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钰琪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凌晨四点十七分。职业习惯让她即使在陌生环境也能保持高度警觉。顾苑白家的客房宽敞舒适，但她却无法再次入睡。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月光检查了房门的安保系统——顾苑白坚持要在客房外安装监控，说是为了她的安全。池钰琪嘴角微扬，这女人总是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指尖轻触通讯器："小林，嫌疑人审讯结果如何？"
"头儿，那家伙嘴硬得很。"小林的声音带着疲惫，"只承认受人雇佣安装监听设备，不知道雇主身份。"
池钰琪皱眉："查他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
"已经在做了。对了，技术科从晚宴监控里发现那个黑裙女人在你们去偏厅后不久就离开了。"
池钰琪脑中闪过那个冷艳女人的面孔："查查她怎么进的晚宴。"
挂断通讯，她悄声推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书房透出一线微光。池钰琪本能地摸向配枪，才想起它正锁在床头柜里。
她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地靠近光源。书房门虚掩着，顾苑白的声音隐约传出：
"...资料都准备好了吗？...不，再等两天...警方那边有我处理..."
池钰琪屏住呼吸，又向前挪了半步。透过门缝，她看到顾苑白站在书架前，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正从一本厚重的《资本论》中抽出一个文件夹。
"...
我知道风险...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顾苑白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父亲当年也是这样..."
池钰琪心头一跳。父亲？顾远山的死亡果然有隐情。
就在这时，她的脚踝不小心碰到了走廊上的装饰花瓶。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书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池钰琪迅速退回阴影处，但已经晚了。书房门被猛地拉开，顾苑白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
"池警官？"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子，但握紧的指节暴露了紧张，"睡不着？"
池钰琪镇定地走出来："听到动静，过来检查。"
顾苑白靠在门框上，睡衣领口微敞，锁骨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这么尽职？"她轻笑，"还是说...池警官想夜袭我？"
池钰琪无视她的调戏，目光越过她看向书房："这么晚还在工作？"
"跨国会议有时差。"顾苑白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要进来喝杯茶吗？"
池钰琪注意到她身后的书桌上空空如也，那本《资本论》和文件夹都不见了踪影。
"不必了。"她转身，"明天还要早起。"
回到客房，池钰琪靠在门上深呼吸。顾苑白明显在隐藏什么，而那很可能与案件有关。她拿出手机，给姐姐发了条加密信息："查查顾远山死亡案的所有法医细节，特别是伤口特征。"
第二天清晨，池钰琪被敲门声惊醒。
"池警官？"顾苑白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早餐准备好了。"
池钰琪迅速洗漱完毕，下楼时发现顾苑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餐桌前看平板电脑。晨光中，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像夜晚那般锋利。
"咖啡还是茶？"顾苑白头也不抬地问。
"咖啡，黑咖。"池钰琪在她对面坐下，"昨晚睡得如何？"
顾苑白终于抬头，唇角微扬："一个人睡总是不太安稳。"她推过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尤其是知道隔壁有位持枪警官。"
池钰琪抿了口咖啡，意外地发现味道极佳："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公司例会，下午约了张启明打高尔夫。"顾苑白切着盘中的煎蛋，"要一起来吗？张总似乎对我们的'关系'很感兴趣。"
池钰琪放下杯子："这正是我想问的。为什么张启明对你这么关注？"
顾苑白的叉子停顿了一秒："商业竞争对手，正常关注。"
"昨晚的袭击者明显是冲你来的。"池钰琪直视她的眼睛，"而张氏集团与死者赵明有联系。顾总，如果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很多事，池警官。"顾苑白突然倾身向前，"比如你姐姐池亦寒是当年我父亲尸检的法医；比如你父亲池建国是308专案组组长；再比如..."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个案子十年前就被强行结案了。"
池钰琪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顾苑白微笑，"你不是也在查我吗？"
两人的目光在早餐桌上交锋，谁都不肯先退让。
最终是池钰琪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她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凝重。
"怎么了？"顾苑白问。
"技术科恢复了赵明手机里的数据。"池钰琪放下手机，"他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张启明的。"
顾苑白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有趣。"
"不仅如此。"池钰琪紧盯着她，"法医在赵明后颈发现了微量毒素，与..."她顿了顿，"...十年前你父亲尸体上的毒素一致。"
餐厅陷入死寂。顾苑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左肩伤疤，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顾苑白。"池钰琪放轻声音，"如果你知道什么，现在该说了。"
顾苑白突然站起身："跟我来。"
她带着池钰琪来到三楼一间从未展示过的房间。虹膜识别后，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间小型作战室，墙上贴满了案件资料和人物关系图。
池钰琪倒吸一口冷气。正中央是顾远山死亡现场的照片，周围辐射出数十条线索，指向一个名为"夜枭"的组织。
"十年。"顾苑白的声音冰冷，"我查了十年。"
池钰琪走近那面墙，震惊地发现上面还有她父亲的照片："你认识我父亲？"
"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相信那不是意外的人。"顾苑白轻触照片，"可惜他查得太深了..."
