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当天，“忆临阁”如约歇业。
本是要去街上看舞龙、买糖人的日子，计划却落了空——陆临又病了。
前一日还好好的，与柳忆说说笑笑，没半点异样。
可到了夜里，就开始发低烧，大夫来诊过，说是风寒侵体，开了些温补的药便走了。
陆音守在床边，越想越纳闷。
哥哥打小在山里摸爬滚打，扛过寒冬、忍过饥饿，身子向来结实，怎么到了江南，反倒频繁生起病来？
虽满是疑惑，手上动作却没停，细心喂药、掖被角，把陆临照顾得妥帖周全。
陆临烧得迷迷糊糊，声音低哑：“抱歉，音儿，大过节的还守着我……”
陆音打断：“哥，别说话了，好好养病。”
陆临喉间发涩，勉强扯出点笑意：“本来还说……要带你去看舞龙，又失信了。”
陆音蹙眉：“哥别瞎想，看舞龙什么时候都成，你好起来才最要紧。”
陆临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看向墙角。
先前吵着“要去看舞龙”的红袍少年，此刻安静得很，低着头，蹲在角落。
陆临心头软了软，想开口叫他，喉咙却被烧得发紧，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等陆音离开后，柳忆才慢慢飘到床边：“还惦记着舞龙呢？等你好全了，咱们哪天去不行？”
陆临掀了掀眼：“你……没生气？”
“气什么？”柳忆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为了这个闹脾气？”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些：“就是……看你难受，我也难受。”
陆临：“……那就好，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难受。”
柳忆“啧”了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呛我？安心躺着吧，我守着你。”
陆临点了点头，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这一病，竟拖了四五日。
起初是低烧不退，昏昏沉沉总睡不醒，后来烧退了，却添了咳嗽的毛病。
直到第七日，陆临才好多了。
他原本想再躺一会儿，柳忆却急匆匆飘了进来：“阿临，快起来！王婶带着她那侄子来了！”
陆临闻言一怔，撑起身子：“怎么突然来了？”
柳忆急得转圈：“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王婶不死心，想让她侄子跟音儿见一面！”
说话间，门外传来王婶的嗓门：“阿临啊，身子好些没？婶子来给你拜个晚年！”
柳忆立刻飘到窗边：“来了来了！那伙计还提了两盒点心，装得还挺像回事！”
陆临整理好衣襟，刚走出门，就见王婶带着个男人站在院中。
男人个子不高，眉眼间带着点油滑，见了陆临，立刻堆起笑。
“陆掌柜，新年好！小弟李二，常听婶婶提起您和陆姑娘，今日特来拜访。”
陆临面不改色，抬手作揖：“客气了，两位请进。”
进了屋，王婶就开始东拉西扯，从“元日的烟花”聊到“江南的年味”，最后绕到陆音身上。
“阿临啊，音儿呢？这大白天的，怎么没见人？”
陆临回：“她去买针线了，应该快回来了。”
李二立刻接话：“陆姑娘心灵手巧，想必针线活做得极好。我娘常说，会做针线的姑娘，过日子肯定踏实。”
这话一出，柳忆就吐槽：“踏实？他前几日还跟别人说，‘针线活都是女人的麻烦事’，现在倒会装了！”
陆临强压下笑意，抬眼看向李二：“过奖了，音儿性子软，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王婶却不依：“阿临你这话就不对了！音儿模样周正、性子温顺，又会照顾人，哪点不好？”
她拍了拍李二的胳膊：“我这侄子，人踏实、手脚勤快，跟音儿多般配啊！”
这时，陆音回来了，见屋里坐着陌生人，愣了愣：“哥，这是……？”
王婶立刻起身：“音儿回来啦！这是我侄子李二，特意来给你哥拜年的。”
李二站起身，直勾勾盯着陆音，脸上堆着笑：“陆姑娘好。”
陆音脸颊微红，局促地低下头，没应声。
柳忆一脸嫌弃：“你看他那眼神，跟要把音儿吃了似的，真恶心！”
陆临语气平淡：“音儿，一路累了，先回房歇息。”
陆音如蒙大赦，小声应了句“好”，快步离开。
王婶笑道：“这孩子，还是这么怕生，见了生人就害羞。”
她转向李二，使了个眼色：“你看，我就说音儿文静吧？”
李二立刻点头：“陆姑娘性子软，看着就招人疼，要是能娶回家，是我的福气。”
柳忆一副要“哕”的样子：“福气？我看是晦气！他敢打音儿的主意，我夜夜飘去他床头哭，保准让他睁眼到天亮！”
