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子极不情愿的动弹着,好像裹了条活泼的蛇一样。
扭了好一会也没见里面的人露出真容来。
门外有敲门声。
“裴漪?你醒了吗?”
被子跟个被吓到了的猫似的,猛地一掀,露出睡的稀里糊涂的人形。
衣服歪的颠三倒四,脸上还带着睡蒙了压出来的印子。
眼睛傻不愣登的眨巴眨巴,等待精神回应。
回应完毕,秦裴漪哗一声站起来,第一次动作那么快的洗漱穿衣。
荆牧芜听到里面惊天动地的动静,反应过来这是秦裴漪刚醒在收拾自己。
倒是个小懒蛋,怕是烛炎惯出来的坏毛病。
荆牧芜转身下楼拿餐食,等上来时,就看到已经收拾好的秦裴漪站着自己房门,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秦裴漪喜欢穿红衣,还爱戴一身丁零当啷的饰品,只不过眼下因为匆忙,只有红衣在身上,头发胡乱的扎起来,倒是满身少年味,完全不像是三十多的人了。
“秦哥早上好啊……”元止戈打着哈欠探出头,看着依着门框的秦裴漪,“哟,今天倒是朴素。”
元止戈睡眼惺忪的,审美倒是一点没丢:“朴素也好看,俗话说得好,脸在江山在,漂亮不怕穿麻袋。”
“醒了?”荆牧芜被元止戈那句俗语给逗笑了,抬手给了他一个弹指,“就算是休息日也不要赖床,对身体不好。”
元止戈呲牙咧嘴:“哎呀我身体强,恢复的过来。”
“既然都醒了,就先吃饭,再商讨一下那妇人的去向。”
元止戈一听有吃的,立马呲着个笑过去了。
荆牧芜看向秦裴漪:“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都买了份。”
“太麻烦你了……”秦裴漪说着,脸又有点泛红的意思。
“下来吃吧。”
“嗯。”
秦裴漪转身关上门,荆牧芜眼尖的看到了房间椅子上挂的大毳。
下摆仍是被刮烂的样子。
“你的衣服……”荆牧芜犹豫着开口,“需要我帮你缝补吗?”
“嗯?这个就不必麻烦了,没必要。”
“没必要?”
“换一条就好了,反正也没多少钱,比缝补省事多了。”
荆牧芜闭上嘴。
巧工阁不愧是四洲最财大气粗的那个。
吃完饭,三人敲敲妇人的门,得到允许后进来。
“现在感觉身体如何?”荆牧芜给妇人把脉。
“还好,恩公,我……您们能带我离开这里吗?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就行。”妇人说。
“那你要不要去仙门,正好你父亲不也是仙人吗?”元止戈问。
荆牧芜放下妇人的手:“或许不可,仙门歧视凡人,况且她年岁已高,怕是受的刁难不比人间少。”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位亲身经历过仙人歧视的凡人。
要不是秦裴漪天赋高,硬生生凭天赋压那些人一头,还有烛炎撑腰,可即便如此,从那些胆敢在万造大典上使些不干不净的情况来看,以前受到的排挤恐怕更严重。
秦裴漪点点头说:“依我看,如今她也恢复神志了,要不送去一处咸少人迹的山中休养生息?我记得巧工阁内新研制了些机械可以做些撒扫事物。”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去是留全看你。”秦裴漪扭头对妇人说。
妇人犹豫了一会:“只要离开这里就好,去哪里都行。”
秦裴漪:“行,你也没多少行礼,收拾收拾,我们送——”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气氛。
元止戈身先士卒冲下楼,稳住慌张的小二,荆牧芜紧随其后,最后才是秦裴漪。
小二腿都软了,元止戈扶着,身上沾了不少血,一声腥气浓到让人反胃。
“死——死人啦!”小二哆哆嗦嗦的指着房间:“都是血!!”