"我父亲是车祸去世的。"池钰琪声音发紧。
顾苑白递给她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那是份被涂黑的军方档案，仅有几个关键词可见："深蓝行动"、"卧底"、"暴露"。签名处赫然是池建国的名字。
"这是什么？"池钰琪手指微颤。
"你父亲没告诉你们的真相。"顾苑白的声音罕见地柔软下来，"他和我父亲都在调查'夜枭'——一个跨国洗钱和武器走私集团。张启明是他们在国内的代理人之一。"
池钰琪的大脑飞速运转："赵明的死是因为..."
"他发现了张启明与'夜枭'的联系，准备向我提供证据。"顾苑白冷笑，"可惜晚了一步。"
池钰琪突然明白了所有疑点："所以你故意让自己成为目击者，引蛇出洞？"
顾苑白没有否认："我需要警方的资源，但又不能完全信任警方。"她看向池钰琪，"直到遇见你。"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光影。池钰琪感到一阵眩晕，十年的谜团突然被撕开一角。
"为什么不早说？"
"我需要确定你不是他们的人。"顾苑白走近一步，"现在，我确定了。"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池钰琪第一次看清顾苑白眼中的情绪——那不是**时的玩味，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执着。
"我们需要重新梳理证据。"池钰琪最终说道，"如果你说的属实，这已经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顾苑白突然伸手，轻轻拂去池钰琪肩上的灰尘："欢迎加入猎枭行动，池警官。"
就在这时，警报声骤然响起。顾苑白的手机自动接通安保系统："检测到东侧围墙入侵，两人，携带武器。"
两人同时变色。池钰琪迅速掏出配枪："安全屋在哪？"
"地下室。"顾苑白拉开抽屉，取出一把□□17，"但我不打算躲。"
"顾苑白！"
"他们找到这里，说明我的计划奏效了。"顾苑白检查弹匣，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诱饵要发挥作用，不是吗？"
池钰琪抓住她的手腕："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了。"
顾苑白怔了一瞬，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池钰琪，"她轻声说，"你认真的样子特别..."
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打断了她的话。池钰琪本能地扑倒顾苑白，一排子弹擦着她们头顶射入墙壁。
"后门！"池钰琪翻滚到掩体后，连开三枪还击。
顾苑白灵活地移动到窗边，精准点射击中一名入侵者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同伴立刻拖着他撤退。
"别追！"池钰琪按住准备冲出去的顾苑白，"可能是调虎离山。"
话音未落，整栋房子的灯光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前的几秒黑暗里，池钰琪感到顾苑白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跟我来。"顾苑白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两人借着黑暗掩护移动到地下室入口。顾苑白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就在此时，池钰琪余光瞥见楼梯转角处寒光一闪。
"小心！"她猛地推开顾苑白。
刀锋划过空气的尖啸声中，池钰琪感到手臂一阵刺痛。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袭击者应声倒地。
"你受伤了。"顾苑白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池钰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皮外伤，不碍事。"
顾苑白却已经撕下自己衬衫下摆，动作轻柔地为她包扎。地下室的应急灯亮起，照亮她紧锁的眉头。
"为什么推开我？"她低声问。
池钰琪一时语塞。那一刻的反应完全是本能，根本没时间思考。
"职业习惯。"她最终说道，却无法解释为何心跳加速。
顾苑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她打开地下室的隐藏保险箱，取出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
"这是我这十年收集的所有证据。"她输入一长串密码，"包括'夜枭'在国内的资金网络和人员名单。"
池钰琪凑近屏幕，震惊地发现名单上不乏政商界高层："这些足够立案侦查了。"
"还不够彻底。"顾苑白摇头，"我们需要抓到张启明与'夜枭'直接联系的证据。"
警笛声由远及近，顾苑白迅速合上电脑："你的后援来了。"
"你不打算把这些交给警方？"池钰琪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动作。
顾苑白将电脑放回保险箱："不是现在。"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池钰琪，你相信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没有调侃的"池警官"。池钰琪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有了答案。
"给我个理由。"她说。
顾苑白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小小的纹身——一个数字"308"。
"这是我父亲的案件编号，也是我的誓言。"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十年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
池钰琪突然伸手抚上那个纹身，打断了她的自白。指尖下的肌肤温热而柔软，与顾苑白坚硬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我帮你。"池钰琪听见自己说，"但必须按程序来。"
顾苑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难以形容的柔软。她轻轻握住池钰琪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胸前移开，却没有立即松开。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低声问，"和我站在一起，就是和'夜枭'为敌。"
池钰琪直视她的眼睛："我是警察。"
顾苑白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实："固执的小警察。"她轻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池钰琪的手腕内侧，"...幸好遇见你。"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池钰琪突然意识到她们的距离近得过分，她能闻到顾苑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硝烟的气息。
"顾总！池警官！"小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顾苑白迅速整理好衣领，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看来我们的约会被打断了。"
池钰琪摇头，却忍不住嘴角微扬："正经点，顾苑白。"
"遵命，长官。"顾苑白做了个夸张的敬礼手势，却在池钰琪转身时轻声补充，"不过下次，我会选个更安静的地方。"
池钰琪没有回头，但耳尖的红晕暴露在应急灯下，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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