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灯,三人也回了市集。
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一片热闹。
“买烤地瓜咯,热腾腾的烤地瓜。”小贩推着小车慢悠悠的走,时不时吆喝一声。
元止戈这些日子忙着练剑,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人间玩,早就馋了烤地瓜好久了,挤过去买地瓜。
留下秦裴漪和荆牧芜两人站在原地等他。
荆牧芜撑着伞,雪花一片片落下去,他侧眼,看到了些微的白色飘到秦裴漪肩膀上,很快又被体温化开。
秦裴漪一身红色,临时买的素伞撑在上方,红色和白色相互映衬,那攻击视线的容貌在灯光下柔和了不少。
一头墨发簪起来,流苏轻摇,影子倒映在脸上,笑着看向元止戈的方向。
秦裴漪感觉到荆牧芜的视线,朝对方看过去。
两条视线相撞,这次倒是荆牧芜先下意识的移开眼。
耳朵有些热,或许是人多的缘故。
“河灯上,”荆牧芜开口,语气莫名有些晦涩,“你写的什么?”
“祈愿说出来就不灵了。”秦裴漪垂下眼不看荆牧芜。
一说开话,注意力转移了,耳朵上的热就下去了不少。
雪花飘进伞下,荆牧芜抬手接住,看着它融在手心,“没想到你还挺信这个。”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秦裴漪很轻的笑了一声。
“人总得有个念想挂着吧,不然忙忙碌碌一辈子到头也不知道为啥忙。”
秦裴漪看着匆匆忙忙的人流。
“凡人的时间太短,”秦裴漪开口,“从出生开始就为了活下去而奔忙,等到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时间也剩下不多了。”
“所以啊,凡人总喜欢找个念想,”秦裴漪抬眼,看着荆牧芜,“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来生幸福也可以,凡人很好打发,一句永远落不到身上的话,就能让凡人在苦难中一次次挣扎着活着,想:或许我还能再坚持坚持,坚持下来就好了。”
秦裴漪的眼神很认真,荆牧芜根本无法忽略。
“反正,还活着,不是吗?”
最后一句,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落地时激起了漫天的尘土,震的荆牧芜胸口发痒。
眼睛微微的疼痛,似乎是吹进了东西,硌的难受。
“荆哥秦哥!”元止戈带着一脸傻笑过来,举着手里的东西,“我给你俩也买了个,快尝尝!可好吃了!”
一个热腾腾的东西塞进手中,油纸包的很薄,热气很快沁到手心,烫的发痒。
好像攥着一颗生活的心脏,敲得手疼,十指连心,连带着心口也疼。
荆牧芜反应慢了些,手上传来触感。
秦裴漪手里被塞了个热腾腾的烤地瓜,有些怔愣,不知道怎么的就下意识朝荆牧芜看过去,看到了荆牧芜被烫的有些拿不住,换个只手,露出微红的掌心。
看着那一片红,秦裴漪感觉自己突然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了,鬼使神差的伸手拉起荆牧芜那只手,将自己被风吹的发冷的手背熨到荆牧芜的手心。
感觉到手心的凉,另一只手上的热度骤然消失,耳边是元止戈叽叽喳喳的声音,眼前是秦裴漪突然靠近的脸。
“怎么红了?荆哥你们医师都这么细皮嫩肉的吗?”
元止戈那大脑袋挤进两人的中间,一会看看秦裴漪,一会看看荆牧芜的。
“哎荆哥,”元止戈突然捅咕了一下荆牧芜,“你老瞪秦哥干啥?”
“嗯……嗯?”荆牧芜终于回神了,“我没有……”
荆牧芜微不可查的抽了下手。
没抽动。
其实也不是很想收回来。
秦裴漪的手温度略低,贴在他被烫的发痒的手心,痒意瞬间止住,冷冷的,倒是有些舒服。
没等荆牧芜再想些什么,秦裴漪倒像是如梦初醒,匆匆忙忙放开手。
荆牧芜看着那双缩回去的手,有些舍不得。
秦裴漪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又长,没有匠人常年与金器接触的厚茧,却也没有书生似的纤细,虽白腻,但也不少力气,关节弯曲时的力度又显出其主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匠人。
“你的手……”荆牧芜声音有些低哑,“有些冰……”
“哎呀很正常啊!”元止戈大大咧咧的,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这大冬天的,秦哥又没有灵力和手炉,冷点正常。”
秦裴漪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荆牧芜。
“哎呀走了走了,”元止戈惦记着玩,推着两人,“你俩别杵这挡别人路了,好些天没下来玩,这次我可得玩个尽兴!”