“咳……”陆临咬着唇，才忍住没笑出声，“李兄弟说笑了，音儿年纪还小，暂时没考虑婚嫁之事。”
王婶急了：“小什么呀！十六岁正好！我看他们挺投缘，不如让他们多处处，互相了解了解？”
李二：“是啊陆掌柜，我是真心想跟陆姑娘处一处，我会好好对她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陆临话锋一转：“李兄弟，我听说你在绸缎庄当伙计，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不用去上工吗？”
李二脸上的笑一僵：“我……我辞了，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
“哦？”陆临挑眉，“不知李兄弟打算做什么生意？本钱凑够了吗？”
李二支支吾吾：“还……还在琢磨，本钱的事……也在想办法。”
一提及“做生意”，王婶眼睛一亮： “嗨呀，本钱哪有那么好凑？年轻人慢慢来就是！”
“不过阿临啊，我倒有个主意。你这‘忆临阁’天天就你一个人忙活，也没个帮手，不如让阿二来给你当伙计？”
“他手脚勤快，记账、打扫这些活都能干，既能帮你分担，也能跟着学些本事，将来自己做买卖也有底！”
李二赶忙附和：“是啊陆掌柜！我啥苦都能吃，记账、扫地、招呼客人都行！您要是肯收留我，我肯定好好干，绝不偷懒！”
陆临眉头微蹙：“王婶，不是我不肯。只是我这铺子做的是‘阴阳’生意，讲究个清净，怕耽误李兄弟找正经营生。”
王婶哪肯放弃：“什么阴阳不阴阳的，不就是帮人传个话、递个信嘛？阿二嘴严，不该问的绝不问，不会给你添乱的！”
她拉了拉李二的胳膊：“你说是不是？”
李二：“对。陆掌柜放心，我嘴笨，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就闷头干活！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多嘴多舌！”
陆临眉头蹙紧，刚要开口，王婶就拿起点心盒，往他怀里一塞：“哎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哪儿那么多讲究！”
她拍了拍陆临胳膊：“阿二这孩子实在，不会耍滑头，明天一早就去铺子里上工，保准不给你添乱！”
说罢，也不等陆临回应，就拽着李二，脚步飞快地离开。
陆临抱着点心盒，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
柳忆一脸难以置信：“这王婶也太霸道了吧？还没问你同不同意呢，就直接定了？”
陆临轻揉眉心：“王婶只是热心过了头，再说下去倒显得我不近人情。先让他来试试，要真不合适，再找理由让他走便是。”
柳忆轻嗤一声，没再接话。
第二日清晨，陆临刚到铺子，就见李二已候在门口。
“陆掌柜，早！”
陆临淡淡道：“先进来吧。”
进了铺子，李二眼睛就四处乱瞟。
一会儿盯着供桌上的牌位，一会儿瞅着墙上的画像，眼里满是好奇。
柳忆嘀咕道：“你看他那眼神，肯定没安好心！”
陆临没作声，指了指角落的扫帚：“先把铺子打扫一遍，桌椅都擦干净。”
李二连忙应下，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可动作却慢吞吞的，时不时还偷偷往供桌那边瞟。
柳忆看得不耐烦，悄悄飘到他身后，轻轻吹了口气。
李二猛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怎、怎么突然这么冷？”
陆临抬眼：“怎么了？”
李二连忙捡起扫帚：“没……没什么，扫帚没拿稳。”
柳忆在一旁偷笑，凑到陆临耳边：“我吹的！让他不专心干活，吓吓他！”
陆临忍着笑，低头翻着账本。
没过多久，铺子里陆续来了客人，陆临也忙了起来。
李二倒也勤快，主动给客人端茶送水，跟排队的客人唠几句家常。
只是每次陆临收钱时，他的目光总往钱袋上瞟。
挨到晌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李二忍不住上前，一脸不解。
“掌柜的，您这接待客人，收的钱也太少了吧？我瞅着这一上午，满打满算才赚三两银子。”
陆临抬眼看他：“我这铺子收的是‘心意’，不是‘贪心’。大家伙日子过得难，能多帮衬就多帮衬。”
李二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他借口“熟悉环境”，在铺子里晃悠，目光总往供桌下、柜台抽屉这些角落瞟。
柳忆飘在他身后，故意在他耳边“哼”了一声，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陆临头也没抬：“你走路看着点。”