荆牧芜顺着小二的目光看去。
一片红色,烈到几乎快具象化的血腥气冲击过来,带着惨烈的视角攻击。
经过一夜的暴露,血已经凝固了,还有些像肉泥一样的东西,骨头碎成一段段的,混着红的白的,十分瘆人。
“颜色变化的不多,”荆牧芜一眼就看出情况了,“时间不长,小心凶手可能还在附近。”
元止戈拔剑,喝退向涌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荆牧芜挽起袖子,想进去看看情况。
“嘶——”
一踏进门,浑身的骨头都冷了下来,快被遗忘的痛苦瞬间席卷而来,荆牧芜眼神立马认真起来。
房间里残余的威压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蝣粟。
可这时间分明还没到前世的时间。
荆牧芜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一半。
一种再无法把握,脱离控制的感觉缠住心脏,绞紧。
蝣粟提前出现了。
甚至。
祂知道自己就在这里,故意留下的痕迹。
蝣粟的恐怖他已经经历过两次,在规则产物下,再强大的仙人也不过一介尘埃,他亲眼目睹了这最终那一战中,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是怎么扭曲成为怪异的血肉恶物的。
头连着胳膊,腿连着肋骨。
人被打碎,随意的拼接成怪物,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恐怖与痛苦。
数以万计的仙人扑上去,却只是飞萤扑火,被曾经的朋友撕开,然后拼接成新的怪物。
杀不死,斩不灭。
蝣粟是杀不死的怪物。
哪怕成了碎肉,也能从那堆碎肉中复活。
无法战胜,不可直视的规则化身。
荆牧芜兀的想起前世看到的蝣粟。
没有人形,一颗庞大的血肉之树上,密密麻麻的人脸,如同神明,俯瞰着负隅顽抗的人群。
没有人能拦住蝣粟。
肩膀上传来触感,轻柔却粘腻,带着浓烈的疼痛。
铛——
剑出鞘,刃架上来人的脖子。
来人一脸错愕。
“你……你没事吧?”秦裴漪结结巴巴的开口,被剑架着脖子。
他看荆牧芜死盯着那滩血肉,以为是发现什么了,拍拍荆牧芜的肩膀,却看到他像是被自己这一下吓到了,整个人猛的一哆嗦,一下子就把剑架过来了。
秦裴漪这么一问,终于把荆牧芜的神志拉回来了。
荆牧芜感觉自己实在是草木皆兵了。
刚才秦裴漪拍他肩膀那一瞬间,或许是因为这里蝣粟的气息太浓烈了,他一瞬间将秦裴漪当成蝣粟了,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拔剑应对。
“百星。”秦裴漪召出百星,想效仿上次找凶手,却被荆牧芜拦下来。
“不必了,白费力气,”荆牧芜回头看着秦裴漪的眼睛,“是蝣粟。”
秦裴漪猛的扭头看向屋里那堆肉,死死瞪着。
“蝣——粟——”秦裴漪一字一顿的重复。
百星的金环转动速度突然快起来,浮到秦裴漪的脸庞,无根火招出他的侧脸。
那个造成一切的源头。
那天的夜很明亮,母亲冰冷的身体抱着他,血渗透了他的衣服,烈火燃到天际,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房梁在烈火中形变,轰然倒下来,溅起火花。
母亲抱着他,跑的越来越慢。
从母亲的肩膀上,他看到了身后的场景。
失去生息的身体在高温的火焰中扭曲形变,像跳一场诡异的舞。
乎尔池的人手起刀落,又是一具尸体倒下。
血流到他的脚下。
一条断裂的房梁挡在脚下,母亲被绊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母亲无力的推了他一下。
跑。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看得见口型。
他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回头看,直到体力不支,被一节枯木绊倒在地,像母亲一样再也挣扎着起不来。
他活下来了。
也只活下来了他一个。
然后,仙门的人抱住他,那场大火终于灭了。
乎尔池就是蝣粟的刀。
他恨乎尔池,更恨蝣粟。
葬母之恨,永世不敢忘也。
后来,师父问他为什么选择锻造,他看着烧的热烈的炉子,像那场贯通天地的大火。
“我的寿命有限,但我的造物可以代替我活下去,直到乎尔池消失,蝣粟消失,他们会替我看到那天。”他看着师父,语气坚定。
秦裴漪深吸一口气,把金环安回去。
“蝣粟手段残忍,这位道友……”荆牧芜摇摇头,“好好收敛尸骨,送回仙门埋葬吧。”
三人将那人的尸身收好,是卜星监的人,秦裴漪放了飞鸢,通知卜星监。
三人上楼,却看到一群人都堵住妇人的房门口。
“开门!!死标子开门!!!”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砰砰的拍着门,声音很大。
“你们是什么人?”元止戈喝声道。
领头人看都没看元止戈一眼,照样拍门骂人。
“我说,”秦裴漪本就因为蝣粟一事不开心,正好碰上这群人撞上枪口,“你们,是什么人?”