两人被推搡着,也就陪着元止戈玩去了。
元止戈玩的开心,嘴里就没空过,秦裴漪两人手上拎满了元止戈买的玩意。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尽头,刚想折返回去,秦裴漪的视线不经意的划过一个角落。
“等等,”秦裴漪拉住元荆两人,指向一个方向,“那有个人。”
两人朝秦裴漪指的方向望过去,没有灯火,那片地方很暗,一个蜷缩的人影窝在那里,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秦裴漪反应迅速,放下东西就朝那片地方走过去,那人没有反抗,任秦裴漪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出来。
蓬头垢面的,这么冷的天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秋衣,被风一吹,抖的更厉害了。
秦裴漪见此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大毳脱下来给他披上,系扣子时才发现这人的喉结不大,肚子看着微微隆起,竟是个有孕的妇人。
三人都不是什么很计较男女大防之人,元止戈由女师父一手带大,荆牧芜是医者不关心这些,秦裴漪更是巧工阁内精彩的女匠不比男匠少,且当务之急是这人快冻死了,救人要紧。
秦裴漪力气大,打横抱起妇人,荆牧芜给人喂了回暖的药,找个客栈房间安置下,元止戈放了纸鸢让告诉烛炎情况。
妇人被冻的混身发紫,缩在床上哆嗦。
“这是哪家的丈夫如此恶毒?”元止戈看着妇人的惨状,忿忿不平:“数九寒天竟将怀孕妇人赶出家门,真是丧尽天良!”
“大抵是想换个年轻貌美的续弦,又害怕邻居非议,如此这样既能灭妻娶新,又可以说是她自己跑出来冻死的,还能说自己找了许久,给邻居一副好丈夫的印象。”秦裴漪将汤婆子放到妇人冰冷的手下,拈好被角,担忧的摸摸妇人的额头。
“这……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元止戈到底从小被流潇锦保护的好,即便快成人了,还是一派天真气。
“人恶起来是没有下限的,要不然为什么鬼是从人变过来的。”秦裴漪扭头看着元止戈,“看着是人,只不过是还没长大的恶鬼。”
荆牧芜跟店家要了火盆,放在屋里。
有了火盆,温度升起来,妇人的肢体摸着慢慢暖和起来,三人都穿了一身厚重衣服,刚才救人心切,现下平静下来也觉出热,脱下外套。
荆牧芜看着妇人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出去向店小二叫了一盘热水,给人擦擦身子暖暖。
小二是本地人,看着他们仨把人抱过来找房间时就一脸不明所以的笑,听到荆牧芜出来要热水,笑容更怪了,转去后厨,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荆牧芜无心与凡人心中的八卦,奈何那小二实在是个大嘴,说话的音调有些高,让他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干净。
“那女人又接了。”
“还不是被人玩的命。”
小二端出热水,看向荆牧芜时那上下扫视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荆牧芜接过水,敷衍的回谢,就回了房间。
眼看着妇人的脸上逐渐起了起色,秦裴漪用手帕浸满热水给她擦脸。
妇人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秦裴漪的脸。
“啊……坏人……走开……”
这妇人竟是个傻的。
“啊这……”元止戈看看秦裴漪又看看荆牧芜,“这妇人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找她丈夫?”
“放轻松,我们不是坏人。”秦裴漪放下手帕,放柔声音:“你家在哪呀?”
荆牧芜还是第一次看到秦裴漪如此柔和的一面,一手轻柔的拍着妇人的背安抚着,一手轻轻的擦拭着妇人的手,神情温和的完全不像初见时的狷狂匠人。
完全像个慈爱的人父。
要是养了孩子,荆牧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个想法。
怕是会惯坏孩子。
荆牧芜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又笑话自己想太多了,秦裴漪怎么可能有孩子,他都不——
荆牧芜兀的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未尽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刚才怎么突然那么顺理成章的坚定认为秦裴漪不喜欢女人?