李二慌忙稳住身子，讪讪笑道：“是、是，刚没注意。”
说着，却又忍不住问：“掌柜的，您这供桌上拜的是谁啊？还有墙上这画像，看着年纪轻轻的，长得还倒俊。”
柳忆嘴角一翘：“算他还有点眼光，没白长这双眼睛。”
陆临瞥了少年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是……是位神仙。”
柳忆飘到陆临面前，一脸感动：“我是神仙？阿临，原来在你心里，我居然这么特别！”
陆临：“……” 突然有点后悔说这话了。
“神仙？”李二眼睛一亮，“那这位神仙管啥的？是不是能保您生意兴隆啊？”
陆临慢悠悠开口：“他管的是‘人心’，心诚的人求他，才能得偿所愿。”
柳忆立刻飘到李二身后，扯了扯他的衣领。
李二只觉后颈一凉，下意识转头，却没见半个人影，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那、那要是心不诚呢？”
陆临：“心不诚的人，会被‘神仙’视为大不敬，轻则诸事不顺，重则……”
他故意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李二喉结滚了滚，呼吸都轻了些。
他不敢再追问“重则”是什么，只慌忙低下头：“是、是该心诚，心诚才好……”
柳忆笑出了声：“阿临，你这招真管用，看他那怂样，以后肯定不敢乱琢磨了！”
陆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接话。
往后几日，李二倒也安分，每日按时到铺子里，扫地、擦桌、端茶送水，做得有模有样。
只是他总爱偷偷观察陆临，看陆临如何引魂、如何与“阴间”沟通。
有时陆临会对着空气说话，李二便会停下手中活，盯着那片空气，却什么都没看见。
“忆临阁”主营阴阳事务，顺带也卖些符纸——多是镇宅、保平安、驱小邪祟的寻常符篆。
价格亲民，又实打实管用，常有街坊来买，倒成了铺子里一笔稳定的小进项。
这些符纸，一半出自柳忆之手，一半是由陆临绘制。
乍一看，字迹相似，可若是仔细比对，便能瞧出不同：柳忆的笔触凌厉，陆临的则更稳些。
临近清明，“忆临阁”的客人就没断过。
陆临从早忙到晚，嗓子都哑了。
李二倒有眼色，主动接过卖符纸的活，给客人取符、收钱、找零，动作麻利。
可每到夜里对账，账本上总会差些零碎银子——有时少十文，有时缺五文，数额不大，却次次都有。
柳忆气鼓鼓地喊：“准是他拿的！白日里我瞧见他收完钱，偷偷把几文钱塞进袖口，还以为做得多隐蔽呢！”
陆临垂眸：“这几日确实忙，他也搭了不少手。拿的不多，算了。”
柳忆气不过：“你就是太心软！他这是把你当傻子糊弄，今日敢偷几文，明日就敢偷更多！”
陆临无奈失笑，揉了揉少年发顶：“清明前后客多，他帮着卖符纸、搬东西，也算省了些事。这点钱，就当是给他添茶水。”
柳忆扒开他的手：“添茶水？添茶水哪用得着偷？他分明是把铺子当自家钱袋，见缝就抠！”
“你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日他就敢趁你忙，把符纸都私自拿去卖，到时候亏的可就不是几文钱了！”
陆临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眼底笑意深了些：“再看看。若他真敢得寸进尺，不用你说，我自有分寸。”
柳忆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没再接话。
傍晚，收铺时分，李二正准备离开，抬眼见陆临在绘符，便忍不住走过去：“掌柜的，您这绘符的手艺可真绝。”
陆临没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李二往前凑了凑：“掌柜的，您看我跟着您也有些日子了，平日里卖符、对账的活也熟了，要是……”
“要是您不忙的时候，能不能也教教我绘符？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平安符也行，以后您要是累了，我还能帮您搭把手。”
陆临轻轻挑眉：“你想学？”
李二点头：“是啊掌柜的！我知道绘符是您的本事，不敢贪多，就想学点皮毛，也好替您多分担些。”
“好啊！”陆临放下笔，抬眼看他，“不过绘符讲究心诚，若‘神仙’不认可你，你绘得再好也没用。”
“神仙认可我？”李二满脸疑惑，“掌柜的，这神仙怎么才算认可啊？”
陆临一脸正经：“首先，‘神仙’喜欢底子干净的人，像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的，符纸沾了浊气，画出来也是废纸一张。”
李二干笑两声：“掌、掌柜的说笑了，我哪能做那偷奸耍滑的事。”
陆临点头：“你若真问心无愧，我便教你。”
