真以为能伪装成活人?”
“我——”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砸地板的动静。
男人僵了下,没回头,依旧看着荆牧芜。
荆牧芜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
“畜生就是畜生。”
下一刻,一阵寒光闪过。
照江尽数没入男人胸口,只剩下剑柄露在外边。
男人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柄。
“再怎么演,都恶心的让人反胃。”
荆牧芜攥紧剑柄,缓慢的拔出来。
整个胸腔都穿烂了,灵力将内脏搅成了肉泥,从破口下方流出。
男人抬手,试图堵住不断流血的伤口,脸色惨白下去。
男人踉跄了下,捂着胸口,依着栏杆滑坐下去。
“我——咳!”男人刚想开口被自己的血呛没了声音,抬头看着荆牧芜。
“你太自以为是了。”荆牧芜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身傀儡。
男人口中涌出的血染红下颚,眼睛一直看着荆牧芜。
血沿着阶梯流下来,流到荆牧芜脚边。
男人松开栏杆,整个人趴在楼梯上,缓慢的蜷缩起来。
照这个出血下去,活人必死无疑。
“什么情况?””元止戈一脚踹飞一个扑过来的骷髅,就在刚才,鬼物的攻击突然猛烈起来,将他们的速度拖缓了不少。
符虞将雀霖铃护在身边,抬手甩出符箓,遇鬼物即燃,将鬼物烧到无可烧。
雀霖铃没了眼睛,飞刃在鬼物中穿行,顷刻便削下了不少鬼物的头颅。
烛炎砍掉一个扒上他腿的鬼物。
“嗡——”
忽的,一阵天地震动,血城中央的高塔上,一线红色破天而上。
“不好!”烛炎喊道,“荆牧芜有危险!”
鬼物顿住,猛的齐刷刷扭身,朝高塔处退去。
“追过去!”符虞喊道,符箓瞬间出手禁锢住大片鬼物,“荆牧芜还在那座塔里!他们想围猎他!”
一行人精神一震,手上动作加快,破开拦路的鬼物,朝高塔赶。
“咳咳——”男人猛的咳出一口血。
荆牧芜看着男人,突然神差鬼使的朝男人走过去,站在男人眼前。
男人抬头看着荆牧芜。
红色沁进对方的眼睛,已经分不出现在到底是血染成的红瞳还是本来就是红瞳了。
照江微不可查的晃了下。
男人无力的伸手,抓住荆牧芜的衣角。
素白衣服上印上血红手印,手上失力朝下滑,在白衣上滑出一道无比扎眼的血痕。
半身傀儡无力的垂下头。
荆牧芜蹲下身,伸手想抬起男人的脸。
“离……远……点……”
声音低的像呓语。
荆牧芜兀的顿住。
下一秒,浑身汗毛炸起,荆牧芜瞬间起身朝后退。
地面破开,肉枝扑了个空,依依不舍的收回。
倘若荆牧芜反应再慢一瞬,那些肉枝就能将他活活撕开。
“啧。”
男人抬手,扶着栏杆站起来,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荆牧芜,血从脸上流下,依旧是那双红瞳。
胸口上的肉互相攀结,不过几个呼吸,恢复如初。
“哎呀,”蝣粟歪头:“不上当呢。”
“阁下的演技真是和为人一样的脏眼。”荆牧芜道。
“荆峰主倒是警惕,只是,”蝣粟笑着抬手,“你逃不出去了。”
他拍拍手。
霎那间,浓烈的鬼气从荆牧芜身后弥漫开。
粘腻的血肉移动声从身后倾泻而来。
荆牧芜侧脸,看到了自己的身后。
红色的,扭曲的,混乱的人尸,在朝他爬来,淹没了所有视线空隙。
“请,荆峰主。”蝣粟笑道,朝荆牧芜踱步。
血肉恶物。
鬼父蝣粟。
荆牧芜回身看着蝣粟。
“呵。”
一声轻笑。
“你以为能威胁到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陌生的威压刺穿漫天血气。
蝣粟的笑僵了一霎。
荆牧芜的身后,月弓凝结,落到他的手中。
白月铸就的弓身上,月华流转,分明是像水光一样温和,却只给人恐惧的直觉。
长恒,南洲创主,永世长照的明月。
执掌时岁,监尽众生,天道规则“长恒”化身。
是一轮高悬于天,于世共存的满月。
长恒之月。
传闻,祭道之时,长恒之月的月心从满月上剥落,化为月弓。
前世,荆牧芜便是凭借月弓,重伤了他。
或者……
分刀的反叛……也是因此?