纵容现在秦裴漪对他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万一那只是秦裴漪一时兴起,等过去了,他毕竟还是个凡人,凡人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不可能一辈子拴在他身上。
对呀……
秦裴漪是凡人,早晚会娶妻生子,有属于自己的家,而不是跟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厮混在一起。
寿命的鸿沟就横在这里,秦裴漪会早早的老去,长生锁剥离,成为他手中与蝣粟对峙的工具。
“爹爹……我爹爹……唔啊……我要找我爹爹……”妇人突然开始哭嚎,将荆牧芜的思维打乱。
“别哭别哭,我们帮你找你爹,“秦裴漪安抚着妇人,“荆峰……荆兄,你有什么能让痴傻儿好生说话的药吗?”
“嗯?哦有,”荆牧芜反应过来,翻出来一个小瓷瓶,“温水服下,可令痴子言语。”
秦裴漪接过药,调进温水里哄着妇人喝下去。
羿月峰的药果然效果明显,妇人的眼神逐渐清明开来。
“你……们是……谁?”说话还是有点磕磕绊绊,但好歹能交流了。
“我们是仙人,”元止戈说,示意妇人看向秦裴漪,“你快冻死了,他救你回来的。”
秦裴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妇人说话流利了不少:“好像……浑浑噩噩很久……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谢谢……”
荆牧芜问:“你还记得多少?”
妇人摇摇头,说话开始流利起来:“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母亲没了……一个男人救了我,成了我的父亲,然后就都像蒙了层雾模模糊糊的……后来父亲突然消失了,紧接着有一群白衣服来了,然后——”
妇人突然想起之后不好的回忆,脸色苍白,说不下去了。
秦裴漪刚想开口安抚妇人,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男人的大喊大叫。
“老子的桶子怎么还跑这来了?”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踹开房门,一脸怒火,脸上的横肉一动一动的。
看到脱了外套的三人,妇人一身破布烂衫,还披了个华贵的大毳,秦裴漪坐在妇人床边,一副担忧的样子,护着妇人。
男人顿时想歪了,□□起来。
妇人突然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看着很害怕男人。
“没想到这桶子还声名显赫,你们要用也行,一人三十钱。”男人拍拍胖到看不见的腰,那里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什么三十钱?”秦裴漪皱眉起身问。
“少在这里装,我这可是仙人之女,平常能享用的到?我还嫌赔了呢!”
秦裴漪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柔声细语的问妇人:“你的父亲是仙人?”
妇人声音很小:“对……”
秦裴漪直起身,与荆牧芜交换了视线。
看来这就是那个痴呆养女,只是,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她父亲已经……
“怎么样?虽然是个痴呆的但看在身份上,让你用一次是便宜你了。”胖子说。
“你是她什么人?在这里口出狂言。”秦裴漪转身质问他。
“我?我你都不认识?我父亲可是知县!在这里,是虎你得给我卧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要不是看着你长的还行,你以为你还能在这站着?”胖子拍拍肚子,突然色咪咪的看着秦裴漪。
“不过吗,我看你长的还有几分姿色,要不——”
“你有病吧?”元止戈早看不惯这胖子了,“脑子也就只剩下下三滥的事了,跟圈里的种豕一样,怪不得长的也一样!”
“你!你敢骂我?!”胖子瞬间恼了,“来人!给我打!”
元止戈和荆牧芜迅速召出武器,刚想护在秦裴漪身前,却被拦下。
“不必你们出手,”秦裴漪安抚的拍拍妇人的肩膀,召出百星,无根火大燃,凝出长剑。
剑身一震,秦裴漪眼神凌厉起来:“我一人就能废了他。”
“好大的口气!给我上!”