李二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那、那要是不被神仙认可的人，非要学画符，会咋样啊？”
陆临：“不被认可的人画符，轻则符纸自燃，重则引‘神仙’厌弃，到了夜里，能听见鬼哭。”
李二：“……这、这哪能呢，我肯定心诚……”
陆临没接话，只将一张空白符纸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试试便知，心诚不诚，‘神仙’最清楚。”
李二盯着那方符纸，磨蹭了半天，才道：“掌柜的，我忽然记起家里还有事没办，学画符的事，改日再说吧。”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柳忆飘到门口，看着他踉跄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你看他那怂样，一提到‘神仙’和鬼哭，腿都快软了！”
陆临笑着收起符纸：“他心里本就有鬼，自然经不住吓。”
清明过后，“忆临阁”的客人渐渐少了。
李二安分了许多，认真干活，没再提学绘符的事。
只是，好赌的脾性还是改不了，夜里总溜去赌坊，输多赢少，常常揣着空荷包回来。
柳忆没事就念叨两句：“他昨晚又去赌坊了！你前天才给的月钱，不到半个时辰就输光了。”
“后来还不死心，跟赌坊的人借了一两银子。人家说了，三日内还不上，就要卸他一根手指呢！”
陆临听着，只淡淡点头，没说什么。
转眼到了五月，江南进入梅雨季。
陆临正扫着地，柳忆忽然开口：“都这个时辰了，李二怎么还没来？”
陆临动作微顿：“许是雨天路滑，晚些到。”
柳忆却不放心，贴着门框来回飘，时不时探头往外望。
“不对啊，就算路滑，也不该晚这么久。他住的地方离这儿不算远，撑把伞走过来，也就两刻钟的功夫。”
“该不会是……他那赌债没还上，被赌坊的人扣住了吧？前几日我还听见他跟赌坊的人讨价还价，说再宽限几日呢。”
陆临：“……再说吧。”
果然，直到晌午，李二都没露面。
铺里倒是来了两个汉子，穿着短打，腰间别着刀。
“这儿是忆临阁？”为首的汉子嗓门粗，“李二是不是在这儿当伙计？”
陆临起身迎上：“他今日没来，二位找他有事？”
“有事？”汉子冷笑一声，往门槛上啐了口。
“那小子欠赌坊一两银子，拖了大半个月，说好今日还，人却跑没影了！”
“我们问过街坊，说他在你这儿干活，你是他掌柜，总该知道他在哪儿吧？”
柳忆立刻飘到陆临身侧，眼神冷了些——这两个汉子他见过，是专管催债的，下手黑得很。
陆临神色平静：“他只是我铺子里的伙计，平日里住在哪儿、去了哪儿，我从不过问。二位要是找他，不如去他常去的地方问问。”
“常去的地方？除了赌坊还能有哪儿！”汉子不耐烦地踹了踹门槛，“我们要是能找到他，还用得着来这儿？”
他往前凑了凑：“我听说你这铺子赚得不少，既然是他掌柜，不如替他把银子还了？一两银子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陆临：“他欠的赌债，理应由他自己偿还，与我无关。”
汉子脸色一沉：“你这掌柜怎么说话呢？他在你这儿当差，我们找不到人，不找你找谁？”
另一个汉子皱眉：“别磨蹭了，既然他掌柜不肯还，咱们就把这铺子的东西搬走些，等李二来了，让他拿银子来赎！”
说着，就要往铺子里闯。
陆临侧过身，神色从容：“二位若要硬闯，我拦不住。只是我这铺子供着‘神仙’，做的是阴阳营生，最忌凶煞之气冲撞。”
“今日你们若动了铺里的东西，扰了‘神仙’安宁，往后夜里招了阴邪、或是诸事不顺，可别来怪我没提前说清楚。”
这话一出，两个汉子对视一眼。
他们早从街坊嘴里听过，这忆临阁的掌柜能通阴阳、辨鬼神，连“神仙”都供奉着，是个惹不起的角色。
“哼，算我们倒霉！要是让我们找到李二那小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说罢，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忆喊道：“什么人啊！明明是李二欠的债，凭什么来咱们这儿撒野？早知道刚才就该吓吓他们，让他们摔个大跟头！”
陆临揉了揉眉心：“没必要。这种催债的，见风使舵得很，真要闹起来，反倒扰了铺子的清净。”
他顿了顿，看向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李二这一躲，怕是不会再来了。”
柳忆撇嘴：“不来才好！省得他在这儿偷银子、惦记你的符纸，还总打音儿的主意！”
陆临笑了笑，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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