背后秦裴漪的视线带着一股诡异的阴冷,落在领头的背上,像恶鬼趴在人肩膀上虎视眈眈,领头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终于回头看向三人。
“这女人是我们少主的人,你们想干嘛?强抢民女吗?”
秦裴漪挑眉,声音里带了压抑的火气:“强抢民女?好大一顶锅扣下来,谁才是强抢民女的人,你们少主是脑子被挖了忘了吗?”
领头人怒道:“你们几个外地人知道什么?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抓住!”
秦裴漪被气笑了:“不过一个县令,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呢,要抓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口气不小!兄弟们给我上!”
秦裴漪反应迅速,侧身躲过剑,抬手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咔的一声,手腕软绵绵的垂下去,秦裴漪接过他手中的剑,回身直指领头的脖子。
“来一批打一批,”秦裴漪眼神冰冷的看着领头,“我看你们知县就喜欢打架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领头的脖子一凉,瞬间不敢动了,看着秦裴漪的眼睛。
过于阴冷了,像毒蛇一样窥伺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领头的好像在秦裴漪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领头到底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少血的普通人,被秦裴漪一吓,原本嚣张的气焰下去一半。
秦裴漪看着领头人害怕了,也有意退步:“回去告诉你们少主,这女人我护着,想抢人?先过了我这关。”
“你你你!”领头的被刚才秦裴漪那一副样子吓得没了胆子,哆哆嗦嗦的放狠话:“别太嚣张!等着!”
领头的转身跑了,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切,欺软怕硬的家伙!”元止戈朝那一行人屁滚尿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头朝一脸佩服的看着秦裴漪:“哇!刚才秦哥你气势好强啊!”
荆牧芜拍拍秦裴漪的肩膀:“仙门禁止伤害凡人,你别气冲上头。”
秦裴漪扔了剑,叉腰道:“我吓唬他们而已,师父禁止我杀人,说我身上的杀恶业太重,再造孽的话恐怕会魂飞魄散。”
元止戈疑惑:“杀恶业重?可秦哥你看着不像啊?”
荆牧芜有些怔愣,看着秦裴漪。
秦裴漪也不解:“对呀,我也疑惑,按理来说我应该一生命运凄惨,可是没有。”
元止戈还想说什么,就被荆牧芜打断。
“先送那妇人离开吧,继续在这里他们估计会纠缠不休。”
“也对,”元止戈道,“我知道一处僻静地方,以前历练时发现的,就安置在那里吧。”
三人连忙带着妇人离开这里,安顿好妇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马上就是大小年,三人都没什么事,经常一起跑出去玩。
晚上的巧工阁,只有机械运作的声音。
抱着衣服的侍女匆匆走着,一个没抬头,差点跟人碰上。
“抱歉抱歉!你没——少主?”
