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要带民女回国公府?”她的声音发抖,语气中不难听出怯懦和恐惧。
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更显得那双眼眸空洞无神。
谢思妄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不敢?”
“民女……怕……”她声音细若蚊吟,这具身体对“国公府”三个字反应极大,仿佛那就是一个魔窟。
“有本王在,无人能动你分毫。”他的决定不允许任何人反驳,“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必你心中有数。”
“民女明白。”她低下头,温顺地应答,心中已然决定要替原主去着国公府探探路。
马车驶向靖国公府,车厢内气氛凝滞。
柳夕颜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始终低着头,扮演着不安的盲女角色。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车外喧闹的市井人声,都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让她在脑中构建出一幅外界的动态图景。
靖国公府门前,以靖国公柳澈为首,继母王氏、庶妹柳知雅以及一众有头有脸的族人,早已战战兢兢地跪迎在门口。
“臣(臣妇)(奴婢)参见摄政王!”
声音整齐,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尤其是在看到谢思妄身侧那个本该死去的盲女时,不少人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柳夕颜安静地站在谢思妄身侧稍后的位置,由青瓷虚扶着。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微微战栗。
别怕,柳夕颜。我会帮你。
那些目光中有震惊,疑惑,嫉恨,更有来自柳知雅和王氏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恶毒。
这个瞎子,不是应该死在乱葬岗了吗?怎么会和摄政王在一起?!
“都起来吧。”谢思妄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本王今日路过,顺便送柳大小姐回府看看。”
路过?顺便?鬼才信!
柳澈冷汗涔涔,连忙躬身道:“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入内上座!微臣不知小女竟蒙王爷相救,实在是……”他语无伦次,看向柳夕颜的眼神复杂至极。
谢思妄瞥了他一眼,抬步向内走去。柳夕颜则在青瓷的搀扶下,默默跟上,脚步略显虚浮。她可也得好好演演。
花厅宴开,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谢思妄自然是上座,柳夕颜被安排在他下首的位置,这更让柳家众人心惊肉跳,揣测不透摄政王与柳夕颜究竟是何关系。
酒过三巡,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继母王氏按捺不住,强笑着开口,话里藏刀:“王爷,您真是心善,救了夕颜这丫头。只是这丫头命苦,眼睛不方便,性子又闷,在府里时就常惹祸,昨日更是……唉,怕是冲撞了王爷。不如让臣妇好好管教几日,再……”
“冲撞?”谢思妄放下酒杯,发出的声响打断了王氏的话,目光淡淡扫过她,那眼神冰寒刺骨,“本王倒觉得,柳大小姐乖巧懂事,比许多有眼睛的人,更看得清形势。”
王氏脸色瞬间惨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后襟。
柳知雅见状,心中嫉恨交加,忍不住娇声开口,试图吸引谢思妄的注意:“王爷~您别被姐姐骗了!她惯会装可怜!昨日就是她因为嫉妒我,故意把我推下池塘的!她心肠歹毒的很!”
柳夕颜心中冷笑,这是给她上眼药呢!
这柳大小姐过的竟是这种日子,只可惜皮囊没变,里子却换了。
她抬起头,空洞的眸子望向柳知雅的方向,声音带着委屈和哽咽,却清晰的传入在座所有人耳中:“二妹妹,你为何要冤枉我?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滑倒,我听到呼救想去拉你,却被你推开了。我还听见你落水前在和身边的丫鬟说……说库房里新到的蜀锦被母亲拿去给张侍郎家做寿礼了,抱怨说料子少了一匹。”
不就是装嘛!
此言一出,王氏和柳知雅脸色骤变!
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瞬间失声。
库房、蜀锦、张侍郎寿礼……这些都是府内秘辛,尤其是牵扯到动用府中财物打点关系,如何能被一个足不出户的瞎子知道?!
柳澈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虽不管内宅之事,但也知道王氏常用府中财物打点其表亲张侍郎,若只是寻常人情往来倒也罢了,若是……
谢思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适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哦?靖国公,本王竟不知,你府上的用度,已经宽裕到可以随意拿来给吏部侍郎做寿礼了?还是说,这蜀锦,并非府上用度,而是……江南税锦?”
