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霆,用手点了点他的手中拿着的银票:“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罢。”
说罢便向殿门走去。
“皇妹,你去哪?”
“庆芳园。”
宋清出行的派头很大,身前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几十上百个随从,净街、全副仪仗,
自宋怜接手后,庆芳园的掌柜换成了一个青年人,照她的话来说,掌柜的也是庆芳园门脸的一部分,非得找个人长得整齐的滑头。
那掌柜的对宋怜宋清的争斗早有所耳闻,上任之前也知晓这庆芳园的几经易主。
他大老远看见宋清往这边来,深觉来者不善,赶紧派人上楼去知会宋怜,自己带了十几个护院,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一边在心里祈祷两位大神做法,这火可别烧到自己身上。
“不知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宋清不算高,掌柜的腰弯得深了些,他垂着头看不到宋清的脸,但能感觉到宋清在看他,背部一阵发凉,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许久之后,才听到宋清淡淡的一声:“起吧。”
他直起身子来还没谢恩,就听见宋清发难道:“掌柜的身后为何跟了这么些护卫,这是怕本宫闹事吗?”
“哎呦,殿下这说的哪里的话,只是伙计们没见过贵人这么大的阵仗,一时好奇,这才跟了出来。”
“哦?”宋清一寸一寸将目光从他脸上拔开,昂起头来,趾高气扬,“照这么说,本宫难不成冤枉你了?”
“岂敢岂敢。”掌柜的连连摇手:“草民岂敢,不过是怕您贵步临贱地,冲撞了您。”
“哟,可不敢说此乃‘贱地’,”宋清捂嘴笑了起来,“这庆芳园背后站着的,可是连本宫都招惹不起的贵人。”
宋清踢了一脚掌柜的腿弯,把下巴几乎要抬到天上去:“走吧,带我去见见你们的主子。”
*
“许久不见,五妹还是这么……”宋怜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清:“风采依旧。”
宋清招了招手,身后一群侍仆乌泱泱退去,她半靠在侍女的身上,下巴从进入庆芳园开始就没落下去过。
“比不上皇姐,在京都里逍遥快活。”宋清拂开知春递上来的茶盏。
宋怜看着宋清的动作,眼睛微眯,向后懒懒地靠在圈椅上,缓缓抬起右手:“五妹这一路如此风光,只从怀王府到此便‘锣鼓喧天’,阵仗如此之大,也不缺人伺候,想必此刻既不渴也不累。”
“墨沁,把那椅子撤掉。”
“皇姐这是不欢迎我?”宋清挑了挑眉,向宋怜的方向走了几步,
“五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庆芳园开张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客自然是都招待了。”宋怜着意在‘我’字上用力咬字。
风吹开窗前的帷幔,屋内的二人一坐一立,一个面上带笑,一个微有怒容。
“不知五妹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难不成是专程来挑衅于我?”宋怜今日没什么耐心与宋清周旋,见她迟迟不语,便有些不耐烦。
宋清从始自终都没有坐下——她已经示意自己的婢女去搬一把椅子来,但这庆芳园现下不是她的庆芳园,而是宋怜的庆芳园,这椅子究竟能不能搬来,不过是宋怜一句话而已。
“皇姐怎么把我想得这么坏。”见没有椅子,宋清也不再等,向后一靠坐在了侍女搭成的“人椅”上:“只是听说皇姐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大失体面,妹妹虽远在宁吉,也是担心得很。这不一到了京都,便来看望姐姐了。”
“有劳五妹关心,只是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我凭着良心可夸不出一句好来。”宋怜对后一句不置一词,只在看到宋清身后的那张人椅时微一皱眉。
宋清在宁吉的飞扬跋扈传不到朝野,但瞒不过宋怜,但是她万没想到,即便是宋清回京也没有收敛,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便是皇姐的不是了。”
“好稀奇呀。”宋怜手握成拳状抵着下巴,脸往旁边微微地侧着,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宋清。
宋怜就任宋清带着一丝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宋怜并不为这样的目光生气,姿态反而愈发松弛。
宋清被她随意的态度引起了一股无名的恼怒,她咬了咬嘴唇,甩袖子要走,走到门口时却停下来对着宋怜道:“宋怜,我们往后瞧着。”
“这话倒是有意思。”宋怜的姿势不变,优哉游哉地目送宋清远去:“五妹慢走,可当心些别摔倒了。”
麻烦自己走了,宋怜心情颇好地敲了敲桌面,知春贴心地端上来一叠花生酥。
砚秋站在窗边,瞧着宋清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市上,看到被用力搡到一旁的小孩,不由得皱了皱眉:“五殿下这……”
“暂且无妨。”宋怜咽下口中的花生酥,用一根手指将小碟推远了些:“越高调越好,越高调就越容易摔下来。”
*
“这是殿下给你的地契。”砚秋在城门口拦住了崔景,将一纸地契和两张银票递给了崔景,“殿下说她一向讲究有来有往,这叠银票是给你的报酬,这房子是暂借,崔大人住在公主府附近,也方便议事。”
说罢,砚秋福了福身,上马车回公主府。
公主府内,宋怜正摇着小扇,与墨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是墨沁单方面询问宋怜。
“殿下,崔大人当真不要紧吗,陛下都命他停职待勘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父皇的态度,停职只是暂时的措施,于我于他都只是表面功夫。再说了,崔景说的难道是假话吗?”