胖子身边的侍卫冲上来,秦裴漪架剑应对,一身红衣穿梭在侍卫中,没有半分一对多的惊慌,反而游刃有余,甚至还收着力气没有伤人。
秦裴漪的身法不同于仙门武器同力量和灵力并用的方式,而是纯靠力气和技巧,毕竟他只是凡人,没有灵力。
荆牧芜倒是没想到,仅仅一年时间,秦裴漪的进步竟如此大,如果不是因为凡人的身体限制,凭秦裴漪这种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废物!一个人还打不过!”胖子踢了一脚被秦裴漪蹬倒在地的侍卫。
侍卫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又冲上来。
秦裴漪想着师父嘱咐他的不能伤人,动手畏手畏脚的,这帮人却蹬鼻子上脸。
被蚊子缠久了,虽然死不了,却到底烦人。
秦裴漪手上逐渐暴躁起来。
在无人能看清的角度,秦裴漪的眼底突然闪过一瞬间红色,又瞬间恢复正常。
又是一群人围上来,秦裴漪性格再好被他们这样步步紧逼也上了些火气,剑身反转变化长刀,扫开这一群人,朝胖子扔过去。
胖子哪见过这种情况,看着长刀直直朝自己飞过来吓得跌坐在地,刀擦着他的脸插进旁边的木板上。
不过一会,秦裴漪就越过众人来到胖子面前,一手握住刀柄,头低下看着胖子。
胖子下意识的抬手,却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
带着蛇一样的笑意,只一眼就让人从心底涌出恐惧。
秦裴漪的搭在刀柄上,突然弯起嘴角。
胖子顿时浑身发冷,好像直视了什么不能直视的恶鬼。
秦裴漪的刀挨到胖子脖子皮上,再下一点就能将胖子斩首。
“裴漪。”
荆牧芜突然喊了一声。
秦裴漪眼底红色瞬间退去。
胖子紧闭着眼,却没感受到死亡,睁开眼,看到秦裴漪站在他面前,刀停在他脖子那里,眼睛正常,好像刚才他看到的那一片血红和笑容是他的错觉一样。
秦裴漪拔出刀,撇了眼胖子的身下。
一股尿骚味蔓开,胖子裤子一片湿,竟是被秦裴漪吓尿了。
秦裴漪刚才就是起了杀意,若非荆牧芜突然喊停他,这胖子就得血溅当场。
看着吓得尿裤子的胖子,秦裴漪一脸嫌弃的离远了,回到荆牧芜身边。
“滚吧!”元止戈朝胖子翻了个白眼,“吓得尿裤子的东西。”
侍卫扶起胖子跑了,一伙人屁滚尿流的跑了。
秦裴漪向小二问了笤帚,收拾好刚才打架的一片狼藉。
“谢谢……谢谢你们……”妇人唯唯诺诺的说。
“没事了,”元止戈上去安慰道,“刚才那人……你们……”
妇人哭起来,秦裴漪递过去手帕,站在一边。
三人就这样等着妇人哭完,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那群白衣人走后……没多久那县令儿子就强行将我抢过去做他的……”妇人抽泣,“他还趁着我当时神志不清,将我明码标价,凌辱虐待,这里的许多男人表面上一副衣冠,实际上背地里都是畜生!”
“……”元止戈沉默。
荆牧芜诧异道:“怎么会?我不是叫羿月峰安排过了……为何……”
“人性就是如此,”秦裴漪开口,“钻空子逃戒律,他们只会想法不责众,大家都干了也不缺他一个,就是仙人之女又如何?到底是个女人,还痴痴傻傻的,就算欺负了又怎样?人,尤其是男人,在他们眼里,女人不算人,再高贵的女人,也不过一个价高的肉器。”
“这……可恶!”元止戈拿上剑朝外走。
秦裴漪拦住他:“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元止戈:“我找那群畜生替天行道!”
“回来回来,”秦裴漪把人拉回来,“乱杀凡人要背杀恶业的,嫌命长?”
“可他们这样对待一个女人还算什么人!”
“你没见过的恶行多了去了,畜生的人一大堆,天天替天行道,累死你也行不完,快去睡觉,不然长不高。”
元止戈被秦裴漪逮回来,还愤愤不平的。
荆牧芜:“那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你当如何?”