“江南税锦”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柳擎魂飞魄散!
私自截留、挪用贡品或税锦,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王爷明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柳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是贱内无知!定是她贪图府中用度,私相授受!臣一定严查!一定严查!”
王氏也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思妄冷冷地看着柳澈,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本王给你三日时间,查清此事,如若国公府不能清理门户,那本王……不介意代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王氏和柳知雅,语气森然:“如若不然,你这靖国公的爵位,也该换人坐坐了。”
“是!是!臣遵命!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柳澈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谢思妄借题发挥,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国公府的一个致命把柄,敲山震虎。
而柳夕颜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成了点燃这场风暴的火星。
她被谢思妄的亲卫护送着离开花厅。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国公府的处境将截然不同。
她不再是任人践踏的盲女,而是背后站着摄政王,一个令人敬畏的“棋子”。
离开花厅,谢思妄被柳擎战战兢兢地请去书房,显然是急于表忠心或急于撇清关系。
柳夕颜则由青瓷陪着,在国公府的花园里“散步”。
这是谢思妄的安排,说是让她故地重游,但柳夕颜觉得其中一定另有深意。
花园里奇石罗列,花木繁盛,小径蜿蜒。
柳夕颜凭着原主的记忆穿梭其间,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响。
走到一处假山附近时,她敏锐地听到假山后传来难掩激动情绪的对话声。
一个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浮和急切: “知雅妹妹莫怕,不过是个瞎子,侥幸得了摄政王青眼又如何?等这风头过了,本王自有办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另一个,正是庶妹柳知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恨意:“三殿下!您一定要为雅儿做主啊!那个瞎子今天害得母亲被父亲责骂。她绝不能留!”
三殿下?柳夕颜心中一动。
他俩还有一腿?
在原主记忆中,这大雍朝的三皇子,生母卑微,但野心不小,一向与继母王氏和那位吏部张侍郎走得极近。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三皇子语气暧昧,带着安抚,“倒是你答应本王的事,关于那东西的下落……”
柳知雅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讨好:“雅儿不敢忘。前几日雅儿偷听到父亲和王管家密谈。说先帝遗诏的线索,就藏在父亲书房后的那座废弃小书楼里的某本古籍里……”
先帝遗诏?
柳夕颜心中巨震!这可是足以颠覆朝纲的惊天秘闻!
先帝驾崩突然,传闻留有遗诏,但至今未曾现世,一直是当今圣上和谢思妄的心病!
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是谢思妄自小扶持的!
难怪谢思妄对国公府如此关注!
他真正在意的,恐怕不是贪腐,而是这遗诏的线索!
就在这时,柳夕颜转身离开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的石子。
石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
“谁!”三皇子厉声喝道。
假山后的两人瞬间警觉!
柳夕颜暗道不好!被发现了!
她此刻若转身就走,反而显得心虚。电光火石之间,她心念急转,立刻做出反应。
她像是被石子声音惊吓到,脚下“恰好”被一旁突出的树根绊倒,一声轻呼,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摔倒在地,手臂和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姐姐?”柳知雅和三皇子从假山后转出,看到摔倒在地的柳夕颜,先是惊讶,随即柳知雅眼中闪过恶毒,“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
柳夕颜抬起头,脸上满是疼痛和茫然,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妹妹?是你吗?我听到这边有声音,想过来看看,不小心摔倒了。好疼,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真正因为摔倒而惊慌失措的盲女。
三皇子打量着柳夕颜,他确实知道国公府这大小姐是个瞎子,而且她摔倒的姿势也很真实,戒备之心稍减,但眸中依旧带着怀疑。
一个瞎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太巧合了!
“什么都没听到?”三皇子蹲下身,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柳大小姐,有些话听到了,可是会没命的,懂吗?”
柳夕颜瑟缩了一下,泫然欲泣,:“殿下……民女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民女只是想回以前住的院子看看……”
就在气氛僵持,三皇子眼中杀机渐起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救星般想起:
“本王的王妃,何时需要向三殿下解释行踪了?”
谢思妄!
她什么时候成王妃了???
谢思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园入口处,负手而立,面色沉静,目光直射向三皇子,那眼神中的威压让三皇子瞬间脸色发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