长恒。
他记得这个名字。
毕竟,这可是“大恩人”呢。
万年前,分刀断掉天道链,天罚降身,将分刀与本体切开,成了一切的源头。
而天道链,便是长恒。
或者应该说……
长恒尸体。
化为天道链,贯通天地。
灵魂祭道,不复存在。
“怪不得如此镇静,原来是早有后手呀。”蝣粟兀的笑起来。
“只不过,荆峰主,你好像忘了件事。”
“你现在,可并非孤军奋战哦。”蝣粟抬手指向荆牧芜身后。
塔门轰然大开的同时,猩红威压荡开,鬼力直冲向门口。
而那大开的门后。
“荆哥!”
正是元止戈他们。
荆牧芜瞳孔骤缩,猛的回身。
鬼力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时,月弓突然自行驱动,朝众人身前飞去,挡下了蝣粟一击,弓身剧烈震动。
蝣粟抬手凝出镰刀,看着门口的众人。
“正好,一网打尽呀。”蝣粟笑容扩大,朝荆牧芜攻去。
凌风直冲面门。
“退开!”荆牧芜迅速回身,照江挡下攻击,对门口的众人厉声喝道。
“秦——”元止戈下意识张口又瞬间收声。
“呀。”
蝣粟在听到元止戈那一声时,脸上的笑兀的裂到耳根,身形猛的一拧,以人不可能做到的诡异姿势与照江擦过,任由照江划破自己的脸。
“是你呀,”刹那间,弥漫着铁腥气的风吹到为首的元止戈脸上,那张熟悉却诡异的脸鬼似的突进到面前,红线从嘴角一直伸到耳,整张头好像从嘴砍开,占据了整个视线,“元止戈。”
“小心!”荆牧芜转身。
月弓光华暴闪,上面的月华瞬间聚合成一点,破出弓身朝蝣粟面门刺去。
一声刺耳的骨裂声。
血顷刻泼到元止戈脸上,是冷的,没有体温。
蝣粟的整个头被月华糖葫芦一样贯穿,脑后的刺上滴下血水。
蝣粟的身子停下。
元止戈猛的呼吸,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气。
“都退后!”
荆牧芜的声音从蝣粟身后绕过来,带着从未见过的急切的催促。
元止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下一刻,红藤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元止戈原本站的地方,蛇一样扭曲着。
“可惜,”那颗被贯穿的头竟然还能说话,仅剩的那颗红瞳弯起来看着元止戈笑,“又让荆峰主识破了呢。”
“不过呢,”蝣粟抬手,握住月华,手中发出烤肉一样刺啦刺啦的声音。
“荆峰主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
猛的一拧。
如同情景重复,那颗头的脖骨断开,脖子的皮参差不齐的撕裂,手提着月华,像拎灯笼一样,将头拎了下来,掌心不断被腐蚀又不断恢复。
红藤掉起像盘在树上的蛇,弯起身子咬住断口处的肉,团在肉块,长出皮肉。
月华散开,飘回弓身。
“诸位,”地上的头兀的飞起,落到蝣粟手中。
人头的骨壳整个的裂开,红的白的流到蝣粟手中。
蝣粟突然转身,猛的一扔那颗头。
紧接着飞身,穿过无数鬼物,悬于红海之上接住那颗头。
镰刀像是从脑仁中长出撑破骨肉,蝣粟反手握住镰刀,手中血红涌动,悬泉一样流下。
“来生见咯。”
掌心的血色滴到地上。
“不对,没有来生了。”
脚下土地开始粘腻,土下活物蠕动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他想开血涂阵!拦住他!”烛炎大喊。
剑吟声传来。
一剑破生门。
鬼物间兀的出现一条红迹。
一剑伤鬼神。
蝣粟侧脸,却依旧被照江划破了脸。
“你的对手,”荆牧芜踏出塔,脚下是鬼物的尸体,他仰头看着蝣粟,“在这里。”
“荆峰主倒是自信呢。”蝣粟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蝣某便陪荆峰主玩玩。”