侍女惊讶的看着男人。
男人顿了一下,手臂动了动,好像将什么东西放回去了,转身看着侍女。
“这大晚上的,您这是在干什么?”侍女好奇道。
“……”
“冶炼室里太热了。”
有些僵硬的语调,男人站在树下,上半张脸埋在阴影中,看不见神色。
侍女不疑有它:“晚上风大,少主还是少出来好了,您是凡人,体质不同于仙人。”
“……嗯。”
侍女还着急洗衣服,匆匆走了。
男人看着侍女走远了,朝前一步,整个人暴露在月色中。
瞳色红的不正常,像刽去了片血肉一样。
垂下的袖子里,肉枝蠕动着,卷着匕首。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黑色中落下一个男人,恭敬的站在男人身边。
蝣粟撇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就朝阁门处过去了。
骤为乖乖的跟着,像影子一样。
蝣粟没走大路,虽然更便捷,却选了走人迹罕至的小路。
一身衣服用的都是华贵的料子,小路上不少经年累月的枯枝,一路下来,划出了不少细密的破洞。
“什么声音?”岔路口,巡逻的侍卫警惕道。
蝣粟眼神一冷,立马朝后一退,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骤为,退到阴影中。
“这里,声音好像是从这边过来的。”另一个声音传过来,交错的脚步声转了几圈,突然朝两人藏身的地方逼近。
骤为下意识的想朝前走,被蝣粟拽到身后。
抬手凌空一点。
那两个侍卫顿时停下脚步,如同被控制的傀儡,僵硬的转身离开。
阴影下走出一片红色衣角。
秦裴漪喜华丽。
蝣粟摘下衣服上最后一件饰品。
终于不再丁零当啷了。
两人走到门口,蝣粟拿出牌子,门开了。
妇人缝补完最后一件衣服,灭了灯,打算休息,却没想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妇人点灯开门。
“啊!!!”妇人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瞪着眼,瞳孔扩到整个眼珠都是黑色的,身上各处都是缝合的痕迹,边缘还渗着红色,死死的盯着眼前人。
是一具人皮娃娃。
脚步声,红衣逶迤在地,像泼了盆血。
“别害怕呀,”轻柔的,熟悉的声音,眼下却尽是诡异,“你爹生前,可是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
妇人瞬间抬头瞪着眼前的人。
“知道你父亲生前遭受了什么吗?”男人笑眯眯的,伸手一根根手指算计着。
“仙人的生命力就是顽强,活剥皮,水滴刑,绞刑,头骨都滴穿了还活着呢,”男人兀的轻笑起来,似乎想起了开心的事。
“难得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能从这些中撑下来的人呢,”男人突然又垂下眼,假惺惺的装出难过的样子,“只可惜呀,天不遂人愿咯。”
妇人死死瞪着男人。
“他死了。”男人看着妇人绝望的眼神,笑眯眯的说。
“我……谁杀的?谁杀了他!?”妇人眼眶红了。
“你猜猜,是谁杀的他?他又是怎么死的?”
男人伸手,妇人下意识的朝后退,却惊恐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手腕脚腕上俱已缠上了细细的枝条,禁锢住她的所有行动。
“咔的一声,”男人摸着自己的脖子,轻轻朝前一推。
头掉下来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张嘴要喊却被身后的人捂着,只能呜呜的说话。
身子将头捧起来,头上的眼睛还看着她。
“就这样死了呢。”
枝条松开她。
妇人眼睛死盯着男人。
“我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对吗?”
男人突然轻声笑起来。
“为了好玩呀。”
妇人目眦欲裂。
啪的一声,妇人竟然硬生生争断了手腕上的枝条,猛的一咬捂着自己的嘴的手。
“嘶!”手吃痛回缩,被咬着撕下来一大块肉,血淋淋的。
“秦裴漪!衣冠禽兽!你不怕报应吗?!”
