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要见见崔景吗?”
皇帝沉吟片刻:“待他什么时候真正做出点政绩来,朕再见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父皇就不听治水良策了?”
“身为人臣,写个奏章难道还是难事吗?再者说,他的提议,阿瑶当真就不知道?”
“那也不是御史台该干的事。”宋怜装聋作哑。
皇帝这下可知道了宋怜今日为何进宫,不仅是要看他是如何处罚宋清的,还顺带给她门下之人打秋风来了。
“罢了,罢了,那就命他兼都水监监正如何?”
宋怜见父皇心情尚好,眼珠子一转,开始讨价还价起来:“都水监岂不是还要下放地方,但是崔景在察院又不是在巡院,这不太好吧。”宋怜伸出手来食指和拇指一捏,比了个手势,“那都水监监正才七品,这么一点点官,若真有新政要试试,地方恐怕也不服管教罢。”
“那以你之见,给他一个什么官职才好啊。”
“哎呀我又不懂这些,”宋怜又一摊手不说了:“也不知道工部有没有出缺。”
“你呀。”皇帝狠狠戳了宋怜的额头,惹得她哎呦一声抱着脑袋就要往皇帝身上倒,“朕瞧着你比朕主意都大。”
翌日,崔景上书治水之方,皇帝龙颜大悦,命其官复原职,兼任水部司郎中。
*
“这官不也不大么。”宋怜无聊地抛着玉石莲子,她前些日子无聊在府库里翻出来一块青玉料,交给工匠做了个莲蓬,这几日正是新鲜得很,日日把玩。
水部司郎中才五品,正好够到入朝听会的门槛,不过多少也是她在工部安的一个钉子。有无实权暂且不重要,主要是先占下这个名头。
“普天下多大的官也越不过殿下,在您眼中可不是没有多大的官吗。”
“少说漂亮话。”宋怜朝知春扔了个玉莲子,手中拿着这几日暗探飞鸽来的治水“前线”情报。
知春连忙接住那枚玉石莲子,笑道谢殿下赏赐,作势要往怀里揣,被墨沁一个眼疾手快薅了出来。
“砚秋何时回来?”
宋怜让砚秋拿了腰牌,支取十万余库银兑换成粮米运到福江周边等县,特地要说明这是宁柔公主体恤民生所发放的赈灾物资,她这几日便一直在公主府外处理这件事。
福江虽说有几日晴天,但仍是几日里淅淅沥沥连绵不断的细雨如丝。福江水位仍是只升不降,也不知那粗制滥造的河堤能不能撑过这几日,撑到雨过天晴,新政实施。也不知朝廷与她以防不时之需的物资能不能平安到达福江。
那地方被世家把持得太久,已经糟透了。
宋怜的这口气叹得弯弯折折,福江的雨一日不停,朝中上下一日愁云惨淡。似乎福江的坏天气也弥漫到了京都,宋怜从四四方方的窗子里望出去,也只能看到黑云密布乌压压的天。
她竟然在心里祈祷,让这场压在京都上方蠢蠢欲动的雨快些落下,将所有的尘土都降回地面。
“可不是巧了。”砚秋揣着一个艳红的帖子进来,“我进府门时候正碰见崔大人府中的小厮来递请帖,我便顺手拿来了。”
砚秋一来,便挤到宋怜跟前,惹得知春直搡了她几下。
“可别是他官复原职大宴四方的请帖。”宋怜放下手中的水利书,揉了揉眉头,她确实不太爱看这些东西,不过为了国计民生,还能减轻宋霄的负担硬着头皮看下去罢了。
“殿下果真未卜先知。”砚秋绕到宋怜背后去为她轻轻揉着额角:“确实是这么个事,但是也不太一样。”
宋怜想要扭过身子去瞪她一眼,转了一半又懒懒地将身子放回到原处:“你们几个倒是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这里阿谀奉承起我来了?”
砚秋嘿嘿一笑:“也就是为了博您一乐。”
“罢了罢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崔大人说他料想公主不喜欢和那伙子人一同,乌糟糟的。所以他只邀了殿下,希望聊表感谢。”砚秋将脸凑到宋怜旁边,“殿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为何只邀请了殿下。”墨沁皱着眉头,有些忧心忡忡:“这崔景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就感觉他不怀好意。”
知春好容易找到插话的间隙,轻拍了墨沁一把,墨沁立刻就要向宋怜告状,却被知春抢眼一步堵住了嘴:“你可真是个石头。”知春往宋怜身边凑了一凑,“我倒是觉得,这位崔大人……是不是对我们殿下有意呀?”