话音未落,镰刀已经劈下,鬼力扩开,连空气都传来破裂的声音。
荆牧芜闪身躲开,朝蝣粟的方向冲过去,突然听到了塔上有细微的哭泣声。
有人。
荆牧芜的视线顿了下。
蝣粟的攻击近在眼前,荆牧芜抬剑挡下,借力扭身,看到了塔顶的窗户。
一个小孩。
孩子的背后,骤为半蹲着身,一把捂住她的嘴,抬手做嘘,紧张的看向窗外,却正好与荆牧芜对上视线。
骤为瞬间浑身发冷。
荆牧芜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小孩的眼中尽是眼泪与惊恐,视线直直的看着他身后的蝣粟。
电光火石间,荆牧芜感觉自己隐约知道了。
“蝣粟!”他翻身御剑,停在窗户旁边。
蝣粟下意识的看过去。
视野中先是出现了一脸紧张的骤为。
手底下有个东西。
是那个孩子。
他与那个小孩的视线交接。
那个东西是——
秦裴漪的女儿,露弱茹。
蝣粟僵住。
远在乎尔池的血池中,千面人树上的一条枝叶忽然抽动,朝中央的红瞳剜过去。
红瞳来不及闭眼,被枝叶刺了个透。
血红的规则力量顷刻散去,破皮而出的血液也猛的回身。
强行收回快成型的血涂阵,反噬紧随其后。
蝣粟猛的吐出一口夹着碎肉的血。
血池中的千面人树,枝叶抽离,窟窿中流出的红色融进根部的血池中。
笼罩着血城的阵法顷刻退去。
骤为看着突然消散的阵法,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咬咬牙狠下心一手刀劈晕露弱茹,刚想抗起来,却又突然松开,转手将人塞进旁边的柜子中。
蝣粟的身形瞬间化做血雾消散。
荆牧芜落地,拦住想乘胜追击的元止戈。
“狗急易跳墙。”
元止戈抿抿唇,最终放下心思。
“那现在该怎么办?”元止戈问。
“……先把现在无辜人埋葬了吧。”荆牧芜收起照江。
失去蝣粟控制,鬼物很快就停了下来,显出生前的模样。
原来不是死后才肢体异变而成的鬼物。
而是生前就被活拼成那样的。
将死去的人埋葬好,荆牧芜推开高塔的门,顺着楼梯走上去。
楼梯上还残留着血迹,黏糊糊的沾在荆牧芜的白衣上。
到了顶楼,他打开门。
盆中的碳早熄灭了,窗户开着,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温度很低,甚至比外边还冷,待久了就手脚僵硬。
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还没来得及洗,上面还粘着粥粒,一团纸扔在桌子上。
有些凌乱,但活人生活过的气息很浓,摆了不少小孩的玩具,像有了家室的样子。
除了一处柜子附近稍显凌乱外。
荆牧芜走到凌乱的柜子旁边,视线粗略扫过那张略显突兀的小床。
没看到那个小孩。
大抵是被骤为带去乎尔池了。
他对蝣粟的家事没什么好奇,见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线索,转身欲走。
“爹爹……呜呜呜……”
荆牧芜停住。
细小的哭泣声,从柜子中传出。
他猛的转身,蹲下身拉开柜门。
欢迎本届奥斯卡影帝蝣粟上台领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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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争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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