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天津卫的风裹着海河的潮气,吹得侦探社窗棂“吱呀”作响。祁阳炎把怀表放在桌案上,表针“滴答”跳动,与街上零星的鞭炮声混在一起那是百姓在庆贺鸦片走私案告破,可他总觉得这热闹里掺着几分虚浮。
“祁哥,你看这封信。”金少威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一角印着北平宪兵队的火漆,“张老板的远房侄子寄来的,说要把张府的宅子捐给孤儿院,还附了张少亭的遗物清单,里面有样东西点名要给你。”
祁阳炎拆开信封,清单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怀表图案,旁边写着“旧怀表一枚,乃先父赠吾,曾为祁侦探解惑,今赠还以表谢意”。他指尖一顿,突然想起张少亭“自燃”那天,自己那只停摆的怀表,正是在张府书房无意间与这只旧怀表靠在一起,才奇迹般恢复了走动。
“走,去张府看看。”祁阳炎抓起外套,两人踏着落叶往英租界走。张府已没了往日的戒备,门廊上的红灯笼换成了素色布帘,几个工人正忙着搬东西。管家见他们来,引着往书房去,书桌上摆着个木盒,里面躺着只铜壳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个“张”字。
祁阳炎拿起怀表,刚拧上发条,就听见“咔嗒”一声,表盖内侧竟弹开个小夹层,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是张少亭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法国商行地下室,藏有‘白磷膏’,与鸦片混装,遇热即燃,吾误触此计,恐难活命。父若察觉,速离津门,勿寻真相。”
“原来如此。”金少威凑过来看,声音发沉,“张少亭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灭口,还想提醒张老板,可张老板还是没躲过去。”
祁阳炎把纸条折好放进怀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抬头看见个穿长衫的男人牵着马站在门口,竟是《大公报》的方砚。他拄着拐杖,左腿还绑着夹板,见了祁阳炎就笑:“刚从北平回来,宪兵队的朋友说,那批‘白磷膏’是法国商行从法属印度□□运过来的,本想用来伪造鸦片仓库失火,掩盖走私痕迹,没想到先用来杀了张少亭。”
三人坐在书房里,方砚掏出份新印的报纸,头版标题印着“津门鸦片案余波:三名涉案军阀被撤职”。“可还有件事没查明白。”方砚压低声音,“刘探长临死前,在狱里喊过‘沈先生’,说自己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主事人是沈先生。宪兵队查了半个月,都没找到这个沈先生的下落。”
祁阳炎捏着怀表,指腹摩挲着表盖的“张”字,突然想起张老板生前说过,张少亭曾跟一个姓沈的商人合作过茶叶生意。“你还记得吗?”他转头问金少威,“咱们在法国商行蹲点时,见过一个戴黑礼帽的男人,每次都从后门进,刘探长见了他都要鞠躬。”
金少威猛地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人左手戴了个翡翠戒指,跟张府书房里挂的‘沈氏商行’牌匾上的印章图案一模一样!”
当天下午,三人分头行动。方砚去查“沈氏商行”的注册信息,金少威去问之前跟张少亭有过往来的茶商,祁阳炎则带着怀表去了华界的老钟表铺。铺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接过怀表看了半晌,突然说:“这表是十年前我给沈万山修过的,他左手戴个翡翠戒指,手指上有道刀疤,说是年轻时在上海混帮派留下的。”
“沈万山?”祁阳炎心里一震,这个名字他在账本上见过,是“沈氏商行”的老板,之前一直以为是个普通商人,没想到竟藏得这么深。
傍晚时分,金少威在茶商那里得到消息:沈万山三天前就带着家人去了上海,说是要拓展生意。“肯定是跑了!”金少威急得直跺脚,“这就跟丢了条大鱼一样,太不甘心了。”
祁阳炎却没慌,他想起张少亭纸条上写的“法国商行地下室”,突然站起身:“走,去法国商行。沈万山肯定没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地下室里说不定有线索。”
法国商行已经被查封,门口守着两个宪兵。祁阳炎拿出宪兵队给的通行证,顺利进了楼。地下室的门被锁着,金少威用撬棍撬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墙角堆着几个没搬走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不是鸦片,而是一叠叠账本,还有几封外文信件。
方砚懂法语,拿起信读了起来:“‘沈先生,第二批白磷膏已运抵上海,待时机成熟,可在上海复刻津门模式。’落款是法国商行的负责人。”
“他要在上海重操旧业。”祁阳炎攥紧拳头,突然看见账本里夹着张船票,日期是明天上午九点,目的地是上海,乘船人写的是“沈万山”。
“还来得及!”金少威抓起船票,“咱们现在去码头,说不定能拦住他!”
三人连夜赶到塘沽码头,天还没亮,码头上已经停满了轮船。祁阳炎拿着沈万山的画像,问码头的搬运工,一个工人指着远处的“江庭号”轮船说:“半个钟头前,有个戴黑礼帽、戴翡翠戒指的男人上了船,说是去上海。”
祁阳炎刚要往船上冲,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看见宪兵队的队长带着十几个士兵跑过来:“祁侦探,方先生给我们发了电报,我们特地从北平赶过来,就是为了拦沈万山!”
众人登上“江庭号”,在头等舱里找到了沈万山。他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了宪兵队的人,脸色瞬间煞白,却还强装镇定:“诸位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普通商人。”
祁阳炎拿出怀表和纸条,放在他面前:“沈先生,张少亭的怀表,还有他写的纸条,都能证明你是鸦片案的主谋。法国商行的信件,还有你的船票,你还要狡辩吗?”
沈万山的手开始发抖,翡翠戒指从手指上滑下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不甘心。”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嘶哑,“我在津门经营了十年,眼看就要把生意做到上海,居然栽在你们手里。”
宪兵队的人把沈万山押走时,天已经亮了。朝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洒在码头上,祁阳炎看着远处的海河,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几天后,《大公报》刊登了沈万山被捕的消息,标题写着“津门迷雾终散尽,正义迟到未缺席”。祁阳炎和金少威坐在侦探社里,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金少威突然问:“祁哥,你说沈万山被抓了,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吗?”
祁阳炎拿起那只从张少亭那里得到的怀表,表针正指向十点,阳光照在表壳上,反射出温暖的光。“会有的。”他轻声说,“但只要咱们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查真相,就不怕这些黑恶势力抬头。”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走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请问是祁阳炎侦探吗?我叫林晓棠,我父亲是天津卫的粮商,昨天突然失踪了,有人说他跟一桩粮荒案有关,我想请您帮忙找找他。”
祁阳炎接过信封,里面装着一张粮商的照片,背后写着“林记粮行”。他看了眼金少威,两人相视一笑,金少威拿起外套:“祁哥,走吧,又有新案子了。”
两人走出侦探社,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怀表在祁阳炎的口袋里“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新的旅程伴奏。津门的迷雾虽然散去,可新的挑战还在前方,但只要心中的正义不灭,这盏怀表折射的光,就会一直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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