墨沁还呆愣愣的要问有什么意,被砚瞪了一眼,闭上了嘴。
“说不定真是呢。”砚秋一双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宋怜抵着她的脸,将砚秋的头推开,没好气地说道:“我才跟他见过几次?你们还编排到我身上来了。”
“奴婢冤枉。”知春大叫:“分明自崔大人回来之后,殿下连庆芳园都去得少了。”
“我那是不爱去吗?”宋怜在莲蓬里抠出颗玉莲子继续往知春身上砸:“这些时日工作繁忙我哪里得空?”
“那那天出宫的时候,”知春还伸着脖子争辩,惹得砚秋在宋怜身后捂着嘴笑:“崔大人还对殿下暗送秋波呢。”
宋怜一时失语,她确实是不知自己府内这几个居然这么看自己和崔景,那日在宫中出来,人多眼杂,她也不好直说父皇要让崔景官复原职,只好以眼神示意,而崔景也回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眼神交汇,竟然让她们想出那么多来。
“那我和柳弘光……”
“柳大人愣头愣脑的,殿下决计不会喜欢。”知春果断摇头,“哎呀,还是眼神不一样嘛。”
宋怜眯了眯眼:“我倒是不知道你如此会察言观色,不如把你放到父皇面前服侍,也好与我又个内应?”
还没等知春叫苦连天,宋怜先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我就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如此没大没小。”挨个敲了砚秋和知春的额头,又道:“别围在我这了,都下去吧。”
“过几日去把庆芳园的那几个琴师给我带来。”
伴着知春小声的:殿下就是害羞了,砚秋在门外高声道:“殿下究竟去不去赴宴呀。”
去自然是要去的。
公主府旁的院子本是先帝时期一位侍郎的,这位侍郎还为人勤俭方正,几年前告老还乡才卖了出去。宋怜不喜自己的府邸周遭有住宅,索性买了下来。除了刚买下来时去过一次,她便再也没有去过。
所以宋怜对这件府邸印象只留停在空荡荡的正厅和厢房,这次一看,实在大有不同。
之字形回廊悬了缃黄色纱幔,两旁杂种了些花草,还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石子路上青苔湿滑,小池塘中也养了几尾锦鲤,红尾在暖阳下摇曳生姿。庭中一颗青绿松柏拔地而起,伞盖如云。旁制一白石桌,二三小凳,桌上是黑陶酒壶和几盘瓜果点心。
崔景正坐在凳上,挽起袖子来向小酒杯中倒酒。
好一幅如画风景。宋怜挑了挑眉,这院子虽说东西不错,但是简而精致,若将与公主府打通,她再添上几件也丝毫不突兀。
“崔大人这是不准备把这院子还给本宫了?”
宋怜只带了一个墨沁,这府中奴仆甚少,一路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崔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是玩笑的呛声,他放下酒壶,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宋怜,就要起身行礼。
“得了,礼就免了吧。”宋怜施施然坐下,又顺带将墨沁也按在身旁的小凳上。她拿起面前的酒杯来闻了闻,皱了皱鼻头,接过崔景递来的乳酪,舀了一勺。
“崔大人这这几日可是称心如意得很呀,恐怕这府邸的门槛快被前来送贺礼的官员踏破了吧。”这乳酪做得香甜顺滑,宋怜心情也好了一些,抱着温热的茶盏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可倒是奇怪,崔大人为何不风风光光地办场大宴,却是只邀了我一人前来?”
崔景颇有见地的给宋怜递上两颗葡萄,自从看见她进入这小院开始,崔景温润笑容就没从脸上掉下来过,听到她这么一问,也不急着回答,“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被他盯着的宋怜心中突然涌起一点怪异的感觉,她细致地剥着葡萄黑紫的皮,微凉的汁水溅在指尖,她随意道:“这颗松树长得不错,你倒是肯费心琢磨这些。”
居然绕开了。崔景只好顺着宋怜的话往下说:“这是臣从前在京郊所植,从前一直没有机会运此地,这几日送来全当是官复原职的贺礼。”
贺礼二字咬得重了些。
宋怜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净,十指尖尖抵着脸庞,一张皎如满月的脸上带着些泠泠笑意。她近日穿了身浅红要显得庄重些,身上带着的配饰不多,只一个多宝金项圈璎珞,手上系了根红绳,恰好中和了她身上的傲气。她就这样看着崔景,脆生生的像是多汁的李子。
“说吧。”
“什么?”
“真话假话。”
写到最后一段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阿瑶宝宝那你很好吃了(bushi)。我当时确实也还没吃饭啊啊啊!
轻松几章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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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崔景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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