妇人:“我……我想……”
秦裴漪突然开口:“我看天也不早了,我已将那人赶跑了,你先休息吧,放心,我们三个就在你旁边的房间,还布置了阵法,有人敢强闯我们会过来拦的。”
荆牧芜抬头看向秦裴漪。
秦裴漪神色如常,唯独不与荆牧芜对视。
妇人应和了秦裴漪的话。
夜色也确实深了,元止戈打了个哈欠,下去定了个房间去睡了。
秦裴漪也拿起自己的衣服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荆牧芜看着秦裴漪的动作。
“等等,”荆牧芜突然喊停秦裴漪,“你的衣服……”
发现妇人的地方枯枝败叶很多,秦裴漪那大毳被刮了不少洞。
“我自己回去补就好了。”秦裴漪说,没有抬头看荆牧芜。
“……好。”
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荆牧芜站着自己的房间门口,直到看到秦裴漪的房间灭了灯。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荆牧芜想着,关上了门。
午夜,秦裴漪的房间。
窗户打开,风吹进来,红衣男人坐在桌旁,把玩着桌子上的杯子。
月色惨白的照在男人脸上,显出男人唇角的笑意。
“啧。”男人突然皱起眉头,起身朝窗户下看过去。
一行人在夜色中朝男人所歇脚的客栈走来。
那县令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见儿子受了难,当即派了一行人过来。
“骤为。”男人喊了一声。
一个乌黑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站在红衣男人身旁,“尊上。”
“记得打扫好。”男人轻飘飘的话落下来,也不管人有没有应答,转头从窗户翻下去。
骤为走到窗前朝下看过去。
侍卫眼看着就到那个客栈了,突然看见外墙上掉下来一个人影。
“什么人——”侍卫刚要喊,就被长官停下。
男人缓慢起身,一身红衣,长身玉立,男人抬头,露出那张脸。
“哎呀,好久没动手,都有点生疏了。”男人笑嘻嘻的说。
“百星。”
楼上的骤为闪开身,百星飞下去,落在男人身边。
男人脸上带着笑,拆下一条金环,拿在手上转着玩。
“你就是打伤我们少主的人?”长官横刀质问。
“嗯哪,怎么了?”男人满不在乎的回复。
“你!兄弟们上!”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金环脱手飞到人群头上。
骨手突破地面拽住人,金环上肉枝缠绕,垂下去朝每个人头顶伸过去。
“哎呀,这么着急呀,既然如此,我也得认真点了呢。”男人轻声笑道。
肉枝瞬间行动,看似无骨的枝条竟像穿豆腐一样穿破人的头骨,将人硬生生的朝上拔,与底下的骨手撕扯着人。
骨骼发出脱臼的声音,侍卫们长大嘴,刚想喊,嗓子就一阵腥气。
肉枝拔出来,扯出淋漓的赤色,卷着的红肉掉在地上,还在弹动。
“赫——赫——”
张着的口中,舌头不翼而飞。
枝条破开骨头,蘸满了血肉向上生长,缠绕上金环。
金环朝上飞,将人断开。
情况好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内脏哗啦啦掉地上,情况不好的,脑颅被扯成两半,里面的东西崩了一地红的白的。
只剩上半身的人,惊恐的看着男人。
男人一脸无趣的打了个哈欠,拍拍手。
肉枝瞬间像蟒蛇一样绞起来,骨头被压的咔擦咔嚓响。
等到没声了,金枝松开,肉泥落下来,地上一片猩红。
“没意思,”男人百无聊赖,“一逗就死了,还是仙人好,”男人抬手做搭箭挽弓的动作,指尖红藤迅速蠕动盘结成为一把弓。
“经得起逗。”男人转身,状似随手的射出箭。
箭矢直直朝一个窗口飞过去,擦着偷窥的人的脸进去,掉在地上。
那人眼看暴露了,直接拉开帘子,看到了男人的脸。
一身红衣,头发挽起,发簪上坠一红金符箓铜钱。
那人在看清男人的脸时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眼神。
男人笑着看着仙人。
“秦裴——”
“噗嗤——”
一条肉枝从后边直直刺穿那人的脖子。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倒下去,被蔓延的肉枝缠成茧慢慢收紧。
红色从茧缝中溢出来,然后是黏糊糊的肉泥和骨沫。
骤为跳下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荆牧芜:人妻(指秦裴漪)
秦裴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伞斜(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