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姜芷漪拉住霍烶风的胳膊,眉头紧锁,
“他们在此扎根已半年有余,早已摸清了城中情况,若是大肆调动兵马,必会打草惊蛇!”
况且调动守城军,太子那边必有察觉,就算有霍烶云拖住,可毕竟两人身份悬殊,太子执意要走,他也无可奈何。
若太子加以阻拦,暗中帮助他们逃跑,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霍烶风摩挲着腰间佩剑,目光扫过姜芷漪沾了血迹的裙摆。
"阿兄看这城防图——"她进入霍烶风房间,扯下墙上的舆图,用匕首狠狠戳向鸿庆楼的位置,
"此地三面环街,唯有北面直通护城河。若此刻调兵,马蹄声定会惊动贼子,他们只需炸断吊桥,便可顺水路遁逃!"
霍烶风瞳孔骤缩。
妹妹指尖划过舆图的轨迹,竟与他昨夜推演的布防图分毫不差。
更令他心惊的是,不知何时,他的虎符竟到了妹妹手中,在暑气泛着冷冽的光。
"传我之令!"姜芷漪突然转身,声如裂帛。
正在整备的护卫们下意识挺直脊背,恍惚间竟以为是霍霄延亲临。
她手持虎符,话语如古寺铜钟轰然敲响,声波撞在演武场的围墙上又折返:
"持霍统领令牌,即刻封锁九门!南北两门留有暗哨,凡见携带玄铁箱者,格杀勿论!"
霍烶风看着妹妹发间散落的珍珠,突然想起幼时她偷穿父亲战甲,摔在演武场却倔强不肯哭的模样。
此刻少女站在点将台上,绯红裙摆被风卷起,宛如一面猎猎战旗。
"换上家丁服饰!"她抽出侍卫腰间长刀,刀锋划过烛火,
"将刀刃缠上麻布,背于腰后,手持普通棍棒即可,行走时步幅压三寸,莫要露出军中习气!"
此刻箫戾必然会派人紧盯将军府,她不能露出破绽。
“阿兄,你同阿爹上过战场,他们应当认识你,稍后你也换上家丁衣服藏在队后。”
"萧戾腰间玉佩及项上冠冕皆刻有吞月玄狼,定是南蛮王族。"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擒住他,便掐住了那群人的命脉。"
霍烶风点头,正要开口,却见妹妹已翻身跃上战马。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记忆中父亲跨马出征的身影渐渐重叠。
"记住!"她猛地勒住缰绳,
"未擒萧戾前,你们只是护主心切的家仆;擒获之后——"话音未落,腰间软剑已出鞘,闪着令人胆颤的寒芒,
"便让这群贼子知道,东昭儿郎的刀刃,究竟有多锋利!"
随着她一声令下,二十余名亲兵齐刷刷抱拳领命——
那是霍烶风特意训练出来的精锐。
“谨遵郡主之令!”
他们已经彻底被郡主折服了,昨日郡主于众目睽睽之下怒杀南蛮使臣,今日又要亲自带他们捉拿南蛮细作。
要知道,这是建都城。
普通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少之又少,郡主如此信任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
兵器碰撞声、衣甲摩擦声,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成战歌。
霍烶风袖中手指轻捻,突然发现妹妹连细节都已算尽——
他们换上的粗布短打,内里竟还穿着软甲,这般心思,怎会是闺阁女子能有的?
"此战若胜,你们便是护国安邦的功臣!"姜芷漪接过酒坛,酒水泼洒在众人兵器上,"若不幸身死——"
她顿了顿,忆起前世战场上的惨烈,声音有些哽咽,
"我姜芷漪立誓,必奉你们的父母如亲生,养你们的子女至成人!"
这番话让众人眼眶发热,却将手中棍棒握得更紧。
看着士气如虹的队伍,霍烶风看清妹妹眼底的锋芒。
那不是少女的天真,而是历经沙场的沧桑。
当她转身时,赤色裙摆飞扬,恍惚间竟像是十万军中的将旗令。
此刻,他彻底的理解了,父亲那句话:
"我霍家的儿女,生来便是要守这万里山河的。"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眼底燃烧的战火。
众人举着棍棒的手臂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沸腾的热血无处宣泄。
鎏金匾额在正午烈日下泛着刺目白光,姜芷漪翻身下马。
她盯着鸿庆楼禁闭的大门——不过半个时辰,这里竟已重新修缮完毕了?
冷笑一声,她抬腿踹向门板,玄铁护甲与木质碰撞出闷响,雕花门扉轰然倒地,扬起的灰尘里,还带着未散的血腥味。
"萧戾!给本郡主滚出来!"
楼内几个大汉正擦拭着染血的地板,听到声响,手中的抹布"啪嗒"坠地。
他们看着满地狼藉的桌椅,又看看门口嚣张立着的少女,喉间发出绝望的呜咽——才收拾干净的战场,这煞星怎么又回来了?