“但是我看……陛下还挺维护世家的啊。”墨沁后半句说得小心,还一边观察着宋怜的面色,见她没有丝毫不虞,又继续问道:“殿下是怎么看出来陛下一定会惩治世家的?”
“你呀,去把我书房里第三座架子上的第一排书看了再问。”宋怜用扇子边缘戳了戳墨沁的胸口,墨沁穿了护心软甲,戳上去硬邦邦的,她觉得有趣又轻轻戳了几下才道:“铲除世家只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现在摸不透他们的底细,也不知晓他们其中有没有与前朝相勾连的,不能轻易下手罢了。”
说到这,宋怜眯了眯眼。
前朝,这还是她在李兴安的态度上揣测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但也成为了她考量的要素之一。几十年前,前朝各方割据,皇子、世子、官吏、世家混作一团,虽后被皇祖父和父皇一一攻下,保不准就有一两条漏网之鱼。
而地方世家势大,宛如土皇帝,藏个把人还是很轻易的。父皇即位之后,明面上事是倚重世家,实则早已着手削弱其势力,再加之世家内部的内斗与**,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树倒猢狲散,败得一塌糊涂。
届时,宋霆这个上了贼船的人势必也会受到波及。
她也没指望这次的折子能够一举撼动宋霆,只不过是先添把柴火,告诉父皇宋霆的肆无忌惮、大张旗鼓,以期将来火烧起来时更加炽盛。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五殿下被禁足了。”砚秋喜气洋洋地进来,她刚进府之时收到了信,宋清一向针对自家殿下,这次回京行事又非常不可一世,知道她吃瘪,自己自然也是不胜欣喜。
宋怜却神色淡淡,丝毫不惊讶:“迟早的事。”
“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墨沁鼓了两下掌,随之不解道:“可殿下不是说崔大人上奏参他兄妹二人结党营私,陛下不是没生气吗,为什么现在突然把宋清禁足了。”
砚秋听到墨沁的话,先拿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下墨沁的脑袋,纠正道:“要称五殿下。”
“当心些,我这可是白玉做得扇子,把墨沁敲傻了不要紧,可仔细别把我这扇子敲坏了。”宋怜拍了拍砚秋的小臂。
不生气?宋怜冷笑一声,父皇怎可能不生气?
只怕是宋霆与世家牵扯太过不好当即发作,但是宋霆与宋清兄妹二人一体,罚谁不是罚呢?恰巧宋清前日里高调出门太过嚣张,也能借机警告一下城中大小官员不要失了分寸。
“我前些日子说过,高调点好,高调点才能让人抓住把柄。”宋怜把扇子拿回来,放在手上转了一圈,“宋霆整日里参我,这下可落到他亲妹妹身上了。”
宋清在宁吉过得太滋润,她又是个爱奢华的,这次回京一是难改其色,二便是将罪过揽下,让宋霆放心去斗。
不过这个想法在宋怜看来也是可笑,且不说宋霆有没有办法施展拳脚,难道宋清当真以为父皇罚过她之后,便对宋霆疑心全消了?
况这一禁足,恐怕宋清至少得下个月才能被放出来了,只怕到时年关在即,在那时候作乱,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总之在宋怜看来,宋清是当真被宋霆拖累了。禁足,多惨啊。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与宋霆做兄妹。
宋怜长叹一口气:“我那可怜的五妹哟。”
小崔刚回京就消失一集,下章一定会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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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禁足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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