“秦裴漪”看着妇人咬伤手之后脸上的笑立马淡了几分,听到妇人愤怒的质问,突然笑出了声。
“报应?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直不起腰。
“报应,好久没听见有人这样骂我了呢,倒是稀奇呀。”
妇人恨恨的瞪着男人,眼神刀一样捅过去。
“秦裴漪”脸上的笑扩大。
“你个禽兽!不得好死!”妇人破口大骂。
“不得好死?”男人挑了挑眉,“哈哈哈——骤为,你听到了吗?她竟然说我不得好死哈哈哈……”
骤为从阴影中走出,手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完全。
“你混账!我杀了你!”妇人眼睛一撇,突然扑过去抓过菜刀,割断脚腕上的枝条,朝“秦裴漪”砍过去。
“秦裴漪”连动都没动,任由妇人那一刀砍过来,如同削竹子,将人斜着劈成两半。
刀砍到骨头上,被骨缝卡住,一时间拔不出来。
血溅到妇人脸上,妇人大口喘着气,害怕的看着自己拿着刀的手。
她杀人了。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妇人立马松开手。
“害怕什么呀。”
妇人低头。
一颗头在地上,与她对视。
那张艳丽的鬼一样的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手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手兀的被攥住,无法挣脱,强硬的被攥着放回刀柄上。
“看好了哟,”无头的上半身倾斜下来,“应该这样。”
手被攥着,顺着劈开的方向划下去。
切肉的绵软手感,血泼出来,染红了她的手。
“秦裴漪”松开手。
整个上半身朝后折着掉下去,露出肉骨的截面。
上半身掉在地上。
却没有跟着倒下。
横截面的肉蠕动着。
妇人跌坐在地,看着眼前悚人的一幕。
人被异化成植物,亦或是植物成了人,红通通的肉虫子一样扭动着,从截面蔓延开。
像砍断的树疯狂生长。
枝叶伸展开,将门口透进来的仅剩的光罩的严实。
树皮皱巴,忽的像扁下去的人皮,扭动着。
睁开眼。
密密麻麻的看着她。
“鬼……”妇人踉跄着朝后退。
“鬼……鬼啊!”妇人惨叫起来。
万千只眼睛瞬间齐刷刷的看向妇人。
“别吵呀。”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在一起,共同开口,万人齐声。
“鬼?哪有鬼啊,都是人呢,”千面人树的中央,巨大的红瞳俯视着妇人。
人就是鬼,鬼就是人呀。”
百世积怨,万世积杀。
后土遗腹,度化怨苦。
“我活的好苦啊,”千面人树上的人脸突然哭起来,万人齐声杂乱起来,“人间悲苦,恶人逍遥自在,善人八苦九难。”
“不渡善人,不渡善人,鬼门不渡善人,只渡恶鬼。”
“离开此间吧,离开此间吧,世间唯有死亡最公平,离开这恶浊的人间吧。”
千面人树的枝条动起来。
妇人已经吓得僵在原地。
枝条朝妇人劈下来。
妇人闭上眼受死。
“呲喇——”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血肉刺穿的声音。
妇人睁开眼。
树上的红瞳被那条枝条刺穿,血滴滴答答的。
剑出鞘声,一直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动了。
红瞳瞪大,看着刺穿自己的枝条。
骤为急冲上前,借着千面人树的其他枝条跳到最顶,朝那条刺穿眼睛的枝条砍下去。
断蟒掉下来,尾段抽搐着。
骤为落到断蟒上,手起刀落,拔了出来。
红瞳被瞳出血窟窿,淋漓到地上。
妇人见内杠起来,立马起身想跑。
没跑几步,胸口瞬间一凉。
一柄剑穿破她的胸口。
骤为落地,拔出剑。
妇人倒地,挣扎了几下,就没了生息。
骤为站在千面人树旁,仰头看着蝣粟。
千面人树的枝条朝回收,聚合成为人形。
“咳……”
蝣粟扑腾一声跪地,一手撑着上半身,捂着唇,却依旧拦不住不断朝外涌的血。
“尊——”
“闭嘴。”蝣粟闭上眼,咬牙说。
那小畜生倒是顽固。
要不是他还需要这个身份……
“咳咳——”蝣粟佝偻下身子呕出一大口血,混着些内脏碎片。
没人能伤到他。
但却没包括他自己。
蝣粟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身边兀的出现一柄镰刀,撑着起身。
手指尖燃起微火,蝣粟朝妇人的房间一甩手将指尖业火扔过去。
很快就燃烧起来,红艳的火光映在蝣粟那张惨白的脸上,像恶鬼一样。
这身份玩起来倒是有意思。
蝣粟站直身体看向远处。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他看中的猎物。
正好,快过年了,也添添喜气。
禁止路易十六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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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娃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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