暗紫色身影出现在三楼,萧戾腰间的黑金祥云带在风中微微飘扬。
他看着姜芷漪足下踩着的门板,那里还留着方才自己被扇耳光时蹭落的东珠碎屑。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反手将身后仓房的门重重摔上,震得墙上《千里江山图》都歪斜了几分。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郡主不要欺人太甚了!"萧戾落地时,靴底碾过桌椅碎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望着少女挑衅的眼神,突然想起一刻前探子来报,将军府家丁护卫调动异常。
此刻再看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丁"——他们握武器的虎口结着厚茧,站姿暗含八卦阵形,分明是霍家军的做派!
意识到不对,箫戾即刻便要转身烧毁证据,却被姜芷漪拦住去路。
她似全然不觉危险,指尖把玩着衣带,突然嗤笑:
"我只知道,疯狗急了会跳墙。"
话音未落,二十余道黑影自门外涌进,他们散开时的间距竟分毫不差,将萧戾围在中央。
庖屋内传来刀剑出鞘的清鸣,十几个南蛮死士鱼贯而出,腰间弯刀映着日光,泛着诡异的幽蓝。
萧戾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那跟在队尾的"家丁"面容——霍烶风!
那人虽穿着粗布短打,可握棍的手势,分明是当年在雁门关大破南洋军的招式。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却突然狞笑起来:
"好个将军府的千金,好个靖安郡主,装疯卖傻的本事,倒是比你父亲更胜一筹!"
"过奖。"姜芷漪手腕轻抖,软剑自袖中滑出,剑柄缠着的红绸扫过眼前。
她想起前世兄长们倒在这弯刀下的惨状,想起百姓被屠戮时的哭喊,杀意如潮水般漫过眼底。
当萧戾的鹰爪功直取咽喉时,她不退反进,软剑如灵蛇般缠住对方手腕,"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刀剑相击的铮鸣震耳欲聋。
姜芷漪的剑招越来越狠,每一次刺出都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却每每都避开要害——她要留活口。
留着他百般折磨,让他尝尽边疆战士与百姓所受的苦楚!
萧戾节节败退,余光瞥见霍烶风正突破重围向自己逼近,突然生出一股狠劲。
飞快的向后略身而去——直奔柜台。
姜芷漪早觉那柜台有蹊跷,自不会让他得逞。
当下腰上蓄力,左腿踹向侧面的柱子,整个人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带着银色的剑芒,刺向萧戾的后心。
感到身后的寒意,萧戾只得放弃,转身躲避。
方才二人才能将将打成平手,如今姜芷漪有剑在手,萧戾若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必会成为她的剑下亡魂!
想到这,萧戾眼中闪过狡黠,且战且退,将姜芷漪引到了混战的人群中,在她攻向他时,竟擒过身旁将军府的护卫挡在身前。
姜芷漪急忙调转剑势,剑首擦着那人的衣角而过。
只是姜芷漪没伤到他,萧戾却不打算放过他,只见缴下那人手中的长刀后,便抹了他的脖子!
姜芷漪瞪大了眼睛,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国人死在了南蛮的手上!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手上止不住的颤抖,
“不!”
凄厉的喊声撕破战场。
姜芷漪看着熟悉的面孔缓缓倒下,连忙接住。
记忆与现实重叠。
前世城破那日,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鲜血......她的手剧烈颤抖,却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未落,她旋身错步,软剑划出半轮银月,剑锋挑开繁复的广袖,金线绣就的牡丹随着撕裂的绸缎簌簌而落。
露出的玄色劲衣紧贴肌肤,袖口束着玄铁护腕,裙摆处暗藏暗扣,随着她扬手甩袖的动作,竟化作利落的开衩,将长靴与绑腿间的寒光尽数展露。
“箫戾!我要你的命!”
话落,软剑已化作万千寒芒,招招直取萧戾要害。
"拦住她!"萧戾慌乱的后退,试图再次混入人群之中。
可姜芷漪又怎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不顾自身安危,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见她双眼猩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液,如同地狱索命的使者,刺出的每一剑都直奔萧戾的命门。
寒光乍现,刀剑交错,发出铿锵有力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仿佛凌厉的风暴在空气中划过。
萧戾只能堪堪接下她的攻击,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守城军也蜂拥而至,将鸿庆楼围的水泄不通。
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萧戾彻底慌了,她竟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事情准备到如此地步!
看着姜芷漪眼中燃烧的仇恨,他突然想起父王的警告:
"东昭霍家军,宁可战死,绝不后退。"
匕首入肉的闷响传来,萧戾右腿一软,单膝跪地——
那匕首竟是从她鞋底射出。
冰冷的剑锋贴上脖颈的刹那,他耳畔响起姜芷漪愤恨的声音:
"犯我东昭者,虽远必诛!"
楼外阳光依旧炽热,可他却感到彻骨的寒意——自己精心布局的巢穴,竟被一个女子在一日内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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